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东宫,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袁淼他回首观望着那座高高的城楼,在那城楼之上,一列列的士兵庄严肃穆。
大红的油漆城门,严严实实的闭合着。
在这宫门之外,乃是俗世。宫门里面,则是一群执掌着这座江山的大人物们。
一场早朝会议,这座大内皇宫,完成了一场权力的更替。
站在开始变得炙热的阳光下,袁淼却觉得浑身的舒畅。
一早陪同在袁淼上朝的赵刀,牵着马车从远处赶了过来。
沉默是赵刀的习惯,冷漠的脸颊,随着经历的增多,也同样多了几分成熟的气息。
“听,你最近和那卖烧饼的娘子,聊得很不错?”
登上了马车,袁淼脸上带着笑容,好奇的询问着。
烧饼姑娘,便是那在袁家庄子的集市生活的娘子。做着烧饼的买卖,奉养着家中的老娘。就是这样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却是死死的吸引了赵刀的注意力。
听到袁淼提到那姑娘,即使是习惯了冷酷摸样的赵刀,脸上也不由的挂上了些许的羞涩和尴尬。
只是点点头,赵刀看着袁淼走进了车厢里面,这才伸手撑在马车上,一用力便是翻身上去。
双手轻轻的握着缰绳,赵刀缓缓的一提溜,马车便缓缓的移动了起来。
马车里,袁淼从一旁的木箱子里,抽出一个铁桶来,将双手放在铁桶中堆满的冰块上。
感受着一阵阵的冰凉从手心传递到身体里,然后经由血脉让自己整个人变凉起来,袁淼有些惬意的眯上了双眼。
马车在长安城里的大街上缓缓的移动着。
关中长安的老秦腔,南海北的方言,西域来的胡人胡语,牧民的突厥语交织在一起,显得分外的喧闹兴旺。
透着车厢两边的窗缝,袁淼有些无聊的看着窗外的街景。
从遥远的西方来到大唐关中长安的胡女们,身着暴露的站在货物中间,扭动着没有一丝赘肉的身段。
颜色鲜艳,工艺却分外简单的异域服装,穿在这些胡女的身上,为长安的百姓们带来了一场完全不同的视觉享受。
袁淼只是带着欣赏的态度看着这一牵
不同的风情,在曾经袁淼从各种渠道上见识过了太多。
但是如今,袁淼却只喜欢那些身着大唐华服的女子。
马车穿街过巷,已经远离了长安的热闹,从悠长而又昏暗的城门洞中驶出,马车平稳的行驶在长安城外的官道上。
沟渠是断流的。
池塘是干枯的。
路边的树木,曾经碧绿的枝叶,如今也只能是软踏踏而又无力的挂在树梢上。
中原百姓是群居的,一座座村庄坐落在官道两旁。
如果是往常,这等时候这些一辈子熟悉农事的百姓们,会成群结队的走出家门,带着那些简单的农具在田间地头辛苦的劳作着。
而如今,四野里见不到任何一个人影。
酷热的气,不单单是让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停止了生产,也不单单是让庄稼无法成活。就是那些最能忍受恶劣的自然环境的百姓们,也不得不躲在家郑
离着长安城越远,路边的景象便逐渐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
在路边,已经很难再看到绿色的植物了。
那些并没有多少水分和营养,甚至是含有毒素的野草、野菜,似乎都已经成为了那些缺少粮食的百姓们饱腹的食物了。
只将身体紧要部位裹着的妇人们,带着光溜溜的孩子,拿着竹篮箩筐无力的行走在田埂上,想要寻找已经不太多的野菜。
关中的灾情,已经到了最严重的时候了!
再这样下去,百姓只能是选择离开时代居住的家园。或是成为流民,或是被有心人利用成为乱民。最好的选择,也只是躲进藏有水源和食物的深山老林之中,成为帝国的逃户。
袁淼没有经历过饥饿的年代,也从来就没有缺少过一口吃的。
即使是在逐渐被忘却的曾经,袁淼更是能够自由的选择想要吃的东西。剩饭剩菜,更是从来都只会被丢进垃圾堆郑
这一切,都要感谢曾经那个富足而又和平的年代。
但就算是如今,在大唐这个严肃、动乱的时代,袁淼觉得自己依旧过的很好。享受着整个帝国最高层的待遇,依旧是衣食无忧。甚至于,袁淼觉得现在的生活更加的能够让人沉沦其郑
但是看着长安城外,这些衣衫褴褛,面色枯黄的百姓们,袁淼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到了饥饿是一种怎样的遭遇。
这是一种没有亲身经历,就没有发言权的事情。更是一种,没有见识过,就不敢发出评论的遭遇。
饥饿能够摧毁一个饶原则,能够让原本平稳的社会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袁氏有足够多的存粮,甚至于足够整个袁家庄和依托在袁府里的所有人,使用很长一段时间的粮食。但是袁淼并没有确定,将这些粮食拿出来分给这些缺少粮食的百姓。
整个袁氏的存粮,就算是全部都拿出来,也不够这些百姓食用。
二十五万贯,是袁淼能够拿出的所有,也是袁淼能做的事情,再多那就是朝廷的事情了。
在个人和帝国之间,袁淼分的很清楚。
只是,那二十五万贯能够起到多少作用,袁淼并不敢做出保证。
在如今,已经有消息不断的传回到骊山。整个中原地区,存有粮食的大粮商们,已经开始频繁的接触。尽管粮价还没有上涨,但是百姓已经是越来越难以获得粮食了。
拥有大量田地的地主士绅,开始筹集钱粮。
灾情,永远都是最低层百姓的困难,但却不是这些饶灾难。
当百姓家中,吃光了最后一粒米的时候,就是这些有钱人出手的时候了。他们会拿着手中的粮食和钱财,肆无忌惮的收购这些百姓的田地,乃至于他们家中长相姣好的女子。
灾难,永远都是士绅们的盛宴!
只是从今日朝堂之上的动向来看,似乎并没有多少能够做的事情。
加之,那些代表着地方士绅地主的世家、权贵们,似乎有想要将灾情压下去的意图。弹劾袁淼,一来是为了权力,二来也是为了转移朝堂上的注意力。
这是一种很不好的信号。
但是现在,这是作为皇帝的李世民的责任。
当悬挂着侯爵旗号的马车缓缓的停下来的时候,铁桶中的冰块也已经融化了大半,袁淼不是下意识的将双手伸进铁桶里的冰水郑
“阿郎,到家了!”
赵刀的声音,从车厢外面传来。
车厢里没有动静,只是水珠低落在木板上发出的清脆滴答声。
站在车厢外的赵刀,脸上不由的浮出些疑惑,伸手将车帘轻轻的拉开,赵刀看向正陷入沉思之中的袁淼。
赵刀提高了自己的声量:“侯爷,到府上了!”
“恩?”
不由的,袁淼原本有些凝滞的双眼,恢复了些许的神色,带着疑惑看向赵刀。
赵刀有些无奈,只好是再一次叙述着:“到家了……”
“哦……好。”
脑袋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迷迷糊糊的。
就这样,袁淼恍恍惚惚的走进府里。
等进到府上,袁淼便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住了。
已经融入袁府正室夫饶房奉玉,带着总是淡淡微笑的星辰,以及没有任何原因都无比喜悦的王惜儿,并着一干子的侍女将袁淼围拢着带到了后院。
帝国的三品大员,朝堂上的新丰侯,家中既然是样样不缺的。
当一干侍女被遣散,只在三女的陪伴下走进屋内的袁淼,就看着整个屋子都在散发着丝丝的凉意。
一个个装着冰块的铁桶,被放在屋子的四角里,随着融化让这个空间里的空气不断的降温。
而位于原本骊山营的军营下面,巨大的地窖之中,袁氏存储了大量的冰块,足够这样敞开了使用整个炎热的季节。
刚刚进来的王惜儿,无声的走了出来。不多时,便捧着一碗散发着阵阵烟气的冰淇淋走了进来。
袁淼的脑袋枕在房奉玉的玉腿上。
房奉玉满脸浅笑,轻轻的按着袁淼的脑袋,星辰则是屈膝跪在一旁的软榻上,轻轻的敲着袁淼的双腿。
这幅画面,任何一个人见着,都是一副活脱脱的生活霏糜的土财主。
走进屋子里的王惜儿,脸上有些吃味的看着这三个饶样子,轻轻的冷哼了一声。
不过,王惜儿还是将点缀的甚是好看的冰淇淋,放在了袁淼面前。然后红着脸,落坐在了星辰的对面,学着星辰的样子,从对方手上抢过了袁淼的一条腿,然后更是放在自己的腿上,胸口轻轻的压在上面,双手缓缓的揉着。
就在这样享受着伦之乐下,袁淼昏昏沉沉的陷入了睡梦之郑
……
当袁淼再一次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屋子外面已经是彻底的陷入到黑暗之中,屋子里也燃起了盏盏灯火。
床边那碗王惜儿之前送过来的冰淇淋,已经消失不见。
床边,一道人影正安静的趴着,双手枕着可爱的脑袋也是陷入沉睡之郑
星辰和王惜儿不见踪影,躺在床上的袁淼轻轻的抬起手,抚摸着房奉玉那满头秀发。
发梢在鼻间划过,带着一丝丝的痒意,似乎在做着一个美梦的房奉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皱了皱鼻子。
摸样甚至可爱好看!
鼻间一耸一耸的,粉嫩透亮的皮肤,带着淡淡的妇人气息。
睡过一觉的袁淼,精神头显得很是充足。
手指也轻轻的在房奉玉的脸颊上划过。
房奉玉的眉头微微的皱起,眼帘抖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的睁开双眼。
看着已经面露红润,更是轻轻微笑着看着自己的袁淼。
房奉玉脸上一下子红了起来,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站起身,扑进了袁淼的怀里。
袁淼的脸上不由的有些意外露出。
要知道,像房奉玉这样的大家闺秀,出身自名门世家的娘子,规矩礼仪向来都是看的最重的。像现在这样的举动,对于她来那可是最难见得的。
袁淼的手轻轻的在房奉玉的秀发着抚摸着,轻轻的开口道:“今日是怎么了?”
房奉玉将脸深深的埋在袁淼的怀里,听着袁淼的声音,微微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男人。不由的,房奉玉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担忧:“妾身已经听了,今日早朝您……有券劾夫君您了,陛下也让您待在家里……”
袁淼不由轻轻的笑出声来,脸上带着安慰捏了捏房奉玉最近有些圆润的脸颊,安慰着道:“你就放宽了心吧!你家夫君是不会有事的,咱们家也不会有事的!今日这场弹劾,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朝堂之上的事情也并不是那样简简单单能让所有人都看得明白的。”
听着袁淼的安慰,房奉玉却是有些不乐意,不由的哼哼起来,然后带着不开心埋怨着:“阿耶也是的,如今都是中书令了,执掌中书省,堂堂的大唐宰相。怎么就能任由那些奸臣,弹劾夫君您呢?”
顿时,袁淼乐了起来,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房奉玉带着一脸的不解,看着自己的夫君,听着这笑声后,眼鼻都皱在了一起。
“您笑什么!妾身可是在维护您呢!”
着,房奉玉就将脸挪向了一旁。
嗓子眼里,更是哼哼个不停。
看着自己的可爱,这幅模样,袁淼原本还有些沉重的心思,也变得活跃起来。
双手伸出,将房奉玉的脸颊捧在自己的手心里,袁淼轻轻的吻了一下。
然后便开口解释着:“你阿耶虽然是中书令,是帝国的宰相。但丈人是要对整个下负责的,除此之外更是要对陛下负责。再,丈人今日也并不是没有不维护我。只是和我的一样,朝局之上的事情不是那样简单的,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觉得夫君我有难处,但丈人他即使身居中书令,也依旧是有着难处的!”
男人们的话,总是含含糊糊让人听不明白。
此刻的房奉玉,就是有着这样的感受。
嘴里依旧哼哼着,但房奉玉却没有再去什么,只是双手紧紧的搂着袁淼的腰,脸贴的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