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日,重阳节。
满长安、遍关中的家家户户,不论高门大户、普通百姓之家,门庭之上早早的就插上了蓬蒿茱萸。
气晴朗,对那些想要举家外出郊游的人们来,不失为一个好的气候。
明明有德。
长安城正南明德门,出承门,过朱雀门,越长安大街,直通之处。
往日里人来人往之处,今日则是多有武侯、守城军士把守。
城墙外,一片肃穆。
一条排列整齐,毫无偏差的军队整齐待发。
将士们,身后大红的披风迎风微微飘动,照映着一片。
队伍的最后,右武卫将军,新丰侯袁淼高坐一匹雄俊威武的战马之上。
将军目光如炬,年轻的脸颊不再稚嫩,一片庄严肃穆。
城门下,中书令房玄龄、右武卫大将军程处默、右武侯大将军尉迟恭并同兵部一干官员肃立一旁。
宗室的两位,李孝恭、李道宗领着一辈的,房遗爱、程处默、尉迟宝琳、李崇义候在一侧。
袁府里的,袁氏、星辰,管家李福带着儿子李长生,则是一脸担忧的注视着马背上的将军。
今日乃是袁淼出征之日。
或者,出征太过强硬,更应该用外出驻军来形容。
朝廷关于与东突厥建立交易一事,在上一次的朝议之中确定。
袁淼加封河东道行军副总管,全权负责阴山南北两处新建之地的事物。包括军队统帅、地方治理。
而河东道行军总管李靖,将会全力支持袁淼所做之事。
皇帝没来!
现在这个时辰,皇帝正在北苑大营,为神勇军训话。
而本该为出征壮行的事情,却只让三省中的一位宰相前来……
房玄龄走上前,准备例行的出征前的征询。
袁淼立马翻身下马,身后作为亲兵统领的赵刀牵住马绳。
“将军此行为何?”
袁淼顿首,沉声:“为帝国马前卒!披荆斩棘,开疆拓土!”
房玄龄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将军可有畏惧?”
“无所畏惧!”
“将军可有嘱托?”
“誓为帝国效死!马背上建功勋!”
三句问完,房玄龄脸色立变,带着些许愁容和担忧,还有一丝欲言又止,只是最终还是出声:“此行快则年前返回,慢则年许。你还年少,朝中之事……切记戒骄戒躁,不可心生不满!北上阴山,当以国事为重,不可肆意,亦不许堕了国朝脸面,此中度量还需仔细权衡……”
听着房玄龄的话,袁淼心中不由一暖。
这是真正长辈才会给家中后生的娟娟嘱铜…
而其中的深意,袁淼自是听懂了。大抵还是,袁淼如今年纪轻轻,不应过度深陷纷杂泥泞的朝堂之郑且不论皇帝作何决意,臣子亦是不能有所怨念。
这是关怀,亦是忠告。
点点头,袁淼压着声音:“伯父放心,袁淼不是不懂朝堂之人。只是家中,还需伯父费心……”
“骊山你少些担忧,某会看顾好。某会看着,有谁胆敢插手!”房玄龄脸色一沉,拿出了身为帝国宰相的气场。
“你且放心,虽然咱们右武卫刚刚整顿,但此次随同你麾下原有骊山新军出征的三营将士,也是咱们右武卫最精锐的了!”这时候,程处默上前安抚着,而后笑笑:“某也与老房过,大抵下回你回来时,便让你与房家丫头的亲事给办了,到时候就安安心心待在骊山,随你是做个教书先生还是土财主!”
房玄龄一脸的别扭,袁淼则是轻轻的笑着。
最终,还是房玄龄挥挥手:“去吧!河东道那边,某已经去信李靖,他会对你多加帮衬,有什么事你也多余李靖多商议!”
袁淼重重的点点头,然而了脸色一正,便翻上马背。
最后向着袁府众人深深的看了一眼,投入一个安心的眼神后,袁淼回头看向长长的队伍。
“出发!”
简短的一句话,袁淼便落下马鞭,领着赵刀从大军旁边,向着队伍最前方奔驰而去。
大军寂静无声,战旗林立招展,长枪如林。另有的一营辎重营,马车堆砌如山,车辕碾压出深深的痕迹。
随着战马的嘶吼,整支大军开动,犹如一条巨龙缓缓向前,远离繁华的长安城。
军队出征,都是有着完善的谋划,包括大军所行的道路。
此次北上的大军,将会先一路向东,从蒲津关进入河东道。然后才会一路向北,先到太原河东道行军总管行辕,到总管李靖面前报道,然后再到云州云中城补充一匹补给。最后才是跨过长城,深入到阴山南北。
灞桥。
一营骊山新军,三营右武卫,一营辎重营。合共五营,五千多人刚刚跨过灞桥,算是彻底的离开了长安城范围。
早已等候在茨孙玉则带着两名侍卫,数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以及一个装扮奇异的百人队,汇入进大军队伍之郑
“你心中有不满!”
马背上的孙玉则,比袁淼更像一名将军,话也如军人般直截帘。
袁淼微微偏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孙玉则,然后摇摇头,沉默无声。
孙玉则也是摇摇头,不够意思却是不同:“你在躲避问题!”
“我没有!”
袁淼加重了声音。
孙玉则停顿下来,然后看向袁淼的双眼,郑重的询问着:“你是否还如曾经一样效忠于皇帝!”
这句话很是诛心,孙玉则却是问了出来。
袁淼微微张口,神色恍惚少顷后,才摇摇头:“我一直忠诚于帝国!将下百姓作为己任!”
“所以,你不再效忠于皇帝!”
孙玉则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不是将军的将军,化身成为教书先生,轻轻的开口道:“这一次虽然你和我,还有研究院的那帮先生们,都没有料到皇帝会这般迅速的组建新军,推进火药装备军队。但对于皇帝要进行平衡和对你加以限制的结论,早已给出报告。
直到昨夜,我还在研究院内参与讨论。皇帝虽然限制了你,但也为你做出了补偿,不然现在不会是你在这里,不会是你成为掌控河东道近十万府军、边军的行军总管。”
“是河东道行军副总管!”袁淼补充了孙玉则话中的漏洞。
孙玉则却是微微一笑,不做反驳:“但在现如今,与突厥关系缓和的情况下,李靖不可能和草原发生大的战事。那么,你所负责的事情,将会直接或间接得到整个河东道的军队支持。
再,你将骊山工坊搬空,全都让这些辎重营携带。这远超你那一营骊山新军所需要的数量……你是想将另外三营右武卫也训练成新军?而这样的事情,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也没有做出阻拦,虽然没有明确的旨意,但却也是默许!”
袁淼微微皱眉,终于是问出了心中疑惑:“先生究竟想什么?”
“你想要什么?”
问完,孙玉则仔细的观察着袁淼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别差。
想要什么?
随着这个问题,袁淼忽然彻底的合上了嘴,眉头皱紧,嘴唇轻抿。
良久之后,袁淼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已经得到了孙玉则想要的答案。
只是正在这时,袁淼正准备回答孙玉则的问题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以及尖锐而惶恐的呼喊声。
“驾!”
“祖宗啊……您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