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盆整鸡、整鸭、鱼肉、羊头、贡糕、果脯......

还有两坛老酒，半尺高的酒杯。

直到苏原喊着太多了吃不下了的时候，司固才停止变戏法。

终归还是个孩子，好哄！

他一拍脑袋，憨厚笑道：“哎呀忘记了，苏兄弟年纪尚轻，应该饮茶才对。”

“不妨事，不妨事。”

腹中早就饥肠辘辘，苏原恨不得趴在这堆鲜美的吃食堆上饕餮大餐。

“那就放开喉咙吃喝，今日做哥哥的管够！”

说得很豪爽，苏原也不客气，抓起一个鸡腿就往嘴里塞......

这一塞不当紧，面部表情变的怪诞无比，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鸡肉入嘴即化，一股浓郁的芳香在舌端打着旋儿滚滚而下，味蕾齐刷刷炸开，胃部快速蠕动，肠鸣连连。

再看手中哪里还有什么鸡腿，就连鸡骨头都不剩一个残渣！

“这......这是什么做的！为何如此受用！”

怪声问了句，苏原吞咽一大口馋涎，目光不由自主移向栲栳大的羊头......

“哈哈哈，这个么，就是我说的信仰之力呀！”

哈哈大笑，司固暗赞自己耍了好手段，终于能稳住这小子，他洋洋得意开始介绍。

人死不能复生，魂魄自此分离，人类思念逝去的亲人，每逢一些重要的节气就烧香引烛，焚烧纸钱，摆上各类味美的贡品虔诚祷告，以求阴曹地府的鬼差善待死去的鬼魂。

这些虔诚祷告看上去只是愿景，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管辖的酆都思乡台就会有同样的美食、香烛和银钱出现。

美食和香烛归府库所有，施舍一小部分给在牢的饿鬼，银钱则作为俸禄，由后勤钱银主管分发给各司、城防、执事殿、地牢。

世风日下，一代人不如一代人虔诚，贡品品质也大不如前，比起两百余年前的味道差了很多。

信仰之力对修罗一族修密法有大作用，即便寻常鬼魂，吸食信仰之力也对魂体有莫大好处。

司固欷歔片刻，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太神奇了，苏原心动不已，忽又想起一个问题，抓着羊头问道：“人有魂魄，羊也该有魂魄，鸡鸭同样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万事万物都通灵，都有魂魄。每日人要吃多少五谷杂粮，鸡鸭鱼肉，又有多少虫豸和蚂蚁新生或死亡，难道阴司地府都要管尽，事事都要明察秋毫吗？”

他只是想起小时候，跟宁儿一起玩捉蚂蚁的游戏，有溪水爆发，淹没整个蚂蚁巢穴，扒开后数也数不清的死蚂蚁。

偌大个三江口酆都城，临来的路上连只土狗的灵魂都没见到，巴音的庭院也没蚂蚁和蜜蜂，他不得不好奇。

这问题似乎难住了司固，一颗硕大的脑袋摇晃着苦苦思索。

“阴司只缉拿人魂，修罗寿元漫长，闲暇时或谈论此事，轮值期间也跟别的酆都狱卒互通情报，大家对此都含糊其辞，我曾跟一个鼻孔比天高的家伙共事过，他来自大地方自然见多识广，说什么寻常生灵不知亿万种类，大多都不开智，他就遇到过黑熊精。或许开智的蚂蚁才有魂体......”

这种解释毫无道理可言，也不能自圆其说，片刻惆怅，司固嘿嘿干笑了声，抓起酒杯就饮，发现早就空杯。

司固看上去凶残，性情却耿直，巴音表面胆小，心里的想法很多，这两个修罗相比，苏原更愿跟司固亲近。

“司大哥跟巴音哥哥熟络吗？我见他独自收了九粒阴灵石，还有您说的什么狐狸精又是哪个？”

我的小爷啊，你话不能乱讲！

司固一阵手忙脚乱，差点拿酒杯塞进这小鬼嘴里。

“我啥时候说过狐狸精了，苏兄弟记住，这三个字要烂在腹中！”

示以警告的眼神，司固低声说道：“青冥大人掌管阴律司，那是仅次于府主的要职！我司氏一族跟赏善司交好，赏善司跟阴律司看着表面一团和气，私底下其实也是勾心斗角，就连赏善司大判也不敢得罪青大人，切记！切记！”

见苏原听的一头雾水，司固眉头皱起，分得六枚阴灵石他也心不甘情不愿，只是借旗的是巴音，又是从青冥手中借的，心想干脆点到为止，就看这小鬼悟性，能争取过来的话，就跟赏善司大判言明情况！

“苏兄弟！”

“嗯，啊？”

“你觉得巴音样貌怎样？”

泛黄的大眼珠子紧盯着苏原，让他觉得瘆人，又觉得这家伙不似在开玩笑。

苏原很认真地想了想，正色道：“以我们人类的眼光，巴哥哥更接近人类，但以修罗族的眼光，我想司大哥肯定更雄壮些。”

嘿嘿，这小子不赖，两边都说好话。

“是啊，你是没见到其他男修罗，有的头顶个独角，有的脸上长满了肉球，我司氏多青面獠牙，哎！你还真别说，巴音在修罗里面就是阳间的绝色美男！”

咣当！

羊头落在石桌上打着转而，宽鼻阔嘴，毛茸茸手臂的形象在苏原脑海中闪了又闪，他无法将美男跟这形象联系一起，大师兄姬长渝或许就是阴司修罗中的巴音吧。

只是他意识海灵光一闪，似乎抓到什么，惊呼道：“青冥大人是女的？”

好个聪明绝顶的小鬼！

假以时日，这小子绝非池中之物！

“稍等片刻！”

内心对苏原大为赞叹，司固大踏步往外走，猛地打开院落大门，探头探脑环顾左右，末了轻轻关上门户，似乎在手臂在半空画了几个圈儿，口中念念有词。

这期间，苏原大气不敢喘，实质化的手心都觉得有汗浸出，他隐约觉得司固有什么重要事要交代。

还记得在南孤山，最后时刻他将玉盒丢给了林道一而不是梅姐，他在赌，他一死了之也要让林道一有口难辩！

现在机会来了，这未必不是我苏原逃出生天的机会，若要再次错过，只能任人宰割......

飞身闯入正殿，司固神色紧张，几乎用最快的语速说道：“巴音就要回来了，这期间他带什么人，或者他单独回来，你都要装作什么事都未曾发生。”

见这小鬼不停点头，司固又说道：“我找机会去赏善司大判那里商议关于苏兄弟投胎之事，只要你熬过今晚，明天定会给你靠谱的消息。”

小鬼眼前雪亮，情绪波动的厉害，司固钢牙紧咬，低声说道：“你也别太高兴，只要来人不是那个狐狸精都好糊弄，若是青大人来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话音刚落，他神色大变，慌忙抓起酒坛刚要倒酒，就听大门咣当一下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