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珞言不接,云熙也不觉得尴尬,手便很自然地转个弯,将那糕点递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故意吃得有滋有味。
糕点金黄,他的手指白皙修长,虽然只是随意的动作,竟有几分赏心悦目之感,哪怕他吃相有些夸张,可配上那么一张妖孽一般俊逸的模样,仍然不显粗俗难看。
颜值高真的很占优势,沈珞言在心里撇嘴。
至于他对明心和尚的评价,这点沈珞言倒是有几分认同。
那个和尚身为庆安寺的住持,实在年轻得不像话,而且,他太随意了一些。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佛门中人不应该中规中矩,行事有板有眼,一举一动一丝不苟的吗?尤其是那些佛门高人,更是应该稳健从容,这才符合高僧风范。
但这明心很显然并不是这样,他除了把一身白色缁衣穿得风流如俗世佳公子,一张嘴本性毕露。
不过,这样的和尚倒是让沈珞言觉得多了几分真实和接地气,只是,这和尚竟然是云熙的朋友,而且神神道道的,说的话意有所指,以后也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云熙吃完手中那小块糕点,连整个盘子都推到沈珞言面前,殷勤地道:“这虽是庆安寺的糕点,却做工精细,是为一绝,京城绝味斋也做不出这味道。你尝尝,保证你尝过一次就难忘!”
沈珞言道:“我不饿!”
云熙放柔了声音,道:“不饿也要吃一点,这山路行走缓慢,能够赶在城门关时进城已是快了。”
沈珞言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路程,知道云熙说的是实情,她无声地拿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糕点味道的确不错,入口有一股很奇特的清香,那是食料最纯粹最原始的香气,难得做成了糕点,却仍然能保留着。
云熙看着她,眉头轻扬,道:“怎么样,没骗你吧?”
沈珞言瞥了云熙一眼,他不觉得这么问很幼稚么?她道:“你准备怎么离开?”
云熙笑道:“没有人注意你的时候,我自然就离开了!”
沈珞言回想起她上马车时,远处那些不时打量过来的眼神,定也是防着有人上了那些上香之人的马车混走。但要说现在还有人在留意着她们,似乎也不太可能。
毕竟,马车行在山路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每辆都在监视之中,那得怎样的人力才能办到?
不过,人是她救的,他想要到安全地方再走,她也没有什么意见。
此刻,沈颖怡的心里却觉得很不是滋味,晋王亲口邀请沈珞言上车的那一幕让沈颖怡生起一股挫败心理,难道她这么出色,这么优秀,就是少了一个侯爵嫡女的出身,就要比沈珞言差上一大截吗?
她比沈珞言还大一岁呢。
之前她把目光瞄着任子希,但是现在任子希是不可能了,父亲说会为她谋太子侧妃的位置,已经过去十多天,还没有任何消息。
不行,回去之后她定要问一问父亲,再这么拖下去,就光看着沈珞言风光得意么?
车行到半山时候,后面忽有一匹马飞快而来,越过一辆辆马车。
马上之人一身劲装,看着像是晋王府的护卫。路上的马车纷纷避让,那一人一骑追上晋王府的马车,在行一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行一凑近车窗,低声向车里汇报。马车内,听见咣当一声,是被砸碎了一个茶杯。
行一脸色苍白,一言不敢出。
晋王府的马车原本是不紧不慢地行走着,突然就加快了速度,后面的马车正也急着在城门关时赶着进城,一时,倒像一条蜿蜒逶迤的长长马车队。
不过,晋王府的双马车都是骏马,到得山下,放开速度,很快就把后面那些马车拉开。行一知道主子原本的意思是送沈家三姑娘回府的,不过他也不敢多问。
内城,景阳街,当晋王的马车驰到观星楼下时,二楼的窗户开了,一个温润如玉,清润优雅的声音微微笑道:“二皇兄上香回来了?听说庆安寺圣树被风吹倒,阻了行程,二皇兄受惊了!我在此备了水酒一杯为二皇兄压惊,二皇兄肯赏脸么?”
那人笑容干净不沾点尘,行止雅逸风流,仿佛不带人间烟火气。
马车停下,北辰轩撩开窗帘向上看,眼底深而寒,脸上却绽开一抹笑,似是惊喜,爽朗地道:“三弟已从池州回来了?该是本王为三弟接风才是!三弟既然有这番美意,本王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果然已经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北辰轩想起路上行一的汇报:北辰临枫已经不在翠望山,只怕早已回到京城,他们在翠望山围捕的那个人,身份不明,并不是北辰临枫。
北辰临枫原本已经落入天罗地网,不该再有生路,但是有一支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突然杀入,冲毁布置的陷阱,北辰临枫的护卫队也及时反应,双方展开殊死之斗,北辰临枫撤入了翠望山。他的人手且围且追,紧锁着北辰临枫,没想到还是被他金蝉脱壳,北辰轩怎能不气?
现在,看见北辰临枫没事人一样出现在观星楼的雅间,还备好酒菜,这于北辰轩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但是,他却没有将心中的怒意丝毫显示在脸上,相反,笑意盎然,春风满面,就像一个做哥哥的知道出远门的弟弟回家来了,很欣喜的模样。
北辰轩下车,满面笑意地向楼上走。
观星楼只是一间酒楼,但却是一间雅致而气派的酒楼,京城三大酒楼之一,这观星楼以雅闻名,难得到是格局清雅,酒菜也极有特色,京城中的勋贵子弟喜欢这里,便是那些孔门仕子,也喜欢这里。
以致于观星楼中雅间难求,北辰临枫这间,既能临窗观景,又视野开阔,就更难求了。
北辰轩眼底的阴鸷愈沉,北辰临枫能轻松悠闲地出现在这里,这岂不是说明,他很可能昨晚就已经安全离开了翠望山,而自己手下那帮蠢货,也不知道在山中追着谁追了一夜,真是丢尽了他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