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没了。”

“哔哔，最后的最重要好吧，你一句话带过了。”

“啧，就因为年代近，所以要你自己去了解，光跟你讲有什么意思。”

白哲塌着眼皮看着不靠谱师傅，你只是纯粹懒得讲了吧。

呀，被你发现了，变聪明了。鬼谷子顶着个死鱼眼回望过去。

“……最近有什么大事”

“韩楚平～叛百越，算嘛”

“……算”

“……”

诡异一阵沉默后

白哲看了看下落的太阳，觉得可以准备晚饭了，拍拍屁股，决定去处理食材。

鬼谷子也无言起身，打算把桌凳碗碟准备好，反正也就挥挥袖子，就帮傻徒弟搞定吧。

…………晚饭处理中……………

盯——

鬼谷子有点无奈，跟自己亲爱的弟子玩了番眼神交流后，不管他怎么转头、改变坐姿，那诡异的眼神都紧紧跟随。

“你想说什么。”

得到师尊的认输，白哲收起了咸鱼般绝望的目光，好奇地问道：“最开始见到的时候，你跟现在不太一样。就像……端着一样。”

鬼谷子斜着眼睛看了下白哲，平静的眼神，却让人好像感受到无边的杀气。

“端着、、、不累吗？像老师那样累到遗忘一切，做自己不好么？”

“老师？是上代鬼谷子吗？反正晚上没事，讲讲看。”

看到白哲精神亢奋的样子，懒得提醒他早点睡觉，并期待明天早上他的状态。

不过，前代鬼谷子么……

……记忆的大门缓缓开启……

“先生先生，你在干什么？”

印象中他总是坐在谷里的悬崖边缘，每次年幼的我去找他，都会被他以“危险”为由制止，然后看着他站起身，抚摸着头询问师兄们的去向。

当看到两个弟子对局推演战场，或是以各国形势争论辩驳，都会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现在想想，那是一种悲伤中夹带着骄傲，似哭似笑。

“阿一，看这几块石头。”他蹲下身，随意拨弄着几块小石块，我也随之蹲下，看着被困住的蚂蚁，想了想，伸出手改变石子的摆放。

他静静地看着我，面无表情。有时会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只有之前的一种表情。

但我仍记得那个大雪纷飞的阴沉天，递给自己一碗热粥，脸上的温和笑容，驱走所有寒冷。

有时候好奇询问为什么将自己捡回鬼谷，明明有两个弟子，还给自己取名“阿一”。

他也不说话，继续以玩耍的方式教导我，道家、农家、医家、墨家，阵法、种植、药毒、机关，很多又很少——相对我之前来说，很多；相对师兄们而言，却又很少。

在教导师兄们时，看我对纵横剑法好奇，也叫我来尝试，无论纵、横，而且对我偶尔的偷懒也没有什么责备。

就这样春去秋来，我们一天天长大，一天天的变化：能言的变得沉默寡言，但所言往往直指关键，或天马行空，令人叹服。而温柔待人的变得聪辩过人，总是暗藏锋芒，所用计谋有时阴毒惊人。

最后，他们都走。

先生说他们去践行自己的纵横之道了。

鬼谷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知道了他们开始各自扬名。

知道了他们成为了兵家的门徒。

知道了他们从一国之臣到互相攻伐。

知道了，他们的死讯。

先生叹了一口气，肩膀一松一紧，好像放下了什么，又扛起了什么。

开始对我严厉，教导剑法，教导我纵横捭阖之道，闲暇时让我利用之前所学的各家知识进行实践。

我开始改造鬼谷：我认为将这里环境进行改变，也许会让先生心情舒畅起来。

而在我做这些事时，先生常常会离开，有时平静地回来，有时长袍带着血渍，散发着强烈的杀气。后来，得知的消息也证实我的部分猜测：先生他亲手杀了些人，又通过言辩游说跳动了几场战争，引发了一场波动，让诸侯见识到了鬼谷子的一怒之威。

先生不开心，他只是发泄报复一番，结果却让各国愈发忌惮和渴求鬼谷门徒。同时我也发现了，先生老了，高大的他背佝偻下来了。

“阿一，想不想听游子求学的故事。”先生躺在床上，干枯的手指在我的手心转动书写，“那是一个有些木讷的落魄贵族，他四处求学，也处处碰壁，在得知鬼谷先生讲课收徒，急忙赶了过去。”

“他成了最后一位弟子，很多人说他幸运，因为他聪敏不足，权谋策略相差一筹，哪怕言谈辩技，与其性不合，难有成就。

更多的是默默记录课堂言论，在其他弟子拉拢、分化派系，他便凑过去，将各派研讨时各家思想、当今时局、甚至私密闲言，尝试梳理归纳，也常常被人斥责嗤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各国各派闹得越来越大，鬼谷先生王诩便将他们赶走，只留下自己自己选好的真正的纵横传人，以及——我。”先生说到这时，笑得像个得到奖赏的孩子一样。

“那两位你应该知道，苏秦、张仪，在这中原舞台上演出的合纵、连横，一幕幕风云变化的场面，彻底打响了纵横家的名声，他们就是那个时代的天命之人。”

“师傅在鬼谷继续教导我，很多内容需要我去藏书阁，不然根本无法理解，不少甚至直接强记。好在之前的求学经历，让我可以对映着学习记忆。”

“后来师傅不见了，留下了指环。”先生说到这里，吃力地看向我，满脸愧疚。

他曾经背负着很多压力，毕竟他不是一开始的鬼谷子选择。他一直说着“抱歉”，将指环放在我的手中。

我跟先生，不，师尊一样，拜入纵横家求学（为家），没有奢望过成为下一任鬼谷子，偏偏选择的人没有回来，只好担起这个名字。

对了，师尊说“阿一”是他的幼时称呼，当年鬼谷先生也这么叫他，说道生一，一为始，同时万物归一，归于一点，所以，一也是终。

……

……

看了眼肩上轻拍的小手，

鬼谷子对白哲没大没小的行为表示无奈，安慰就安慰，瞎动什么手，“其实我还有疑问没得到解答：为什么他会选择我，是不是在那一刻让他回想起过去的自己？”

“所以你也打算给我取个叫阿一的小名吗？”

“滚——臭小子。”

鬼谷子懒得理会一旁捂着肚子自娱自乐的混小子，只是在心里又刻上一笔，嗯，明天的训练程度可以“稍微”增加些了呢。

不过，我不会像你一样的，师尊。

我会做得更好。

我的弟子不会同上一代一样。

他也是。

白哲收拾着东西，突然抬头发现鬼谷子在月光下盯着自己，在那一刻明悟了鬼谷子的想法：他不会让自己去承担什么，我不是阿一，也不会成为阿一。

当然，如果他知道了鬼谷子的决心来源于自己教导的自信……

想想日后的两位鬼谷弟子，他应该不会这么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