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战事过后,不代表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战场后勤是门大学问,在以前袁淼就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在大唐,亲身经历过之后,才会知道,同样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敌人的尸体需要搬运集中,然后点上一把火。不然,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爆发一场可怕的瘟疫。
既然,现在天气开始变凉!
受伤或者投降了的敌人,也需要集中看押起来,这件事得小心。
然后,自己这方战死的将士,需要集中,需要登记造册,需要回到长安后按照名册发放抚恤。
受伤的将士,会被各军带回,能不能治好,能不能救活,得看天命。
没有人能够指望,从战场上负伤下来的人,都能够活下来并且长命百岁。
刚好,集中伤员,整理战场的任务。就属于马军辎重营的战时任务之一,而马军鹰扬郎将袁淼,则是这件事的负责人。
“不得不承认,突厥人总是要比我们勇猛。”
跟在袁淼身后的赵铁,脸上没有战争胜利后的喜悦,反倒是带着丝丝愁容。
这是共识!在军中待得久了,袁淼也知道,往往一个突厥人的死亡,需要三四个关中子弟的牺牲。
“这次咱们马军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战死四千余人……活下来的,基本都有伤。还有……数百人…生死未卜。”
为了万余突厥人,马军就战损近半。想要,步军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更不要说,活下来的,身上还都带着伤……
这就是中原民族,在面临游牧民族侵犯的时候,最直接的表现。
种族的不同,先天决定了单纯的个人武力上,中原是处于弱势的。
“啊……”
“他娘的……突厥杂种!啊……”
“给老子打晕啦!”
“……”
从营中穿过,袁淼的耳边就传来一连阵的叫喊声。
更有人,连关中骂人的俚语也给说了出来。
“怎么回事?”
看到袁淼脸上的不满,赵铁稍稍一愣,便上前指着前面。那边是一片与其他营房稍稍隔开,有些不同的营房。
“那边是伤员救治的地方……”
后面的话,赵铁没有继续说下去了。那些就喊声,自然是那些正在接受救治的将士,发出来的惨叫。
掀开一座营房的帘子,袁淼立马脸色铁青。
不大的营房中,躺满了众多应战负伤的将士。没有细数,却不下二十人挤在这座营房中。
那些惨叫声,就是从这些人嘴里传出来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一名军医正在期间忙碌着,身上那件也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袍子,沾满了将士们的鲜血。
躺在边上的年轻将士,肚子上开着一道长长的口子。
只见这名军医,从边上的医箱中掏出一包东西,拆开露出里面的粉尘。一块沾着水的麻布,在将士那道伤口上来回擦拭了两边。
因为疼痛,即使是昏迷中的年轻将士,也不禁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然而,那军医却也不管,直接将拿包粉尘拍在伤口之上。
粉尘却很快就被渗出的血水染红,最后一道灰不溜秋的布条被紧紧的缠裹在肚子上!
这他妈!天杀的!
看到军医这般操作,袁淼觉得自己胸口越发的沉闷,喘不过气来。
这是不把人当人啊……
猛的将进来是的帘子撤掉,三两步走到另一边,将同样的帘子狠狠的扯掉。
“给我停下来。”怒吼了一声,袁淼盯着那双沾满鲜血的双手,正准备对另一名将士的腿部进行同样治疗方式的军医。
军医脸上露出不悦,看了袁淼一眼:“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袁淼努力的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目光死死的盯着军医:“你就是这样治疗负伤将士们的?”
这是在质疑自己的医术啊!
看着小子年纪轻轻,愣头愣脑的,军医心中已经下了结论。
“将军是瞧不上老夫的医术嘛?马军中,哪个受伤的,不是老夫救治的!就是大王负伤,也是老夫给救回来的!”
嘛玩意?袁淼突然觉得,李世民可能是真的命大……
不管这老头在边上叨叨,袁淼走到先前那年轻将士身边。
用来包扎的布条,这个时候已经渗出了一片血水……
老军医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走过来的赵铁挡住,只能看着袁淼动起手来。
那比抹布还要脏的布条不能要了!拆开,直接扔到地上。
“去将所有的锅集中起来,烧水!给我想办法弄干净的布过来,放在锅里煮……再找副针线过来。”
听完袁淼的吩咐,赵铁没有动。怕边上着老头,会对自家将军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使了个眼色,边上的人立马就冲了出去。
撑着这个世间,袁淼将这座营房中,负伤的将士按个查看了一遍。
被无良军医包扎过的,全都拆开!
这年头的人,不知道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有着无数能够致人死亡的东西。
看了一遍,基本都是皮外创伤!昏迷的,也都是因为失血过多,或者忍受不了疼痛,才会晕过去的。
“接盆热水,布、针线都拿过来!”
估摸是外面东西,也差不多弄好了,袁淼便喊了一声。
很快,就有人将自己要的东西拿了进来。
没有消毒液,也没有高度酒精。袁淼能够用得上的消毒方式,也就是热毛巾,尽量的将伤口周围给清理干净。
针线都已经被热水煮过,针头更是在火上过了一遍。
“你们两个将他按住。”
看着赵铁和边上的一名百骑司将士,袁淼说了一句,便拿起了针线。
眼前,就死那道已经泛白的伤口。
这是袁淼第一次准备亲手缝合伤口。不敢做出什么保证,心中只能安慰着,自己已经尽力了。
想清楚了,袁淼便不再迟疑。
针线从伤口的一边穿进去,从另一边穿出来,稍稍用力,伤口便合起来一截子。
期间,伤口处已经没有多少血水流出了。
该流的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
很快,袁淼便将这年轻将士肚子上的伤口缝合起来。
缝的不是很好看,歪七扭八的横在肚子上,很难看。
不知道,等这少年醒过来的时候,会不会骂自己。
不过,看着将士脸上渐渐平静的表情,袁淼觉得自己应该能够等到他醒过来。
伤口最后被干净的不像样子的白布包裹住。
袁淼便走向下一个伤员。
身后,老军医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紧紧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