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蓝，是个萧瑟季节里难得的好天气，李崇文离开后的红河村，陶成终日都愁眉苦脸，投奔红河公司的人络绎不绝，现在的陈家沟就像一个巨大的难民营。

入夜后，几乎每家的屋檐下都蜷缩着几个拖家带口的流民。大家都是听说红河村收容流民，还能给一份体面的工作养家糊口。

年岁不好，中原好多地方今年不是闹旱灾就是蝗灾，种下去的庄稼颗粒无收，大家为了避税只能选择流离失所，踏上背井离乡的逃荒之路。

而荥阳一带由于红河出品的手工制品质优价廉，很多靠手艺活生存的人也没了活路，东西屯在家里无人问津，就是按成本价摆在市场也没人来问。

越来越多的乡亲都是赶在流动市集过来，看准是红河出品才心甘情愿的掏银子，红河公司的购物节在周边一带也有人纷纷效仿。一些有本钱的商人在红河公司下了订单，做出来的东西直接交给旗下的华运公司送货上门。

现在就是远在开封府的商贾，都纷纷前往红河村考察，看到合适的物品就可以现银交讫，当天就能安排运输行程，华运公司的鸡公车队都是换人不换车，到一个站点就换另一批熟悉路线的人员运送，等商人回到开封府就可以安排放置仓库了，比以前还要跟着赶路轻松多了。

在红河公司，只要有银子，其他的事情几乎不必商贾们费心思，就连贩卖也是如此，百姓们只要知道这是红河出品，对其质量和价格都是非常放心的。

李总领曾经说过，要把每个产品都做成行业内的品牌，就算是价值一文的东西，也要做到精益求精，不能粗制滥造，想办法控制成本，把其他同类产品打压下去。

公司的事情在李崇文离开前几乎都安排妥当，荥阳也因为执法队的再次扩编变得非常稳固，唯有从其他州府闻风而来的流民越来越多。聚集在陈家沟着实让人不安，为此陶成不得不把公司的高层叫到一起开会商议对策。

“如今红河公司入职与供养人数已经逼近六千余人，总公司的开支也只是尚余部分，实在无力收容更多人员。”

陶成忧心忡忡的说道：“总领此去京城尚无音讯传回，求策于他也是远水难止近渴，近日我观察陈家沟附近有近三千余无依之人，大家都想想办法，看如何周济他们方为良策。”

陶成自从识字以来，说话越来越像一个读书人，文绉绉的，这也是同不少乡绅打交道后慢慢学来的。

古人云：活到老学到老，他陶成是因为手艺得到晋升，一步步成为六千人的首脑级人物，气质也再不同往日。

一侧的陶然说道：“贸然编入公司编制，现在各个分公司人满为患，以总公司目前的状况来说，怕是难以养活这么多人。”

“是啊，但是再不管，他们没饭吃，说不得会做出些偷鸡摸狗之事，严重者可能会伤及各个分公司职员的安危。我近日听的一言，说是仓鼎足而知礼仪。这些聚集的也都是苦命之人，总公司虽难，但总不及他们万分之一的难。”

“好叔在的时候，经常教我们要有同理之心，咱们也是从乞丐堆里走出来的，而今衣食无忧了，但也不能忘本。”

“成叔说的是”一旁的徐雄附和道：“要不再加一批人到华娱分公司，前段时间三县那边效益不错，估计能再安排一百人去周边县城开分店。”

“一百人，太少了，徐雄，你的华娱净利不错，想想办法，把步子跨大一点，五百人，你把棋牌室和彩票店开到开封府去。”

“不是，成叔，五百人太多了，现在华娱分公司的账上不足五百两，根本无力再开新店”徐雄为难的回答道。

“我知道，现在各个分公司账上都没多少银子，我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总不能看着他们都饿死街头吧。”

陶成说道：“总领曾说过要借力使力，棋牌室的装修可以交给华建去做，麻将华陶分公司可以提供，人员可以以老带新，唯一的难处就是商铺的租金，所以我提议，华娱可以与当地的商铺主人去谈，共同入股，所得盈利除月俸开支外各得一半。”

“这样做虽然麻烦，而且等同让利与人，不过咱们的目的是尽量最快的安置好这些人，而且华娱的经营之法并非不传之密，时间一久效仿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华娱越早打开局面，对以后来说有利无弊。”

“何况总领还说过，要打开需求才能创造市场，华娱此次进入开封府，所开分店不仅能安置五百人，华建和华运也能趁势增加不下五百人。这便是近一千人入职红河，最少能解决两千多人的安置需求。”

“剩下一千余人交给奴想办法吧”夜总会的芳华突然说道。

华娱和华运华建总共增加一千入职者已是极限，华润已经落入李刘二位公公之手，这种事情红河没有管理权限，华陶早就人员饱和，现在除了夜总会，其他分公司这段时间确实尽力了。

陶成抛开心中成见，问道：“芳华姑娘有何良策？”

“良策说不上，作为红河的一份子，奴家也想出点力气，总领离开的这段时间，夜总会还算可以，刚刚成叔说到去开封府，所以奴家觉得或可与华娱同去。”

“只是共股一事或在夜总会行不通，所以奴家是想，这段时间姑娘们也手头积载了一些银子，这次就当是回报总公司的恩情，把银子凑一次，或能在开封府租下几个不小的门面。”

芳华的想法与陶成的想法虽不同，但两者都有其优势之处，几人群策群力，商量者两法可并行，华娱的棋牌室和彩票店既可以同当地铺主合作共股，也可以效仿夜总会由红河公司的人自己入股。

得到大家的认可，芳华更是提出，现在红河人员众多，实则大家所需所用几乎都是在公司内部，是不是可以把大家的银子铜钱都拿出来，用于分公司在各府各县缴纳租金商税。

芳华同李崇文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两人经常闲聊一些荒谬的话题，比如把纸做成钞票，一种类似交子可以代替铜钱使用的宝钞。

“夜总会的账上虽然只有六七百两的盈余，但若是所有姑娘们都愿意把自己这些年的积蓄拿出来兑成钞票，所得之银该是不下三千两银子，这三千两，若是用于新店的前期花费，足以支撑在开封府盘下三处门楼，按现在一个夜总会的盈利状态，入职五十人可以养活近百人。”

芳华之前说的想办法安置一千人，现在听来才知需要大家帮忙，以夜总会一家之利根本无以为继，除非总公司一半人支持以钞代银。

方法有了，就看大家如何选择了，陶成看着众人的犹豫，心中不免有些为难，这发下去的月俸又要收上来，公司虽然待人不薄，可是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引起众怒。

从古至今，银子都是给出去容易，拿过来难。可是也不能坐视那么多人聚集在陈家沟苦苦守候等待。

最终大家还是商定，筹备印制一批一文十文二十文五十文一百文的钞票，每张钞票上印上专属的红河体数字，总共发出五千两，同时印制一批红河分公司的股权票。

作为红河公司的一员，大家可以兑换钞票用于支持总公司，钞票在公司内部流通，大家可以持各面值的钞票纸在市场或物资仓库买到等额的食物和东西。

股权票则不同，每个股权票上都会注明是哪个分公司哪家分店的股份，每到年底或者分红日，大家可以持股权票在总公司领取相应的红利分配。

陶成为了这几件事的顺利进行，令徐雄负责票劵的印刷，他所管辖的彩票店旗下有一个秘密的印刷作坊，各种防伪他都是非常熟悉的。

芳华作为钞票和入股的提议者，需要完善各种钞票使用和票券的制度。

第一代红河钞票在几天之后就做出样品，票面使用的是难以掉落的朱红色，纸质比普通的纸张要结实许多，一面是红河象征连绵的红房子，一面是复杂的花纹，中央是大写的汉子壹文，右上角则是红河体的数字一。页眉是一串长长的数字符号，还用简体字和繁体字共同写着，代铜钱使用。

陶成并没有强制大家都必须兑换手中的余钱，而是在红河广场一侧一处已经修建好的砖瓦房上挂上牌匾，银钞兑换处，四五个学习成绩不错的孩子坐在前厅柜台，只要大家拿出手中的铜钱，他们就相对应的兑给等面额的钞票，并耐心教导众人如何使用。

其实铜钱比总公司印制的钞票实用，再者大家余钱不多，并不会造成携带不便，而且钞纸畏火惧水，真正的优点并不多。

只是大家感念公司难处，私底下大家也都听说是为了安置陈家沟那些无着无落的人，才不得以出此下策，五千两的钞票经过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兑换出去三千二百多两。

相比钞票的发行，股权票则更吃香，手中但有余钱的职员，几乎或多或少购买了各个分公司的股票，特别是华娱分公司在开封的分店，足足筹凑了四千多两银子。

陶成也没想到，这一手操作就在总公司内部挤出了七千多两银子，要知道红河总公司在之前的账上余银还不到一千两，就算加上各个分公司可以动用的银子，也不过三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