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直隶去往河南省的官道上,一支足有二十辆马车的商队在山谷中徐徐前进着。
马车上似乎装载着从富庶江南购买的粮食,随行的竟然有两支护送的镖队。
这就像平日里经常路过的运粮商队一样,今年西北和中原到处闹旱灾,这种粮食生意能赚不少银子。
可如果仅仅如此,马家寨的强人们根本不会倾巢而出,粮食确实值钱,可是兄弟们的命也金贵。
两支镖队几十号好手,要想劫了二十辆粮车,那多少也得搭上十来个兄弟的生命。
十来条人命换二十来车粮食,这种赔本生意马家寨的当家们可不蠢。
不过自从上半年寨里来了一个叫尹江的军师,出谋划策让寨里发了几笔横财。大当家就把他当成宝贝似的捧在手心。
这次听军师说这运粮车里装的,可不是廉价的谷麦粮食,而是白花花成色十足的纹银。
乖乖,这年头,除了官府的的税银,哪家商号实力如此雄悍,马家寨打家劫舍这么多年,存下来的积蓄可是半马车都不到。
要真全部都是银子,那么马家寨就真的发大财了,或者说,干这一票,十年都不愁吃喝了。
马大当家看着山上埋伏的百来号兄弟,都是常年刀口上讨饭吃的汉子,加上早就设下埋伏,这一次,军师的精心安排,估计不会失手。
“放!”蹲在马大当家旁边的尹江沉闷一声下令道。
顿时山坡之上滚下巨石,同时一排弓箭手站起身来,拉开弓弦。
山下的镖队发现时已经晚了,巨石已经堵住了官道,而且砸死砸伤数人,聚成防御阵营时,许多来不及准备的镖师和车夫被山上箭雨射死不少。
第二轮箭雨之后,效果已经不大,镖师们熟练的利用盾牌和马车躲避,山贼们只能从山上一拥而下。
刀剑肉搏,当马家寨的强人们看见被巨石打翻,藏在粮食下的大箱子里都是银子,士气高涨。
“杀!杀!一个不能留”马大当家赞许的看着胸有成竹的军师尹江。
自逃出荥阳城,他就像一只丧家之犬一般,而且各地都张榜通缉,他无处可逃,只能上山落草为寇。
“李崇文,你们官商勾结,致我尹江于死地”尹江笑道:“想不到吧,我尹江还能活着,还活的好好的”
这二十辆运银的马车,是程富贵等人费尽心思招摇撞骗得来的,将近一百八十万两白银。
陶成陶然等人从来都把红河村的财务进出捂得死死的,就是因为红河村看似繁荣昌盛,其实最赚钱的华润公司还没回归。
靠着低廉批发价根本无法支付红河各职工的月俸,还有不断新建的房屋工厂,更何况红河已经双倍价格买下了周边大量用于安置的土地。
靠的就是曾经在开封府以聚宝盆名义弄的大笔银子,现在这批银子赶在年底运到红河村,就是为了明年的工业大开发做准备。
期间也是真的运了几次粮食来确保商队不遇到麻烦,也让官道上的各个路卡放松警惕。
不想这次竟然被尹江得知了秘密,就算暗中保护的执法二队冲出来,也无法抵挡住一百多亡命之徒的厮杀。
除了两支二十人的镖队都是身经百战之外,陶成为了以防万一,还增派了五十人的执法二队前去暗中护卫。
可是二队的人大多数没经历过残酷的战场,他们的存在更多是为了防止车队内部有不轨之心的少数人。
提前的埋伏和有预谋的伏击,再加上真金白银刺激下的马家寨恶徒,一番死战后,马大当家的带着剩下的三十余人屠杀了剩余的二队伤员。
鲜血汇成细流,染红了整条官道,马家寨一百二十号人,损失惨重,除了大当家,马家寨的二当家三当家都在此战中身亡。
不过胜果也是出乎意料的大,一百八十万两银子,足够他们招兵买马势力扩大十倍不止。
将官道清理干净,一群人兴致冲冲回到山寨,留守的一些老弱准备好酒肉,大家纷纷要庆祝庆祝。
是啊,数银子都数到手软,白花花的一堆,做梦都不敢想,这么多银子。
马大当家频频向兄弟们举杯,兄弟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很快一个个醉的东倒西歪。
一旁以不胜酒力假装昏睡的军师突然清醒的站了起来,很快三十人中有将近十来人也站了起来。
这十几个人在之前的厮杀中就一直有所保留,这时候那些醉意朦胧的人岂能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利益面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杀!”军师尹江下令,同时第一个抽出马大当家腰间悬着的大刀。
面无表情的一刀挥下去,一颗大好的头颅滚到众人身前。
连大声的哭嚎声都没有,十多颗人头齐齐滚落,鲜血流的聚义堂到处都是。
尹江很满意自己这段时间拉拢的兄弟,大家都没有迟疑,相反很兴奋。
没有任何迟疑的再次下令:“把老弱妇孺全部杀了,一个不能留,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很快马家寨终于响起连绵不绝的痛哭和哀嚎之声,不过也没持续多久,到了午间,大火在深山中冲天而起。
等二队的报信人员找到红河的梁广,梁广和黄见一天之内就聚集三百余人连夜赶往事发地。
可惜就算是寻查到马家寨,寨子早已化作灰烬,连同几十具焦黑不成人形的尸骨,大家就猜到结果了。
正值年关,红河村举行了盛大热闹的庆典,只有高层的人员眉目紧锁,梁广和黄见则决定亲自入京请罪。
大年初六,李崇文拜访完所有能拜访的文臣武将,甚至勋贵和富商豪绅都有派梁思成一个都不能遗漏。
他是京城新晋,万万不能因为礼数而得罪那些势力盘根错杂的大佬们。到了初六,李崇文疲惫不堪像斗败的公鸡。
从年初装孙子装到今天,终于算是功德圆满,古代各行各业的规距和礼仪极多,到了大明,方知有钱人也不好做。
有权有势还有钱的人才能活轻松些,不像后世,一个屌丝宅男,窝在家里就能潇洒自由,连吃饭都可以叫外卖,除了没钱,几乎不会有更多的烦恼。
好不容易暖被窝热炕头的,门外响起丫头们的敲门声,“老爷,外边有人求见”
“老爷,你大爷的”李崇文骂道:“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老子要睡觉,不见”
“来人说是从红河村连夜赶过来的”丫头小声弱弱的道。
“红河村”李崇文只好又起身,穿上厚厚的衣服。
“瘪犊子的,过年也不安生,真是上辈子欠他们的”
梁广背着带刺的荆棘条,和黄见一起就那么傻逼的跪着,这次红河村被劫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安保可是交给他们负责的。
一百八十万两银子,整个红河公司的家当也不到三分之一,别看红河公司人多势众,可是这银子在哪个时候都不好赚。
“你挺不挺的住”梁广问黄见
当初黄见还是他的上司,后来变成下属,又后来变成同僚,看来总领大人还是很念旧的。
不过红河损失这么大,平时总领买个早餐都喜欢先问问多少文钱,贵了宁可吃馒头。
而且总领把人命看的比银子还重,死了这么多人,不负荆请罪没办法交代。
“你们跪着干嘛?地多凉,快起来快起来”李崇文心疼的扶起二人,拜年也不兴这么大礼不是。
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二人背着的藤条,待到二人详细说明情况,李崇文差点没晕倒。
大声骂道:“你们还有脸请罪,怎么不学学小日本那套,干脆剖腹算了”
“总领,小日本是何人?”
“一群衣冠禽兽”
“那在下可不愿学,我……”
“滚蛋,别想岔开话题,衣服脱了,不是要请罪吗?让本总领给你长点记性”
说完抽出藤条,等两人扒了衣服,就是狠狠一顿抽打。
边打边骂道:“你们知不知道这笔银子是老子怎么赚来的”
“这是他们提着脑袋换的,要你们不珍惜,要你们不重视”
打了四五分钟,李崇文才丢了荆条,帮二人穿上衣服。
痛心道:“不是我心痛银子,而是这笔银子,是明年几万人安身立命的活命银子”
“黄见,你回去,给我查出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干的,老子要扒了他的皮”
说完看向梁广,说道:“从今年起,执法队扩编,从青壮里挑出一千人,给我狠狠的训练”
“黄见查到是何人所为,就把人拉出去,剿了这帮匪徒,日期我不限定你们,你们就想想那些死去的兄弟,他们会告诉你”
见两个人连饭都没吃,吩咐丫鬟从厨房弄了点吃的,安排了房间让他们休息。
第二天,李崇文便又想到主意,让他们把聚宝盆摇钱树的祸水引到他们身上,随着几次闹得满城风雨,这种事很快就会穿帮。
偏偏这次的银子大部分是几个王爷的,他们的银子都有一些常人难辩的记号,程富贵等都没看出来,还是高卓眼尖。
只单独奏报给了李崇文,因为不好重融鑄块,所以想先拉回红河村,这件事还无人知道,连陶成等高层都未知晓。
三人猜测红河公司的执法队里肯定是出了内鬼,这种周密部署的运银计划,竟然连暗中护卫的二队都被部分下了药。
没有里应外合,二队不可能输的这么惨,全部被屠,若说误打误撞,相信在座的三人都不可能信。
劫了车队,毁尸灭迹不说,连老巢都一把火烧的干净,分赃不匀是一部分,肯定也是知道车队的背景是红河公司。
两人得到指令后离开京城,梁广庆幸只是挨打,总领打他们,说明心里并未真正的责怪他们,不打一顿,他们回了红河也无法给陶成等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