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不觉得恐怖？”周萌愕然道。

“所以噩梦要分人定制。”木暮龙一继续驾车爬楼梯：“恐惧是人的心理，外在的只是诱因。”

三转两转，他们上到六层，商业区在这里就结束了，再往上是生活区和办公区，包括写字楼和商务酒店。道奇战斧在天街上穿行，继续寻找向上的路。

灯光还是忽明忽暗，每次亮起时，鬼影就会出现在不同方位。这些影子看多了，周萌觉得不但不吓人，相反还有些滑稽，尤其是一些影子反关节躺在地上，蠕动而行，像是蹩脚的杂耍演员。

好奇在心中升起。这个有点滑稽的噩梦是为谁定制的？周萌用通感搜寻，终于在安全出口边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名TK。

不对！周萌忽然一愣，对木暮龙一说道：“那边有个人，我们去把他的表弄下来。”

“没时间了！鬼太多，你救不过来的。”木暮龙一低吼。

“但这个人得救，我认识他的！”周萌使劲拉木暮龙一的衣服。

“是谁？”木暮龙一惊问。

“他叫唐可为，在叠杀宫里和我打过的。”

“好吧。”木暮龙一答应着调转车头，道奇战斧横在一处安全出口前面。眼前的垃圾桶傍边，一个穿着夏威夷风格花衬衫的男人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

周萌真没法把这个体如筛糠的家伙和骁勇的假吕布联系起来。但是他跟假吕布也就是唐可为连过线，绝对不可能认错。

“喂！”周萌没时间感慨，抓住唐可为带着腕表的手，这时他看见表盘上的指针已经指到了第七刻度，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六个刻度。

光线突然亮起来，这次鬼影们竟然都围到了唐可为身边。从这么近的距离看去，周萌才意识到这些鬼影的可怖。他们其实根本不像影子，虽然是CG生成的角色，但细腻程度足可以乱真。白色裹尸布下，溃烂的皮肤和外渗脓液中蠕动的驱虫都清晰可见。

最瘆人的还是鬼影的脸。那张脸虽然有人类的轮廓，却没有五官，只有密密麻麻，没有眼睑的眼睛像蠕虫一样扭动着。更奇异的是，这些眼睛都有眼眸，眼眸里的神色竟然是各异的。

鬼影的手从裹尸布下伸出来，要去触碰唐可为的身体，手上渗出的粘稠脓液看得周萌一阵反胃。

寒光闪过，童子切安纲出鞘。靠唐可为最近两个鬼影的头颅被同时斩下。周萌也举起沙漠之鹰向周围的鬼影开火。

子弹对这些的鬼影的杀伤力有限，他们的身体似乎已经腐朽到极限，子弹轻易就能穿透，但也是由于太容易穿透，钢芯弹的撕裂作用没有体现出来，几个被周萌命中的鬼影继续带着黑洞洞的弹孔缠绕在唐可为身上。

还好童子切安纲能对他们形成有效杀伤，被斩掉头颅的鬼影随即瘫软下去，裹尸布下的身躯迅速融化成脓液，渐渐吞没光洁的地板。

木暮龙一刀行如风，每一记斩击都至少消灭一只鬼影，可这些东西却变得越来越多，每次灯光暗下再亮起，都会有许多新的鬼影出现周围。渐渐地，这些蠕动的怪物都快把天街填满了。

面对蠕动的大军，周萌感到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不是恐惧而是恶心，这些东西像蛆一样令人反胃。他大骂一声，将沙漠之鹰换成加特林机枪，密集的弹雨在空中形成暴烈的火力面，所有靠近的鬼影都被轰成碎片。

木暮龙一也明白不能继续拖延，挥刀斩落唐可为手上的腕表，转身跳上道奇战斧，此时机车前后都经被鬼影包围。

“走！”木暮龙一爆喝。

周萌用猛烈的扫射回应他，加特林的火力在道奇战斧前面硬生生开出一条通道，虽然只是一瞬，也足够木暮龙一启动机车，一旦获得了速度，鬼影的身躯就再难以抵挡V10引擎强劲的动力。

蝰蛇启动了，周萌跳上木暮龙一的后背，继续向鬼影们射击。在他们身后的角落里，唐可为还是那副吓破胆的胆小鬼样子，任由鬼影们将他的身体紧紧包裹也不敢反抗。不过没关系，腕表已经毁去，能不能觉醒就看他自己了。

道奇战斧凭借速度和超过一吨的重量冲开鬼群，可如果找不到继续向上的路他们就只能继续在天街上转圈，或者丢弃机车寻找电梯或者应急楼梯。

“把外墙炸开！”木暮龙一大喊。

“什么？”周萌没听懂。

“外面有路！”

“亿通战士也在外面，我们会被发现的！”

“没关系！白雪凝应该快来了！”

“对！你们赶紧上楼顶！”一个声音在各人系统中响起，是白雪凝，她终于说话了！

“我天！你终于来了。”周萌脱口喊道，随即调出蝰蛇导弹。

“快，我带了帮手来！”白雪凝又喊。

周萌按下发射开关，一发蝰蛇冲出发射筒，它的战斗部已经被设定为爆破弹，足以炸穿一般建筑物的外墙。

巨大的爆炸声浪中，天街的一侧墙壁被掏开一个大洞，周萌终于明白了木暮龙一说的外面有路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座建筑采用了钢架式承力结构，交错的主梁暴露在外墙之外，现实中这并不是一种合理的建筑设计，但在只需考虑酷炫的游戏里，这种设计把整个建筑包裹成了类似鸟巢体育场的样子，确实够别出心裁。

周萌也佩服木暮龙一的细心，他们钻进这栋建筑时可以说是慌不择路，木暮龙一竟然还不忘观察细节，确实比他强多了。

道奇战斧迎着外墙上的缺口冲锋，才冲了一半却看到两个赤红的身影从夜空中闪现，流星一般也向缺口冲来。

不好，是炎杀机甲！原来两名亿通战士失去目标后一直在附近盘旋，就等周萌和木暮龙一现身。

灯光再次暗下亮起，挤满天街的鬼影突然消失，连他们被击杀留下的满地腥稠脓血都消失无踪，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没错，就是一场噩梦，现在重启了！周萌下意思回头观看，原来蜷缩在垃圾桶边上的唐可为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条光线从虚空中闪出，旋即展成一个平面，再旋转成一个三维实体。

上线程序启动！那个三维实体不再是穿着花衬衫的瘦弱男子，而是比正常角色高两倍多的钢铁巨人，手里还持着一杆方天画戟！

“快来帮忙啊！”周萌对假吕布狂吼。既然机甲开启，说明唐可为已经觉醒，现在是自主下线逃走还是帮助周萌作战全在他自己。

千钧一发间，周萌感觉时间仿佛变慢了，唐可为的所有动作都像慢镜头一样清晰看见。

只见他双手持戟突前，摆出中平点枪势，这是古代马战时最基本的长兵器攻击招式。随后主动推力的光芒从背后亮起，唐可为开始冲锋，如离弦之箭又似战骑狂奔，向着破洞外面的两名亿通战士呼啸而去。

“好啊！”木暮龙一也被唐可为的气势震慑，不由得赞一声好，也加速向天街尽头的破洞冲去。

炎杀机甲开启主动推力时的冲击速度比道奇战斧快得多。木暮龙一驾车冲上外架梁时，唐可为已经开始与亿通战士接战。不同于酒吧纹身男的只凭血勇，唐可为是真正的格斗高手，方天画戟舞动如飞、进退有度，一时间竟然把两名亿通战士同时拖住，为周萌和木暮龙一登上楼顶赢得了宝贵时间。

这边木暮龙一的驾驶技术也当真高超，道奇战斧像树枝上游动的昆虫一样沿着外架梁盘旋而上，很快就上到七十多层，距离楼顶还有不到二十层。

“我们快到了，你在哪？”周萌在系统里向白雪凝喊话。

“在那，往那边看！”未等白雪性回答，木暮龙一先喊出来。

周萌一愣，顺着木暮龙一的视线向天边看去，一个巨大的物体正从云层中钻出来，仿佛游弋于天地之间的巨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