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载酒开金盏,唤取佳人舞绣筵。”━━杜甫《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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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凶恶提刀汉子喊作“大当家的”之人,一身劲装打扮,但颜色却是花花绿绿,看着好像不是中原人的装束,他眉心的竖纹聚成了一个“川”字,一看就是心机深沉,狠厉的角色。
身后跟出来的六七个凶狠的汉子,都簇拥在这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大当家的周围,还有那些从各个建筑里钻出来的人,全都看向了马车这边。
这对老夫妇一见有这么多的凶狠人物,已经吓得站都站立不住,直接瘫软在地上。
而那个老太婆则边哭边骂,“她”公鸭嗓所特有的尖利哭骂声立刻响遍了全寨。
“你个天杀的,我就说不要走这么远出来,你偏不听,非要走这么远,我还不晓得你噻?一定又是想哪个寨子里的黑寡妇了,你个瘟杀的货,连带老娘也被你连累了,啊呀呀,呜呜,这下好了,看来我们要被煮了吃了…”
周泽桥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着。
“嚎叫个什么?!再嚎叫老子一刀让你脖子凉凉。”
大当家的身后一个凶狠汉子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向周泽桥扮成的老太太一指。
果然见效,这个瘫软在地上嚎哭不止的老太婆,立刻声音低了八十度。
“对对对,这位好汉爷,你快一刀结果了她,这该死的婆娘,我可受够了,管了我一辈子了,连我在外面找个小寡妇她都不让。快砍了她!”
诸葛浪装成的老汉立刻欢喜地要站起来。
“你个天杀的!我和你拼了……”
老太婆哭喊着就撕扯着老汉,两人扭打在一起。
“聒噪!剁了!”
从其它建筑里出来的那些人里,有一个肯定是特别暴躁,一见这对老夫妇的吵闹,便生气地从屋内提出一把刀来,就要上去砍人。
“你敢?!这老东西酿的好酒香得很,你杀了,以后酒喝没了,去哪弄这么好的酒?”
押解这对老夫妇回来的凶恶提刀汉子显然身份不比这个暴躁的人低,用刀一指他,训斥起来。
“难不成,还要养着这两个老东西?”
暴躁的匪徒一愣,问道。
“那得问咱们大当家的。”
押解这对老夫妇回来的凶恶提刀汉子立刻脸色就变了,媚笑着向大当家的讨好。
大当家的面色平静,没有言语,看着空场中央那对活宝一般扭打的两个老人,眼中精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当听到这两个土匪说再吵就杀了这两个老东西,这个寨主“大当家的”却忽然笑了。
“哎,不要急,杀人非得急于一时吗?就让他们闹,看他们表演,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众匪徒听大当家的这么说,全都以一种看戏的姿态立在一旁,也不来平息,更不劝阻。
这边这对老夫妇扭打得正酣。
“让你个老不羞骚情,都土埋脖子了,还出去打野食。”
老太婆照老汉的脑袋上扇了一巴掌。
“让你个老不死多事,都土埋脖子了,还来管我打野食。”
老汉立刻在四仰八叉的姿势下向老太婆胡乱地还了一脚。
“想当年,你说我貌美如花,非我不娶,只爱我一人,都是放屁吗?你个天杀的。”
老太婆抹了一把鼻涕眼泪,顺势一个巴掌拍过去,把眼泪鼻涕都拍在老汉的脸上。
“老婆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
老汉毫不相让,公牛顶架一样,一头撞向老太婆的胸襟,把老太婆撞翻在地。
“我呸!那老婆生了别人的孩子呢?”
老太婆怒了,猛的推翻老汉,骑了上去。
“什么?咱狗蛋是你和别人生的孩子?你个老不死的!”
老汉也怒了,再次把老太婆掀翻,反客为主,又把老太婆骑在身下。
“你个老不羞,明天我就把你送庙里去,让你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老太婆向老汉唾弃。
“那我就去找庙里的尼姑,让她当一天钟撞一天和尚,我气死你!”
老汉不甘示弱地把吐沫回吐给老太婆。
众匪徒看得好不热闹,都哄堂大笑。
这对老夫妇扭打得累了,都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押解他们两个上山的两个匪徒,从马车上取下一些碗,将那坛酒倒光,分给众匪徒喝,众匪徒赞不绝口。
没有喝尽兴,这两个从山下回来的匪徒便将马车厢内最外面的一个大木桶打开,从里面舀出一大坛,再分给众匪徒喝。
“车上装的都是什么?”
正在喝酒的大当家的问正在车上舀酒的匪徒。
“回大当家的,全是装酒的木桶。”
这个匪徒赶紧回答。
“都打开看看。”
大当家的眼里精光闪烁。
那个匪徒便把所有木桶的盖子都打开。
“大当家的,桶里全是酒,这回我们可有好喝的了。”
打开桶盖的匪徒欢喜地回复大当家的。
“哈哈,这就好。一开始,我还以为这两个老东西是官府的探子,这车上全是酒的话,看来这可能性就小了些。不过,先不能放了他们,让他们把酿酒的秘方说出来,没什么价值了,就砍了扔后山喂狼算了。”
大当家的吩咐道。
“啊,大当家的果然英明神武,遇事考虑周全,是咱弟兄们所不能及的。”
大当家的身边一个端碗喝酒的匪徒不失时机地恭维大当家的。
“哈哈,想我欧阳疯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没点本事岂能有今天的成就?”
被众匪徒称为大当家的的欧阳疯傲气十足。
“对对对,大当家的英明神武。”
“武功盖世。”
“风流潇洒。”
“……”
如潮的马屁过后,众匪徒把诸葛浪酿的“仙桃酿”喝了有半木桶,一个个都喝得东倒西歪,胡言乱语。
就在众匪徒喝得尽兴时,一个面容变形的匪徒在角落里已经观察了半天,越看越是心惊。
这个匪徒之所以面容会变形,是因为他的舌头已经乌黑青紫肿大,别说说话,就是连小喝一口清水都非常困难,那肿胀得如黑木炭般的舌头,已经完全充满了整个口腔,令他痛苦万分,好在那种蛇不是剧毒,没有致死。
先前这对老夫妇扭打时,头脸来回乱晃,没看太清,而当倒在地上静止不动的老太婆的面相,被这个匪徒看得完全清楚时,这个匪徒忽然像中了邪一般,“呜噜哇啦”地疯狂哼唧着,面上现出异常恐怖的表情,向寨主欧阳疯冲过去。
而此时的欧阳疯和众匪徒一样,已经喝得头晕脑胀,支撑不住了,开始向他的“寝宫”走。
被这个冲上来无法说话的匪徒“呜噜哇啦”地一顿疯狂比划,给比划懵了。
那个疯狂比划无法说话的匪徒正是那天巡山的山贼,他一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便没有喝酒,一直在角落里的暗处盯着这对可疑的老夫妇。
当他看清那个长得奇丑的老太婆,就是那天遇到并用毒蛇咬他舌头的家伙时,他既愤怒又惊慌,便义无反顾地冲向他的山大王欧阳疯。
“怎么了呀?”
头重脚轻的欧阳疯莫名其妙。
“啊呜哇,啊吧啊吧…”
巡山的山贼慌急地向诸葛浪和周泽桥这边比划。
诸葛浪向巡山的山贼吐舌头。
周泽桥向巡山的山贼吐唾沫。
等欧阳疯顺着巡山的山贼指点的方向,向诸葛浪他们这边看过来时,这两个狡猾的家伙便瞪着眼睛,摆出一副目光呆直的表情,倒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怎么了?你也想这样搂着躺在一起?行了,不就是想要柴房里的娘们儿吗?你又不是说过一次了,我知道了,快闪开,我要回房睡觉。”
欧阳疯有些不耐烦。
“啊吧啊吧!呜哩哇啦……”
巡山的山贼更急了,使劲拉扯欧阳疯,不让他回屋。
“你奶奶的!我让你阿爸,你阿妈来了也不好使。”
欧阳疯恼了,反手一个巴掌抡过去,直接把这个巡山的山贼给扇飞了。
这倒霉的巡山山贼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翻飞出去,“嗵”的一声砸落在马车前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