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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敬翔所说的这些亡国异象之后,王彦章不由得愣在了当地。良久之后哑然失笑道:“老宰相你饱读诗书,满腹经天纬地之才,怎么会对这些子虚乌有的奇闻怪谈上了心了呢?要知道一个国家的兴亡存败并不是由这些奇闻怪谈所能决定的,真正能够决定国家兴亡的是人!

“现在陛下虽然任用了一些奸佞之臣,但是朝堂之上文有老宰相你这样的忠贞不二的治国能臣安邦,武有我们这些舍生忘死的精兵强将定国!不过是区区的几个奸佞之臣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不过是几件不足为道的巧合之事又怎么可能影响得了一个国家的未来?!

“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又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咱们虽非古之圣贤,但是对于这些奇闻怪谈咱们纵然不能将其扑灭,至少也应该一笑而过置之不理才是!又怎么能听之信之,使之由之呢?不管谣言如何,在我心中始终坚信人定胜天!什么狗屁天意?天意也终究难以战胜人力!人的命运也好,国家的命运也罢,永远都只能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总之不管怎样我都绝对不会因为这些胡言乱语而乱了心智,我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向世人证明一个道理——我命由我不由天!”

眼见着王彦章面对爱女失踪之痛却只字不提,言语之中只有一腔为国为民的满腔豪气。如此一番豪言壮语让本来有些心灰意冷的敬翔顿时也充满了斗志!

敬翔紧握着王彦章的双手不无感慨的说道:“老弟你果真是人老心不老,颇有古人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豪迈气概!和老弟一比,老朽真的是自惭形秽自愧不如啊!罢了、罢了,既然老弟有如此鸿鹄之志,那么老朽也要重新点燃心中那份沉寂已久的斗志才行。不管未来如何,我都要以这点残躯之焰为了这个国家和天下苍生贡献最后一份余热余晖啊!”

王彦章点了点头道:“这就对咯!咱们虽然老了,但是这个乱世既然是始于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中,我们纵然不能亲手结束这个乱世,至少也要为下一代人树立一个榜样,为下一代人扫清终结这个乱世的所有障碍才行!且让咱们老哥儿俩互敬互勉,共同为了这份理想不留半点遗憾的过完此生吧!”

就这样,王彦章和敬翔这一文一武两个梁国的柱石老臣紧握着彼此的双手,更加坚定了心中那颗为国为民的热忱之心。

……

因为有三日之誓,想到路上至少也要耽搁两天的时间,所以王彦章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便即刻点齐兵马离开了开封,率领大军浩浩荡荡的向郓州开去。可是一路行来,因为有段凝不断的从中作梗,以至于大军足足走了两天才刚刚行至黄河北岸的滑州,而距离目的地郓州还有一半的路程!王彦章当然也明白段凝的意图无非是想要借机拖延时间,让自己无法实现三天内攻陷郓州的目的罢了。可是王彦章心中早已经想好了对策,索性任由段凝拖延行军的时间,自己却始终不闻不问,一副听之任之放手不管的样子。

来到滑州之后,王彦章遇到了从郓州撤下来的戴思远以及他所率领的一众败军。此时,戴思远已经知道了因为郓州失守,朝中不仅罢免了自己的军权,而且还委任王彦章接替自己北面招讨使一职,全权负责夺回郓州一战的消息。

看到王彦章后,戴思远满脸惭愧之色,长叹一声道:“本以为李存勖四面受敌,根本无力攻打郓州。不曾想一个疏忽大意不仅一举失掉了郓州,自己的一世英名也就此毁于一旦,还得连累老将军以花甲之龄亲自出山为我收拾这片残局,我……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面见圣上呢?”

看着眼前这个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一代名将,王彦章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所谓战无长法,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戴将军又何必因为一时之败而一蹶不振了呢?现在,戴将军一时大意失掉了郓州,处分虽然在所难免,可是国家眼下正值用人之际,定然还会对戴将军另行委以重任的,戴将军又何愁没有机会一雪郓州之耻呢?”

说罢,拉起戴思远的手,换上了一副笑脸,哈哈一笑道:“戴将军戎马一生,身经百战,不过是一时之败而已,别和死了老子娘似的总是一副哭丧脸!走了,我已经在营中摆下了酒宴,特为老弟接风压惊。”

戴思远苦笑道:“现在纵有琼浆玉液摆在我的面前,我也着实难以下咽啊!”然而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盛情难却之下,戴思远还是迈开步子跟着王彦章向大营走去。

宴席上,三杯酒下肚,戴思远终于渐渐地走出了大意失郓州的阴影,话也慢慢地变得多了起来。一会儿破口大骂李嗣源偷袭郓州,实数卑鄙无耻的小人行径;一会儿痛陈朝中奸人当道,有志之士空有满腔热情却无法一展所长;一会儿又说到了郓州现状。直把个一旁陪酒的段凝听得是云里雾里满头的雾水,尤其是听到戴思远痛骂朝中奸臣当道的时候,段凝老脸一红倒是也感到有那么几分令其坐卧不安的惭愧感。而一旁王彦章在听到戴思远说起郓州的现状之后,却是精神为之一振,倍加留心倾听,仔细的把戴思远说的每一句和郓州有关的话都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酒过半酣之后,王彦章突然脸色微变,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笑道:“真的是不服老不行啊,人老了不中用喽!这才喝了几杯酒,肚子里就开始较上劲儿了。诸位少坐,老夫先去方便一下。段大人暂时代我好生陪戴将军多喝几杯啊。这可是军令!不把戴将军陪好了,到时候段大人可休怪老夫军法无情啊!”说罢也不理会众人,转身离开了大帐。

起初,段凝还觉得好笑,心中暗暗笑道:“王彦章这个老匹夫果然是行将就木,黄土埋到脖子的老不死啊!这才几杯酒下肚就被弄得屎尿齐流。”当下也不做任何理会,一边听着戴思远的唠叨,一边瞅空给戴思远敬酒,一时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倒也快活。可是时间一久,段凝渐渐地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眼瞅着酒宴之上已经是杯盘狼藉,席上众人也早已一个个都喝的东倒西歪了,怎么王彦章却始终不见回来呢?上个厕所而已,就算是屙井绳尿黄河也得有时有晌,早就该回来了吧?

想到这里,喝的熏熏然的段凝摇摇晃晃走出中军大帐,唤过一名负责巡夜的小校,大着舌头问道:“王……王大人……去哪儿了?”

小校答道:“适才王老将军从中军大帐出来后,便急点两千精兵沿着黄河一路奔袭德胜口了!”

“啊?!”听到这个消息后,段凝一身的酒意顿时被吓醒了一大半,心道:“坏了、坏了!王彦章这个老匹夫这是想要趁机甩开我这个眼中钉啊?!我这一路之上不断的以各种借口拖延时间,目的无非就是想要阻止王彦章三日攻下德胜口。谁曾想眼瞅着就剩一天时间了,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时大意让王彦章给跑了!虽然只剩下一天了,但是谁又能保证王彦章一天之内打不下德胜口呢?万一真的让王彦章用这最后的一天打下了德胜口,待他得胜回朝之后,我们这帮他们眼中的大奸臣岂不是好日子就算是过到头了吗?这可怎生是好?”

段凝本就是一个依靠着腌臜的裙带关系爬起来的马屁精,遇到大事哪里能有个什么决断计较?尽管知道此事要遭,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愣在那里干着急罢了。

正如段凝猜测的那样,王彦章设宴款待戴思远果然是别有用心之举,这便是王彦章在路上想出来的对策!尽管军中大小事务尽归王彦章一手掌控,但是有段凝这样一个居心不良的小人跟随在自己的左右不断地以各种借口拖延行军时间,着实让王彦章感到如鲠在喉。于是来到滑州之后,王彦章先是趁着设宴宽带戴思远之机拖住了段凝,然后暗中派遣六百名斧手以及一众冶铁工匠率先乘船沿水路直奔德胜口。待酒至半酣之际,王彦章托言要上厕所,又趁着这个机会火速点齐了两千精兵,沿着黄河沿岸的陆路连夜奔袭德胜口!一举甩脱了段凝这条碍事的大尾巴。

经过一夜的奔袭,天近黎明时分,由王彦章亲自率领的两千精兵已然抵达了德胜口南城!酒宴之上,从戴思远说的那些有关郓州形势的话中,王彦章早已听出来唐军因为兵力不足,加之仗着德胜口南城有黄河天险相隔,所以德胜口南城是唐军防守的薄弱之处。因此王彦章便把此战的目标锁定在了德胜口南城。此时,之前顺水路提前开往德胜口的那六百名斧手和一众工匠早已趁着夜色的掩护,提前修好了过河的浮桥。随着王彦章的一声令下,两千精兵顺着浮桥过河,向着黄河对岸影影绰绰的德胜口南城冲去。

黎明前的时分是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刻,而且这个时刻也是人们睡得最香的时候。借着黑暗的掩护,王彦章两千人马个个人衔枚马裹蹄,在没有惊动唐军的情况下尽数顺利的渡过了黄河。待全军都集结在了河对岸后,王彦章立即命令船上的冶铁工匠烧断了唐军设置的用于截断航道的铁锁,并让六百斧兵斩断了浮桥,竟然自行彻底的切断了自己和这两千精兵的退路!

夜色之中,只听王彦章朗声说道:“将士们!两天前,离朝之时我曾向当今圣上承诺三日内攻下德胜口!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就是德胜口的南城了。攻下这里,德胜口就掌握在了我军的手中,有了德胜口为跳板,收复郓州指日可待!今日,我们将以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勇气,以不死不归、不胜不还的决心誓要夺回德胜口!你们有没有这个勇气和决心跟我王彦章一道打败贼军,夺回德胜口?!”

两千精兵齐声喊道:“有!不死不归,不胜不还!誓要夺回德胜口!!”

此时天已破晓,旭日的霞光冲破黑暗喷涌而出,霎时间撕开了笼罩在黎明前的那份浓重的黑暗!

借着初升的阳光,看着面前一个个面带刚毅决绝之色的两千名杀气腾腾的精兵,王彦章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的镔铁长枪猛地一举,暴喝一声:“杀!!”

暴喝声中,王彦章一马当先向着南城杀去!

原本是一个宁静的清晨,霎时间被两千梁军震天的喊杀声打破了那份宁静。城中一众守城的唐军此刻早已被这震天的喊杀声惊醒,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爬上城墙准备防守反击。等到负责守城的校尉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来到城墙上时,两千梁军已经几乎杀到了城门下。看着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的唐军,这名校尉怒骂道:“都他娘的一个个愣着干嘛?!放箭!赶紧放箭!!”

德胜口南城的守军虽然薄弱,却也是一支千人队,在那名校尉的指挥下,霎时间城头之上箭如雨下射向了准备攻城的梁军!

一时间梁军纷纷中箭倒地,死亡极重!王彦章见状,心知如果不能尽快攻破城门的话,那么自己手下这两千精兵很快就会尽数死于箭雨之下全军覆没!想到这里,王彦章一边将手中的镔铁长枪舞的如同风车一般将射向自己的利箭尽数打落,一边一夹马腹毫不犹豫的向南城的城门冲去!

片刻之后,王彦章已然冲到了德胜口南城的城门前。看了一眼面前紧闭的城门,只听王彦章猛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喝,挺起手中的镔铁长枪朝着紧闭的城门门缝一枪刺出!灌注了王彦章苦修六十年的霸王功无上内力的镔铁长枪“飞龙”竟然在这一刺之下一举扎穿了厚达两尺有余外面还包裹着一层铁皮的城门直贯门后的门闩!随后王彦章双臂发力奋力一搅一挑,耳轮中只听得“嘎嘣”一声巨响,王彦章竟然一举将城门后那根足有一个成年人才能勉强合抱过来的粗重的门闩硬生生的一枪挑断!随后,王彦章一拉缰绳,胯下那匹雄健的乌骓马顿时人立而起,两只雪白前蹄在城门上猛的一蹬,德胜口南城的城门轰然而开!

一举攻破城门后,王彦章一马当先杀入城内,紧接着两千梁军紧随其后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德胜口南城!

此时,早已有亲兵把王彦章攻入了德胜口南城的消息禀报给了刚刚起床的李嗣源。得到消息后,李嗣源连脸都顾不上洗,草草的穿上盔甲急忙召集人马向德胜口南城冲去。来到南城后,当他看到满城的梁军正在奋力砍杀四处逃窜的唐军时,顿时目眦欲裂,立时就要催动人马向梁军发起反攻。可是当他看到乱军之中那个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威风凛凛霸气凛然的王彦章后,顿时愣在了当地!

王彦章?这怎么可能?!王彦章不是已经被梁国贬官为民了吗?怎么会亲自带着梁军攻入了南城了呢?

然而,不管李嗣源愿不愿意相信,无情的事实就摆在眼前。李嗣源明白,以自己现有的这点兵力如果对付的是戴思远之流的话,兴许还有可能扭转败局。但是对手是王彦章的话,即便有可能扭转战局,李嗣源也实在是没有这个胆量仅以数千人马来对抗王彦章这样一个当世第一猛将!这一刻,尽管李嗣源不愿意承认,但是他清楚除非有奇迹出现,除非有一支从天而降的奇兵杀到,否则他只能无奈的接受败局已定这个残酷的事实了!

…………

早在王彦章离开开封的第一天,远在兴唐府的李存勖就已经得知了梁国不仅重新启用了王彦章,并且还任命其为北面招讨使接替戴思远准备收复郓州的消息了。李存勖不愧是一个征战沙场近三十年的一代雄主,得悉王彦章准备收复郓州的消息后,李存勖首先便想到了王彦章的第一战肯定会瞄准防守薄弱的德胜口南城。只可惜他虽然已经看穿了王彦章的作战方略,却苦于没有办法把这个消息及时的传递给远在郓州的李嗣源。

尽管李嗣源是他手下号称常胜将军的大将,但是以李存勖对李嗣源的了解,李嗣源是绝对不会想到王彦章会重新出山并且亲自领兵攻打德胜口的。而且凭着与王彦章多年交战的经验,李存勖更清楚王彦章的实力有多么恐怖。一旦王彦章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打了李嗣源一个措手不及的话,不仅德胜口南城会失陷,就连整个德胜口都会被王彦章顺势一举攻下!如此一来,好不容易拿下来的郓州也就岌岌可危了!

对于李存勖而言,郓州之战是牵一线而动全局的至关重要的一战!守住郓州,则消灭梁国指日可待。郓州失守,那么这场两国之间的决战必将会重新陷入遥遥无期的胶着状态。深恐李嗣源因为一时疏忽而导致德胜口失守的李存勖,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心急火燎的召集起手中仅存的两千精骑,昼夜不停的急速奔赴德胜口。

李存勖的时间掌握的不能说不是恰到好处,经过一天一夜的昼夜疾行,李存勖硬是和王彦章在同一天赶到了德胜口南城。然而虽然他们是在同一天脚前脚后赶到了德胜口,但是李存勖终究还是比王彦章慢了半个时辰!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尽管李存勖只是晚到了半个时辰,可是当他看到德胜口南城上迎风飘荡的梁国的旗帜后,李存勖只能是望城兴叹了。李存勖明白,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德胜口南城失守了!

此时,距离王彦章离朝之日刚好三天。王彦章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承诺,三天之内攻下了德胜口。得知李存勖已经率领援军赶到了德胜口城下的消息后,王彦章一边命人骑快马奔赴开封告捷,一边派人火速赶往滑州,催促仍在滑州的段凝即刻率后续部队赶赴德胜口准备与唐军展开决战。同时颁下军令警告段凝,如果段凝胆敢以任何借口贻误战机的话,那么王彦章将以主将手中先斩后奏的权力定斩不赦!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王彦章终于可以一门心思的沉下心来精心布置德胜口的城防,准备为了全面夺回郓州与李存勖亲自率领的唐军大战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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