拓真在和别人相处的时候总是很强势,强势到令他人畏惧和厌恶的程度,但当他自己独处时
他侧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的角落位置,确认自己的外套还是如刚才一样挂在监控摄像机上,然后才将几片分药盒里的药片仰头吞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脑袋和胸口的不适感才慢慢缓解,脸上却虚弱地出了一层细汗。
他将领带扯开,让呼吸变得顺畅一些,胸口起伏的程度比正常人要更剧烈。
独处时的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显得虚弱而无力或者说,他正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虚弱和无力,才极力在别人面前维持强势的形象,强势到令别人不愿长久直视他,以免他们看出他的虚弱。
等身体舒服了一些,他的思维又落到地下负四层,思考所谓的不速之客会是谁。
他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凯瑟琳,以及银人报告的另一位使用弓箭的超凡者,虽然银人报告说她跟他们交手后撤离时确认了他们没有跟踪,但这话从废物般的银人口中说出来,并没有足够的可信度,说不定他们跟踪银人找到了这里。
但又是谁偷走了他的卡呢?
据银人报告,使用弓箭的那个人弓力强劲,应该是躯体强化系的超凡者,而凯瑟琳也没有隐身能力,所以还有第三个人?
如果不是凯瑟琳,又会是谁呢?
他正在沉思,突然听到室内出现细微的响动。
“谁?什么人?”
他警觉地站起来,惊觉自己大意了,现在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没有护卫,这在平时倒是无所谓,但现在有一个神秘的隐身客,万一这个隐身客根本没有离开这间屋子呢?
一想到这个,他惊出一身冷汗,若真是如此,他现在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
他机械般地扭动脖子,观察室内的情况,想找出声音的来源。
室内几乎连灰尘都没有飘动,非常安静,而细听之下,这声音并不是来自于室内,似乎是来自室内套间的洗手间里。
正当他犹豫是要进洗手间察看,还是跑到门外求救时,只听呼啦一声,洗手间的窗户被推开了,一阵冷风涌入室内。
不是隐身客!是有人从窗户闯进来了!
拓真转身刚想往门口跑,就听身后有一个女声说道:“主人。”
这声音
他驻足回头,发现是银人拎着手提箱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你我不是让你去负四层吗?你聋了还是傻了?”拓真勃然大怒,就算是他也很少这么生气,刚才他差点儿吓出心脏病,结果居然是银人去而复返,今天如果不好好修理她一顿,她
拓真正想抬脚踹过去,突然发现异样之处,这个银人穿的衣服跟之前不一样,之前穿的是连衣裙,现在穿的是字裙,当然都很方便穿脱就是了,而且里面是真空上阵,这是为了战斗的方便。
银人去而复返也就罢了,居然还去换了身衣服?
不,不对
“你是9?”他认出了她的身份。
“是的,主人。”银人点头。
“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过来的?”拓真的愤怒一半化为了愕然。
之前下楼的是8,此时在他面前的是9,虽然这两个女性几乎一模一样,但并不是同一个人。
8和9的长相即使在克隆体里也算是极为相似的,她们在成长过程中每天进食相同的食物,进行相同的训练,遵循相同的作息,因此她们的体型和脸部最后也发育得极为相似,比普通的双胞胎都要相似得多,即使是拓真刚才都认岔了。
但问题是,9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没有下令让她过来,除非是发生了某些极为特殊的状况令她判断必须要过来然而他并没有把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告诉她,她是怎么找过来的?
拓真的手机经过了特殊改造,新手机到手的第一步就是把模块屏蔽掉,令别人无法得到他的精确位置。
“是主人您让我过来的。”9恭敬地说道。
“我?”
拓真更加困惑,“我什么时候让你过来的?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略加回忆,很确定记忆中并没有相关的印象。
银人放下手提箱,并按动了某个按钮,手提箱啪地开打了。
这是一款特制的手提箱,最特殊的地方在于,箱内有内置的一套加热保温系统,可以令箱内的镓长时间保持固液混合态,以便随时进入战斗。
拓真对这箱子再熟悉不过,他怒极反笑,“谁让你打开箱子的?你们这些废物一个个的”
他还没说完,只见银光一闪,一枝银色的尖刺从9的手里结晶析出,直直地刺入他的胸膛。
拓真无比困惑地低头,眨着眼睛好奇地盯着没入自己胸口的尖刺,像是以为自己看错了。
两三秒后,一口献血从他的嘴里喷出,染红了尖刺,也染红了他的胸前。
“你你”
他脸颊抽搐,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愤怒,极力向9伸出手,仿佛要将她撕成碎片。
9一如平时那样神色冷漠。
咣当!
力量从拓真体力迅速流逝,他再也站不住了,胸口里插着尖刺跌坐在椅子里。
“为为什么谁让你”
血不停地从他的嘴里和胸口渗出,他脸色狰狞得像是恶鬼,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是我。”
人影一晃,从洗手里又走出一个人。
拓真努力地扭头望去,视线开始模糊的他还以为这个纤细的人影是一个少女,但定睛一看并未如此,那是一个少年。
等看清少年的脸,他再次一口鲜血喷出,剧烈的痛苦从胸口传来。
没人比拓真更熟悉这个少年的脸,因为那就是他自己的脸,或者说是他曾经的脸。
少年版的拓真。
少年拓真自顾自地走到桌边,拿起拓真的手机,亮起屏幕让他看到刚才收到的短信,“短信是我发的,另外你不用这么惊讶吧?我能解锁你的手机是很正常的啊,毕竟咱们的指纹一模一样。”
拓真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凭着满腔的愤怒与怨恨支撑着,像一头困兽般盯着少年。
“我知道,如果你就这样死了,肯定会死不瞑目,以你的聪明才智,大概现在已经能猜到一些了,不过还有一些时间,让我来告诉你吧。”少年拉出另一把椅子,笑着坐在他对面。
“请不要怨恨我,我也是不得已,因为如果你不死,我就得死,咱俩两个注定只能活下来一个。”少年说道。
少年盯着拓真的脸,“你不止是接来自高官巨贾的订单,也不仅仅是克隆超凡者,如果谁拥有你这样的技术和野心,难道不会想给自己留下一个备份么?”
“没错,你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和地位,你当然也怕死,你最大的敌人不是红叶学院,不是忍者学院,不是隐修院,而是时间。”
“克隆超凡者并等待她们觉醒是一件超耗时的工作啊,真佩服你有这样的毅力想要实现你的野心,光凭你现有的手下是远远不够的,你需要更强大的超凡者来助阵,诸如学院长、院牧长、宗主那个等级的,但即使你如愿得到了她们的基因和经历,并现在就着手从事这项工作,等结出硕果也要十几年之后了。”
“你怕自己等不了那么久,你怕自己在离最后的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时倒下,那你所付出的一切岂不是付诸东流?”
“你很清楚,你的身体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苍天作证,你几乎没有一天休息过,年轻时每天都在学习和实验中度过,后来开始研究工作时又废寝忘食,等你的事业初具雏形时更是每天都患得患失,好不容易等到一切都步入正轨,你依然不肯放手,所有重要的事你都要事必躬亲,这也难怪,谁让你做的是这么见不得光的事呢,肯定不放心假手于别人。”
“诸葛亮是怎么死的?殚精竭虑把自己活活累死的。你也差不多不,你比他更累,因为你几乎没有一天不提心吊胆,你害怕的东西太多了,你取得越大的成就,就害怕失去,每天的神经都高度紧张,每天晚上都噩梦连连,你上次安稳的睡觉是什么时候?你还每天都训斥人,每天都发火,每天在焦虑和抑郁中徘徊中医说,气伤肝,你知不知道?”
少年怜悯地看着拓真,“你的身体早垮了,若不是拜现代医药学所赐,你早就步上诸葛亮的后尘高血压,心率不齐、心绞痛、肝硬化、植物神经紊乱、慢性胃炎,前一阵还在胸透中发现了疑似肿块的东西,还好经过复查是陈旧性钙化,但这令你更加焦虑,你担心自己说不定哪天就在发火时脑中风,再也醒不过来了。”
“还好你先知先觉,早早就给自己准备了克隆备份就是我。”少年指着自己的鼻子,笑了笑。
“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摆在你面前,那些高官巨贾们哪个脏器出了问题就换哪个脏器,但你不一样,你身体的病症太多了,而且很多病症的根源出在这里。”少年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光是换脏器的话,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你知道由于自己的血压长期剧烈波动,你的脑血管已经很脆弱了,哪怕你不如此操劳,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再过十几年,年纪大了之后,依然可能发生脑梗或者脑溢血即使你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又能享受多久的胜利果实呢?”
“但是换大脑?换了大脑之后,你还是你么?”
“所以,你未雨绸缪地很早就展开了另一项研究,你建立了属于自己的脑科学实验室,那个实验室还是比较正经的,从事的是光明正大的尖端科学研究,目的是用计算机技术全盘复制一个人的大脑信息,包括记忆与思维。”
少年叹了口气,“老实说,这个东西超出人类目前的科学水平太多了,虽然作为幕后金主的你不惜血本聘请了世界最顶级的脑科学家和计算机专家汇聚一堂,但距离成功依然遥不可及”
“这些科学家们大概以为自己遇到了热衷于科学的伯乐,否则谁会为这么虚无缥缈的研究而提供源源不断的经费呢?他们肯定想不到,你的最终目的是把自己的大脑复制进计算机,然后再覆盖到另一个大脑里,也就是我的大脑。”
少年突然开始鼓掌,“你也真敢想啊,这么异想天开的主意恐怕只有你能想得出来,并且敢付诸于实践,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成功,还有谁配获得成功?”
“假以时日的话,让科学家们再研究个若干年,说不定真能成功,但你等不了那么久了,在距离成功还很遥远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地推进实验。”
少年陷入回忆,“那天我对那天的记忆很模糊,我只记得我和你共处一个房间,咱们两人并排躺在两张床上,手上和胸口布满各种医学传感器,咱们两人的头发被剃光,脑袋上都戴着一个亮闪闪的头盔,两个头盔又通过粗长的电缆连接到一台奇怪的仪器上”
“我记得某种液体流入我的静脉,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等我再醒来时,已经在另一个房间里了,面对的是你的盘问,你想知道我的大脑里有什么,想知道实验是否成功了。”
少年笑了,“那天我真的好惨,被你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你这才确定实验失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悄悄告诉你,你的实验其实部分成功了,我的大脑里多了一些东西,但正因为如此,我知道我必须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因为你的记忆告诉我,实验要么成功、要么失败,你不允许出现部分成功的情况,否则你肯定会杀了我,你不会允许自己的记忆出现在我的大脑里,而你的思维却没有掌控我的大脑。”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可以瞑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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