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山谷,一怪人紧贴石壁,一少年匍匐倒地低声哭泣,场景有些绕脑。
还记得昨日黄昏,同样是年龄相仿的少年,战战兢兢自报家门,又啰嗦了大半天,最终还不是被老子咬断脖颈!
眼前少年的小脑袋咫尺之距,不知怎的,怪人下不去手,或者说有那种感觉,一旦失手将会跟极其重要的东西失之交臂……
七年了,变着花样的游戏持续了七年,至于为何两日内玩同样的把戏,似乎也不难解释。
种种猜测之后,怪人心事变得沉重,甚至产生替人担忧的情绪。
事关重大,还需一试!
头顶传来哗哗的铁链挣扎声,苏原莫名心惊,忽然,一股力量推着自己往前冲,猛然抬头间就看到怪人狞笑的脸逐渐变大,紧接着两人的脸颊狠狠撞在一起。
“你!你要做什么......”
任由苏原怎样挣扎都无法摆脱束缚,猛地,那股力量竟莫名消失,一双惊悚的浊目紧盯着自己。
“你!你居然是个废人!”
聒噪声很低沉,应该是受某种情绪的影响,以至于腔调有些怪异。
不待苏原解释,怪人眉宇紧蹙,仿佛自言自语道:“自幼被人用分筋错骨的手法寸断筋脉,不,不不......应该是刚出生时就被人施展卑鄙手段折磨成废人!”
“很像,不仅仅是外在的像,那眼神无法欺骗老奴……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哈哈哈......”
两行血泪滚淌,怪人胸膛剧烈起伏,时而悲愤恸哭,时而又放声大笑。
“苏道一啊苏道一,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若非你这狗杂碎种下前因,老夫差点,差点就错手弑杀少主!”
双目猛睁,怪人看着不知所措的苏原,厉声问道:“你真是小慈一手带大?莫要欺骗老奴,你可敢对天发誓,否则老奴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小子不敢隐瞒,主母苏慈一直善待原儿,袒护原儿,苏原也视主母为亲娘!”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不容任何人质疑,也是苏原真情流露。
“少主在上,请受老奴余苍生一拜!”
布满污垢杂草的头颅奋力冲前一点,怪人痛苦闭上双眼。
忽如其来的改变令苏原有些错愕,他隐约感觉到事关身世的秘密就要捅破,此刻不能矫情,这怪人跟自己有莫大渊源,或许带他一起逃把握更大些!
逃跑的欲望极其强烈,苏原站起身,随手就抓住捆绑的铁链。
“事不宜迟,门主此刻就在谷外,您应该是被这些铁链控制住了,有没有办法扯断?”
抓起铁链,苏原一边快速说,一边用力拽动,怎奈铁链一端好像焊接在石壁上,再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少主别费力了,此物玄铁打造,老奴时日不多,有很多话要说......”
很是失望,苏原却不肯丢下铁链,他很想断了此链,然后借助怪人的力量一起逃脱是非之地。
“你可知你生父名讳!”
怪人怎会不知他之所想,就连脾气都跟老主人相仿,迎难而上还不愿放手。
“肯定也姓苏咯。”
苏原已经摸索到一根铁链的尽头,这时他才发现铁链紧紧深入石壁之中,棘手的问题绝非目前的他能解决的了的。
“怪哉!跟老主人的腔调一个模样,哈哈哈,少主不欺老奴!”
“哪里有什么少主,我也就差这几根铁链而已!也是糊涂的太久,早知道就偷偷摸进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
宁儿的音容笑貌在眼帘快速划过,七年前被门主失手痛打后,师姐好多天都被禁行,神秘禁地也就成为苏原心里永久的禁区!
“恩公苏牧,官拜南梁国相,主母林宛儿,南梁国玉华公主,因避梁都祸事隐居南孤山......”
闻言,苏原慢慢静了下来。
“老奴原本江洋大盗,自逞先武八境修为劫富济贫,却被当时国师林天炫伏击,危难时刻恩公出手相救,自此追随恩公。”
怪人深知跟少主这种脾气的人怎么打交道,太多废话就是浪费时间,引入正题后就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南孤本是苏牧祖宅,归隐后迷恋武学,深居简出,终日在密室内拿着一块石头沉思,余苍生为之护法,任何人等不可靠近密室。
某夜,苏牧忽觉心惊肉跳,招余苍生入了密室,草草交代几句后就离开密室,消失在夜色之中。
十五年前,某日午夜,密室内忽然奇光大盛,里面传来酣畅的大笑声。
忽然,隐隐有婴儿啼哭之声又戛然而止,守护在密室外的余苍生心惊,主母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尚需时日,难到是小慈的女儿......
就在这时,一人面色凝重,从外面匆匆赶来。
“大事不好,主母大血崩,少主人也......”
来人正是苏府管家苏道一,此人年幼之时沿街乞讨,饿昏在苏府门口,随被苏牧搭救,成为家中一员。
轰隆一声,密室大门轰然倒塌,就见苏牧双目直勾勾看着来人,脸色青的吓人。
“原儿怎么了!”
“主母血崩,小主人也窒息......窒息而亡......”
一口闷血喷出,可怜苏牧正在破境紧要关头,听到妻子血崩就强行出关,熟料更无情的打击还在这里,境界不稳,明显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主人!”
余苍生大喝一声,试图将苏牧清醒,熟料苏牧失心疯般在废墟中游走,那速度越来越快,几乎用肉眼都无法分辨身型。
大股粉尘夹杂着碎石席卷而来,余苍生只能运功抵挡,苏道一惶惶不可终日,匍匐在地上苦声哀嚎。
猛然间,时空似乎静止,就见苏牧双目血红,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刷白,胸口殷红了一大片,更恐怖的就是其下气海,涨得像个大球。
再不相救就来不及了!
余苍生猛咬舌根,伸展双臂往前飞扑,试图将恩公给控制住,刚触及气海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浑身施展不出一丝力量。
余苍生倒飞出去,隐约看到一个黑影扑向恩公,那速度之快令人称奇,那背影似乎在哪里见过......
哄!
一声巨响,余苍生重重跌落地面,眼前发黑就昏迷不醒。
“醒来之后,老奴就被人用玄铁锁住筋脉,一直困在此间。”
所有的憋屈和无奈化作深深的一声叹息,怪人生机慢慢暗淡,原本消瘦的身躯也渐渐萎缩。
曲折迷离的往事,哪怕听的人都为之心神震荡!
“这么说,我就是那名窒息而亡的婴儿?非但没有死,还被人断了筋脉。”
苏原痛苦闭上双眼,可以想象一名初生婴儿遭了多大的罪,甚至都无法哭出声,肯定被那罪恶的大手捂住嘴巴和鼻孔......
“你父苏牧,你母林宛儿,你的仇人之一就是狗杂碎苏道一!少主!老奴其实早就灯枯油尽,刚才又强行运气,或能帮你打通筋脉,或者......”
仰望数十丈高的崖壁,余苍生浊目绽放极其强烈的愿景,低声道:“少主附耳过来,老奴有话要说!”
事关重大,苏原赶忙附身,就听到耳边传来细细的声音。
“南坡老树边,溪底弯月下!”
见苏原认真点头,那怪人诀别之色尽显,怪叫一声,须臾,盘于脚下的藤蔓好似活物一般猛然抽动。
与此同时,苏原就感觉到脚踝被藤蔓大力牵引,整个人离开地面,一阵恍惚飞跃半空。
几乎刹那间,一道黑影从谷口激射而来,那速度快得令人绝望,须臾,地面上无数藤蔓飞起,试图缠绕来人,却被他极速躲闪开来。
只见来人伸出手臂往前一捞,眼看着就要抓住那根最粗的藤蔓,忽然,来人面色大变!
“爆!”
哄地一声,气浪滚滚翻动,漫天血肉四散,黑影慌忙后撤,疑似受了重创,就地打坐调息,只是此人那双贪婪的凶目紧盯着扶摇直上的苏原。
“苏”
“道”
“一”
看着即将逃出生天的苏原口型,那人气急败坏,不顾体内乱窜的内劲,慌忙从怀中取出一物,对准苏原猛地一拽!
“嗖!”
一朵璀璨的烟花在半空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