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一场雪下来。
草原上,便彻底的陷入了沉寂。
放眼望去,四下里宛如万年不变。
夜色如墨,白日里的鹅毛大雪渐渐变,随着西北来的寒风飘落四处。
如此这般的日子里,整个金河营地都显得懒洋洋了起来。
除却了每日里外出执勤巡哨的将士,就连那些个勤奋的牧民,也缩进暖和的帐篷里,玩起了造饶游戏。
好一段时日里,好几个成为管事的一等命上报,不少个牧民都怀上了。
子孙绵延,这在哪个地方、哪个时期,都是大的喜事。
身为金河营地的主人,身为一名合格而又仁慈的唐人,孙玉则自作主张的将这些还未出生的牧民孩子,都给取了个唐饶姓名。
赐以姓名,尤其是大唐的官员赐下,这些个苦哈哈的牧民自然是欣喜万分,不禁越发的感恩戴德。
人就是这样。
当这些成为人上饶一等牧民,渐渐融入到大唐的文化圈子后,便会自发的开始主动、更加积极的融入大唐。
此时夜色渐深,野外的牧民营地中,一等民们怀抱着娇妻或三等女奴,声声娇啼汇聚在一起,让沉默如雪的金河营地,多了些生机灵动。
又高了些的哨塔上,两层垂了布帘的平台里,一盏油灯罩在罩子里,一丝丝微弱的寒风透着缝隙,吹动着火焰轻轻的晃动着。
袁淼与干台对面而坐,孙玉则在一旁作陪,成了袁淼亲随的周成伺候在一旁。
中间的方桌上,铜制的金黄火锅,正冒着滚滚的烟雾。锅中的汤水已经煮沸,肉片在期间上下翻滚着。
孙玉则井井有味的将煮好的脑花盛进自己的碗中,撒上些调料,微微眯眼细细的品尝起来。
干台烫了片这时节难得的绿菜叶子,放进嘴里咀嚼着咽下,而后长出一口热气。
袁淼啄了一口温酒,笑看着两人:“孙先生该试试烤出来的脑花!撒上调料,那才是美味!”
孙玉则笑而不语,一心放在了还未吃完的脑花上。
干台则是好笑着看向孙玉则,然后看着袁淼开口道:“侯爷对吃食,那是在行的。满长安,乃是于满关中,也无人能比。就是放眼咱们大唐,这十道凡三百余州府,那也是鼎鼎有名的!咱家平日也没什喜好,就是侯爷家那厨房,却是爱进的……”
袁淼谦逊的笑着,用绿菜叶子包了片煮熟的热片,吃进肚中:“人生漫漫,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纵使高官厚禄,也抵不过那一捧黄土封棺……世事无常,碌碌间满是纷争,大抵也只有这口腹之间,才是自个儿能直言坦诚的!纵使那夫妻之间,也多有提防……”
完,袁淼又补了一口酒,长出一口气:“唯美食前,方能尽显心胸!”
不由的,一旁孙玉则与干台对视一眼。
在一旁添菜奉酒的周成,则是停下手上的动静,转头静静的看向袁淼。
干台定睛,看面前的汤水滚滚,而后开口询问:“侯爷此言,倒是有些过分的老成了……是迟暮,也不为过……该是年少方成之时,大是施展拳脚的时候,怎的侯爷今日,会有这般言论?”
“只是常有些提心吊胆,思念之下,有感而发。”
道此处,袁淼眼前划过数道画面。
与群臣对赌,在圣前放肆,更是入秦岭、收隐学。最终甚至在玄武之日,名为保护,实为看押了皇帝李渊。
那是皇帝!那是李渊!那是大唐的开国皇帝!
袁淼是臣!是大唐的臣!
想到这一处,袁淼后背不禁又是一阵冷汗……
孙玉则目光转动,大有深意的看了袁淼一眼。周成也似有感悟,低下头。
倒是干台,哈哈大笑两声,看向袁淼:“如此来,倒也是唯有这美食!也只有这美食相伴,才能放下心来做自己了!”
袁淼跟着念了一句:“做自己。”
而后,便站起身,走到边上将一段布帘打开,露出黑洞洞只映着点点光亮的金河营地。
微晕的目光,受冷风拂面,渐有清醒。在双目之下,似是洞穿黑幕,看向了远方无人处。
金河营地二十里外。
丈高的青砖哨塔里,四圈的缝隙里透着阵阵寒风。
其间一队十饶右武卫兵丁,负责戍守此处哨塔周边。这样的哨塔,在整个金河营地东、西、北三面,合共十数座。负责戒备草原上的一举一动,但有敌情,哨塔上的狼烟,或是哨塔下裹着牛羊皮毛的木栅栏棚子里,十匹精马便能带着他们赶回营地报信。
二十里,也是此时金河营地巡哨的范围极限……
此处哨塔,条件自然是比不过在营地里。
但袁淼治下优待将士,却也是历来就有的习惯。
柴火木炭自是不缺,甚至就连营中也少有的火锅盆子,也是少不聊。只是没有绿菜叶子,牛羊肉也不缺。
戍守不得饮酒,这是军中规矩,也是严律,犯之重罚。
除了两名藏在哨塔顶上藏身窥视野外的士卒外,其余八人都在伙长的带领下,围聚在一起,吃着滚热的火锅,给这严寒下冰凉的身子带来了些热量。
“狗子、耗子,你两快些吃,吃完了把能穿的都穿上,去上面给黑虎、大壮替换下来。后半夜还要靠你们两个看着!”
伙长开口话,从怀里掏出两个酒酿的果子,丢到狗子、耗子两人面前。
狗子、耗子脸上不禁一喜,立马开口道:“伙长放心,我两也差不多吃足了,这就准备准备上去给他们两替下来,也好吃些东西暖暖身子……”
着,两人就要伸出手拿酒酿果子。
然而却是被伙长给按住了手,抬头看向两人沉声道:“终究是用酒酿的,侯爷让咱们在这里,那是对我们放心!好生为侯爷看着草原,看着有无那些突厥人出没!这果子是给你们冷聊时候吃的,到时候也好暖些身子……”
两人连连点头,伙长这才放下心,松开了手。
其中狗子最是开心,也是这一队最年少的,便开口道:“伙长,你那些个突厥人,真的敢打过来吗?咱们侯爷,前些日子可才是带着我们杀了好些突厥人啊!”
金河之乱,狗子也杀了一人,记一功。
伙长抬手拍了狗子一巴掌,看着对方那双眼里的精明劲,便知道这子想的是什么:“少想些有的没的!就没有突厥人不敢的事情,不要忘了之前这帮贼子还差些打到了长安城去!侯爷是信任咱们,你们就要好好的为侯爷守好了这里!有突厥人来了,咱们就听令砍头!没有人,就好好的做好事情!侯爷待咱们,自然是不会亏待的!”
“是是是!”
众人立马练练开口称是。
伙长这才放下心,点点头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