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侠客也分等级的,有些是有钱的侠客,有些是没钱的侠客。有钱的侠客是真侠客,没钱的侠客是流氓。幸亏他父亲早年走镖挣了钱,做成了真侠客。但他父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成为真侠客的,于是在他喝酒醉死后,叶留清变成了一个没钱的侠客,所幸的是,他身上还有些真侠客的气质,所以很少有人说他是流氓。
叶留清的父亲是一个侠客,于是他也该成为一个侠客。他从小跟着父亲学杀人的技巧,但怎么学总是学不到位。他父亲的江湖朋友多得数不清,但他很难融入进去。有一次在他父亲的朋友聚会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会吹笛子的叔叔,很跟他合得来,但没过几天就听说被仇家砍死了。
叶留清父亲死了之后,母亲改嫁,他不想随母亲走,也不想被父亲的仇家逮到。于是开始了流浪。每个侠客心中都该有个念念不忘的女人,有一天他流浪到了诺诚,遇见了一个叫曲溪的姑娘,这就是让他念念不忘的女人。
诺诚是一个黄土垒起的城,看起来总是灰蒙蒙的。那天微微下着些雨,路上行人稀疏,他坐在街边摊子的雨棚下吃他点的最后一串烤肉。吃得很有意境。
忽然一个手提琵琶的女孩走到雨棚下,刚开始他以为她也是来吃烤肉的,因为那家摊子的烤肉味道真的很不错。但听了她与老板的几句寒暄之后知道了她是老板心血来潮想学学东部人家而请来唱歌的歌伎。
于是她开始唱歌,手指轻巧地在琵琶上拨扫,还用小指敲击琵琶作为鼓点。她唱的是一首西北民歌,歌词中的大河黄沙被她唱得既温柔又苍凉。她唱得很慢,叶留清吃得很慢,雨也感觉下得慢了。
她唱完的时候叶留清决定追求她,于是他请那位姑娘吃了最贵的烤白鱼。在攀谈之中叶留清知道了姑娘的名字叫曲溪。曲溪在谈话的最后问他是否对自己动了心,叶留清说是。
曲溪笑了,从那天起叶留清不再流浪,他在诺城当了城中一个大家族的门客,专事保镖。曲溪住在一家青楼里,因为只有青楼里的客人才愿意请人唱歌弹琴。但她并不卖身。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前三个月叶留清随主人家出远门,中途遇到仇家,他为了不牵连主人家,便自己逃走了。一路流浪,还是决定要回来见曲溪。终于快到诺诚的时候,下起了暴雨,看到路旁有驿站,边进来躲雨,结果遇上了虞梦客三人。
……
行了半日,终于来到了诺城。这是一座看起来就很有历史感的西北戈壁城市。城墙矮小且侵蚀严重,墙面上满是风沙和雨水的痕迹,从城外可以看见城内几颗干枯大树的枝丫。诺城像一个老人一样孤独地坐在这茫茫戈壁上。向左是戈壁,向右也是戈壁,向前是戈壁,向后还是戈壁。
“这就是诺诚吗?”虞梦客看着前方这座黄土城,感觉比漠风镇还要寒酸一点。
“对,诺诚算是半个交通节点,不像那些专住人的镇子,所以看起来不那么繁华。”叶留清向虞梦客解释到。
“交通节点?也就是说,方圆百里,就只有这一座城吗?”李遮水问道。
“是。就只有这一座城。”叶留清答到,他直直地看着有些腐朽的城牌,心里涌上来一些感叹。
“这里,官家的人,分量该不太重吧。”张无锋忽然说到。
“对,你……怎么知道?你来过这里?”叶留清看向张无锋,眼里带着一丝惊奇。
“没有来过。”张无锋答道,“但是既然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座城,就自然有隔绝。有隔绝,就自然有地头蛇。总之,这里官家不容易管到。我猜这里应该是由一个或几个势力掌控的。”
李遮水看向张无锋,这个孩子,让她有一种感觉,就像虞梦客形容的那样,说不定能成大器。
叶留清更加惊奇地说道:“对,这诺城里有一个陈氏家族,官家的人都不敢惹。我曾经是他们的门客。”
“那为什么又不是了呢?”虞梦客问。
“几个月前,我随陈氏公子陈华外出,中途遇见我父亲的仇家,我不愿陈氏人受到牵连,就一个人走了。”叶留清淡淡地说。
几个人进了城,叶留清与虞梦客三人分别。他找着旧路,驾轻就熟的来到了这座名叫月栖楼的青楼。
几个站街的女人看见叶留清来了,脸上都流露出一种叶留清看不懂的神色,她们让叶留清在门口先等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转身回去报信,过了一会儿,老鸨子出来了。这里的人叫她红婆。
红婆见了真是叶留清,连忙把他牵进屋,叶留清感到甚是奇怪,问:“红婆,怎么了?”
“我问你,你给我老实答,你以前是不是有仇家?叫刘石?”
叶留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一凉,颤抖着嗓音问:“他们干了什么?“
“唉,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陪陈少爷出城吗,怎么只有陈少爷回来了?陈少爷以为你叛逃了,气得很呢!但要是这也没什么,要命的是前几天一个叫刘石的人进城来找你,带了好多人呢,直找上了陈家……”
叶留清心里如战场擂鼓,他几乎要喘不过气,他随陈少爷出去时遇到的仇家就是刘石!肯定是刘石发现了他们来时的路,一路找了过来,该死的是,这方圆百里只有诺城一座城!
“曲溪呢?曲溪呢!”叶留清慌张地问。
“曲溪……被陈家人供出来了,刘石抓了她,现在人还被押在城中的大戏台子上呢!”
……
“那边是不是围拢了人啊?”虞梦客看着街道那头,一群人围着一个戏台子。
和叶留清分开之后他们就开始无聊地在街上晃荡,一人牵着一匹马,招摇得不行。
“嗯,围的人还挺多。”张无锋说。
“我知道你们俩要干嘛,别多管闲事啊!”李遮水道。
“去看看嘛,又不会怎么样的,万一有什么要帮忙的,咱们能帮一点是一点嘛。”虞梦客跃跃欲试。
“那是你们申派恶习啊,别来拐我,你们俩要去就去,我在城门等你们,逛完了就出来。”李遮水转身就走,从小她就只管自己的事,这不是自私,天派的人总是看得很透,一切都是注定的事,该有的总会有,不该有的总会走。
“哎呀,不管她了,咱们去看看。”虞梦客看着李遮水潇洒的背影,转头皱着眉和张无锋向人群聚集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