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荒凉的小树林边燃起一堆篝火。
五名大汉围在火堆旁烤起红薯,个个小心翼翼,二十斤红薯花了十五两纹银,嘴皮子磨破才换来的。
这行人正是苏原带队的匪患侦查小队,已经深入辰州西南地区,路越来越难走,沿途所见所闻触目惊心。
辰州西南以平原和丘陵相间,小型山体不多。
本该遍地青油油的农田却杂草丛生,死去多日的浮尸就被人随意用草席一卷,横卧在路边。
偶见行人行色匆匆赶路,彼此错过却以目视,神色紧张,相互提防。
大集镇人影憧憧,处处旌旗招展,过往人等不敢径直穿越,一旦进入这些看似人多的地方,必然遭到哄抢,哪怕你有通天本领都插翅难飞。
苏原怕被人抢走马匹,又不想用武力解决问题,索性逢集镇必绕道,见有零落散户,才花银子买点吃食,询问本地信息。
路过邓县,高大的城池外密密麻麻布满简陋的木屋,瘦骨嶙峋的难民被一队队骑马扛刀的匪徒逼迫,围在城墙根边大声哭泣,祈求守城团练丢下粮食。
遇到好心的城防团练,几袋黍米刚丢下城池,饥饿的灾民一哄而抢,争得头破血流,最终却被匪徒拿刀威逼着交出部分粮食。
原本简单的暴民行动却悄然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变成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围城造反行为。
行踪被发现,数千匪徒蜂拥而至,苏原只能选择避其锋芒,带着小队后撤……
此情此景,即便不是忧国忧民的人也会暗暗担忧国家的命运。
他不能改变什么,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将伤亡降至最低,因为那是他的承诺!
树枝燃着火焰,发出噼啪的声音,红薯两头冒起粘稠的糖泡,想必是熟透了。
一圆脸的大汉伸手就从火中取出红薯,烫的他呲牙咧嘴的。
“掌柜的,您先来。”
毕恭毕敬双手奉上红薯。
“还是先给两位把风的兄弟吃吧,再说了我也不饿。”
吞了口唾液,苏原指着远处的黑影说道。
悄悄竖起大拇指,圆脸大汉又多掏了一块红薯,几个转身就消失在夜色中。
“掌柜的吃这块。”
“吃我的!”
......
多日以来,这些人早就产生比兄弟还亲的情感,跟着苏参军再苦再累,哪怕掉脑袋也没人皱一下眉头。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早就饥肠辘辘,苏原接过一块滚烫的红薯,撕开黑乎乎的碳皮张嘴就咬。
这六人都是新晋的帐下督,在战场上舍命杀敌,军术颇有感悟,不久陆续破境到了后武六境,苏原跑自己爵位的同时也顺带帮了他们一把。
这次剿匪圆满的话,至少得是一群偏将了吧……
“老李,回头你准备个名单,把那些西寨后武四境的伍长、队长、领带都纳入进来。”
嚼着满嘴的红薯,苏原含糊说道。
他也是临时的念头,西寨兵士勇猛,唯独缺少带爵位的将领。
至于淬炼用的资源......
双目一丝凌然,绿岛上的草药成熟一大批,久久又不能进入那种缥缈虚无的状态,身体就像无底洞一样,再用年份草药淬体就是浪费,效果也有,苏原早就发现自己的容貌渐渐发生变化。
那位被喊老李的大汉心中暗喜,现任的牙门将是中坚将军的人,此人做事武断,暗地里拉帮结派,弄的西寨乌烟瘴气的,试问问谁服他!
“好咧,掌柜的,交给我就行了!”
用力拍了拍胸口,老李做出承诺,他不由想起什么事,补了句:“掌柜的,大榆关的那些兵士算吗?他们对您也是忠心耿耿,真能封了爵位,谁不是屁颠屁颠往咱们西寨营地里跑,到时候赶都赶不走。”
“对!掌柜的,我也有几位生死至交,仰慕掌柜的大名,这些人境界不低。”
“我也有!”
......
几个人火辣辣看着苏原,都是老兵油子,谁不懂苏参军要干什么,那就是妄活这么多年。
有些事情很奇怪,就像一堆干柴,没有火星兴许永远不能变成熊熊烈火,有些人念头一闪中,说不定会做出轰轰烈烈的大事。
很巧,苏原偏偏就这么一闪念头,众人在一旁就这么一撮和,更有甚者,不知谁小声嘀咕一句“苏家军”......
苏原蹭地一下爬起来,看着慌张的几个脑袋,恶狠狠从牙缝中蹦出一个字。
“干!”
...
...
三千铁骑黑云压顶一般席卷而来,哒哒马蹄声震耳欲聋,所到之处尘土飞杨!
容县北门吊桥缓缓降落,不多时,大批战马嘶昂着闯入城池,这动静闹得很大,足足小半个时辰后,还有零星马队陆续进城。
震慑!
赤裸裸的震慑!
极远处,大群灾民小心翼翼观望,见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士来望,人群一哄而散。
更有一股股躲在树林中的探马,纷纷调转马头,吹起刺耳的哨音,一溜烟不见踪影……
容县城内,这支大军横冲直闯,沿途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一双双眼睛从缝隙中偷看,直到大军云集县衙前,拍成长长的队伍,早有官员列队等够。
“丁大人,下官忙于防务,未能远迎,失敬,失敬。”
一身披县令官服的中年人从衙门前健步走出,两旁官员哗啦啦紧跟其后。
“蔡大人不必多礼,如今情况危急,我辰州驻军暂时接管容县!”
一群铁塔壮汉紧勒缰绳,齐刷刷翻身下马,丁炯手持批文令,冲着前来迎接的容县大小官员亮了亮,回头低声吩咐道:“请铜印!”
“是!”
一旁军士大喝一声,紧托盛放铜印和黑色绶带的托盘,威风凛凛站在威烈将军身前。
“下官参见威烈将军。”
“我等拜见威烈将军。”
“卑职叩拜威烈将军。”
......
黑压压跪倒一大片。
“来人!”
“末将在!”
“即刻起,全城宵禁,接管城防团练部队,任何人等持军部颁发的通行证进出城池!”
“喏!”
令旗挥舞,急促的哨音响起,大军哗啦啦下马,一簇簇马头调动,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兵士迈开整齐的步伐,如潮水般奔向四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