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李崇文一度以为是自己的本命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是被各种是非惹的一身骚。
从年初的得罪内阁次辅,到满城的短袖谣言,稍稍安歇,又是被彩蝶郡主的资本抢夺不少已经垄断的市场,好在华农和华运基本完成两京数省的产业布局。
红河的产业模式和商业运作已经遭到不少大佬们的窥视,从京城不断涌出的连锁商场,地产公司就可以得知。
红河公司动了很多人的利益,现在的京城龙盘虎踞,从一开始的忽视到现在的敌对竞争。
大佬们从新皇登基的权力明争暗斗中退出来之后,怎么可能不拿捏一下这个趁乱崛起的新人。
于是众多被扶持的商人,公司如同雨后春笋,从一开始只有华庭一家冠以公司的房产中介。
到秋末时光是京城便有二十多家由牙行改组的中介或房产公司崛起。
他们手握众多土地和开发的资源,比华庭公司更疯狂的收购京城内的土地和宅院。
大规模的银钱进入到房地产的开发改造,那些原本荒芜或中心的地带都变成忙碌的工地。
京城的大部分地块都被圈入某个公司名下,各种强强拆队横行霸道,许多普通人被低价收购房宅,居于定所。
房价持续暴涨,这些背后有着某些大佬的地产公司,抄袭红河公司的预售和月贷的模式。
疯狂的吸纳底层百姓的预交银,由于房价实在太高,大部分人虽然变卖家当付了首付。
但以后即使住进去了,每月还是要交纳月供,持续数年才能拿到属于自己的房契。
若是中途还不上了,地产公司便会将房子转卖给他人,便是报官也无用,拆的时候是按涨价钱的算法,购买时付的是涨了数倍后的价格。
你付不起,那只能对不起,现在京城新开发或改造的房宅价格都这样,你宁死不拆,他会以你的房子破旧,易招致火灾的缘由强行拆除。
有的甚至雇一帮青皮,趁夜熟睡时悄悄点一把火,老房子大多是土木结构,哪里经得起一把大火的摧残。
事后还会被官府责骂,早就警告过你小心火烛,现在可好,还连累周边邻居也无家可归。
凡事讲证据,何况大明报案,无罪也先挨三十大板,再向青天大老爷诉说冤情。若拿不出真凭实据,这辈子就好好待在大牢里反醒反醒。
京城中陆续涌现出数百家各行各业的公司,或是照抄红河的分公司,或是直接引用其商业模式。
普通百姓,还未过上一个好年,便满京城都是怨声载道了。
李崇文作为公司的首创者,也是被民怨殃及池鱼。
扩张初期,因为打压驱逐了不少依靠手工业和作坊的匠户们,那些原本的店铺掌柜,对红河公司恨的牙痒痒的。
商业竞争,是整个崇祯二年的主旋律,唯有抱紧张凤翔的李崇文略显劣势,无力再轻松扩张,便逐渐将各分公司向南推进。
河南荥阳,作为李崇文的老根据地,也逐步将职员安排到新建的四大工业区,各地华农庄园和华运交通站点。
十一月后金入侵,十二月京师戒严。
胆小鬼李崇文,已经在筹划在明年初离开京城,前往松江府。
十二月底,魏忠贤遗党等人想趁机给魏忠贤报仇,以擅自与后金军议和、擅杀毛文龙两条罪名定袁崇焕死罪,
三崇如品,一只脚终于还是踏入监牢,李崇文一连几天都背冒冷汗。
京城无人不知,崇祯皇帝登基以来,最是器重两崇,文武双全的袁崇焕,点石成金的李崇文。
曾经许诺五年平辽的袁督师被下诏狱,来年秋后算账,千刀万剐。
李崇文忍不住摸摸自己细皮嫩肉的脖颈,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我他妈干嘛答应皇帝,能让长芦盐场年产四百万两白银,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那时候先皇驾崩,新皇初登,一时顺风顺水的,居然自己就膨胀了。
这时候千万千万不能得罪人了,虽然自己升了从五品的转运使。
可一日为官就得受官场约束,官大一级能压死人,何况自己才是区区一个不入流的从五品。
红河公司风头太盛,猪越壮挨宰的几率也就越大。
大年初一刚到,李崇文又老牛拉车,一车一车往皇亲国戚六部大佬们送银子。
当然顺便提及自己体弱不胜冬寒,年后将去南直隶寻亲。
众人无不感念李崇文的孝心,他的身世大家都有所耳闻,是一个名为老好叔的乞丐所救。
刚来京城的时候,也是拜托过许多人。自香皂工厂被刘李二人定为皇家御用之后,绑架他好叔的主簿张登就像消失了一样。
李崇文这是向各位大佬们宣告自己退出京城商界,这是一种友善的示好,如今红河公司在京城逐渐收缩,这是大家都非常乐意看到的。
年轻人知道水深,知难而退是好事,兵部尚书张大人是老相识了,告知李崇文把京商商会的会长让出来,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那边不会亏待你。
伟大的主席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无论是现在商人低贱的地位,还是即将到来乱世。
你即便是大明首富又如何?更容易成为各方势力任人拿捏的取款机,没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拿什么保护自己和想要保护的人。
李崇文的意思也很清晰,退出可以,一个会长兑一个千户,两个副会长兑两个副千户。
拿整个京商商会的话语权,换一个毛都没有的千户卫所编制。
适逢西北民乱四起,大量军户逃亡,或叛入举旗造反的捻子。许多边防的卫所已经名存实亡。
这个要求确实不过分,如今的大明卫所已经烂到根了,一个千户所,实辖不过三四百老弱。
当官的个个靠着吃空饷,底层士兵的饷银也是一拖三四年,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些,上头分完,下面连影子都看不着。
张凤翔执掌兵部尚书,哪有坑害自己贤侄的道理,再说大明卫所传承百年,能做到千户位子上的,没几个能随便动的。
除非是那些靠近边界名存实亡的卫所,可那些地方太过危险,鞑子年年寇边。
李崇文知道张大人是想劝自己好好经商,不过李崇文拿出耐旱高产的番种,大义凛然的说道,西北民乱,皆有灾荒引起。
若是将这几样番种成功推广,百姓们有了吃的,民乱自然而然就不会再起。
再者西北旱灾,大家都逃荒去了,张大人所说的卫所十室九空,那更说明有数不尽的无主之地。
等于不要钱的地,不要给工钱的佃户,虽说危险是危险了点,架不住成本低利润高。
一个千户所而已,试试又何妨?
诚如李崇文所言,西北,特别是甘陕一带,还有着许多早已废弃的千户所,虽然废弃了,但兵部这边还挂着编制领空饷。
李崇文答应不问兵部要一分银子的钱粮,只要他在附近圈下的地,都属于千户所所有,这便足够了。
这么懂事的贤侄,不要钱粮军饷,还有什么理由不给,再说,那边对京商商会可是开出了厚重的筹码。
李崇文也不懂军事,便说寻一处靠近水源好开荒的位置,作为兵部尚书,暗下松了口气,果然是商人做派。
卫所乃大明边防军事之根本,若是李崇文指定某处,相反不仅让人为难,更让作为兵部尚书的张大人生疑。
虽然他相信李崇文不可能是鞑子的内应,卫所再糜烂不堪,那也是大明的卫所。
恰如李崇文说的,他就是图那些不要钱的地去的,这反而是好事,卫所本就是军屯所在,你不怕死,种地的人越多越好。
最终张大人选定了沦为弃城的榆林卫归德堡,这里前有榆林卫,后有无定河,沿无定河下去便是米脂县。
即靠近水源,也不像其他的军屯完全露于鞑子的铁蹄游猎范围。
虽说近几年军屯遭到破坏,军户们跑了大半,至少还有那么几十户人家,不至于啥都没有。
大明一共有五百多个卫所,每个卫所五个千户,说是千户所,实际上大半都是靠吃空饷,军户们也大多数是给将领们种地维生。
不过李崇文还是很感激张大人,不必多说,张大人自会书信榆林卫指挥使,李崇文回到李府,便把伍胜、项安、林鹤三人叫来。
由伍胜领千户,其余两人领副千户之职,分批把训教好的特战队特勤队一千人带到归德堡。
到了那里,便是老鹰出了铁笼,打造兵器,购买战马,不要求打仗立功。
军队编制落实了,跑马圈地才是最重要的,咱们是商人,公司的利益第一。
京城这边木宽之会滞留一段时间,以商队的名义,将京城囤积的物资运到归德堡。
铁匠,番种,农具,甚至研究所也会派一帮毕业的中学生过去。
终于能有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李崇文感叹,好在自己知道草原上的鞑子也是强弩之末。
只要自己足够硬,草原上的鞑子也不敢随便欺负,天子脚下,干什么都得小心翼翼,到了归德堡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先偷偷摸摸练个几万精兵,以红河搜刮大明王朝的财富,我李崇文就不信了,搞不成一支护卫自己周全的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