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翰贷款买了楼房。搬家时,他和木梓只拿走了自己的衣服和行李,还有满满一书柜的书,剩下的所有家什都留给了父母。文翰终于住上了新楼房。
他坐在散发着独特清新气息的古典式布艺沙发上,感受着房间里所彰显出来的那种古典、简约融为一体的独特的艺术装修氛围,他感慨万分。他举起一只雕有荷花满塘的双层钢化玻璃茶杯,凝视着茶杯里已经舒展开来的细嫩茶芽。茶杯溢出的清香,正在房间里慢慢散发开来。文翰紧闭着双眼,用力吸品着满屋的茶香,他似乎闻到了一种久违的甘甜和一丝丝的苦涩。
此时,他真是既激动又有些伤感。激动的是他和木梓经过多年的奋斗,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独立的温馨的小家;伤感的是不论什么原因,父母终究没有和他们一起住上新楼房。
木梓穿着睡衣从洗手间走出来,由于刚洗完澡,她的头发有点湿,发尖还附着少许的水珠。
她坐在文翰的身边柔声地问道:“老公?想什么呢?”文翰从茶几上的纸抽里扯出几张面巾纸,轻轻地擦拭着木梓发尖上的水珠。一股淡淡的体香飘入了文翰的鼻息之中。他深情地说道:“头发上有水珠,当心感冒。”此时,木梓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当我用整个生命来爱你时,满天的繁星尽是我深情的眼睛”。她把头轻轻地靠在文翰的肩头上,内心充满了幸福和欣慰。
自从和儿子儿媳分开以后,可能因为再次“当家做主”的缘故,文母的性情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花起钱来终于有了节约意识。就连小女儿文华都说母亲变得越来越“抠门”了。
有一次,文华对文翰说道:“哥,自从你和嫂子搬出去以后,我在妈那儿吃顿饭都很困难了。以前你们在妈家住的时候,赶上吃饭了,我要是不吃,老妈用眼睛直瞪我。现在可好,还没到饭时,老妈就说话了:晚饭我和你爸吃粥,没带出你的份儿,你回家自己做吧。我就故意逗老妈说道,咋的,你和我爸自己单过了,就不给我饭吃了。你不让我在你家吃,我偏吃。我爸才不陪你吃粥呢,我呀,给我爸包饺子吃,馋你。气得老妈直喘粗气。”
文华打了一个咳声继续说道:“唉,我现在可留恋你和我嫂子在爸妈那儿住的时光了。妈也亲,嫂子对我也好还随便舒心,真有一种回娘家的感觉。哥,你说,现在我怎么就没有那个感觉了呢?”
木梓在一旁笑着说道:“没事儿,到嫂子家来还像过去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啥就说,我给你做。”
文华动情地搂着木梓的肩头说道:“还是嫂子对我好。”然后又开始撒娇:“嫂子,你一说要给我做好吃的,我怎么就想要吃啊。”
木梓说道:“吃什么?现在就说,我给你做去。”
文华想了想说道:“我就爱吃嫂子做的茄子炖土豆,再打个饭包,那味道老好吃了。”
文翰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以为你要吃什么好吃的,张一回嘴就吃这个?你亏不亏呀,最起码也得上点档次啊,什么海鲜小笨鸡之类的。”
文华故意把头扬得高高地然后狠狠地说道:“让你笑话我档次低,看下次我怎么宰你,吃海鲜小笨鸡那算啥呀,我要吃那个...那个..”文华泛着眼皮儿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比海鲜和小笨鸡更好吃的东西,急得她对木梓直嚷嚷:“哎呀,嫂子,你快帮帮我,想出一个好吃的东西,治治我哥,让她笑话我。”
文华风趣的性格把木梓笑得直流眼泪。胜似姐妹的姑嫂情深,文翰在心里感到特别欣慰。
文翰虽然和父母分开过了,但他和木梓依然无无怨无悔地履行着“分过不分家,分家不分心”的承诺。他们对父母的照应仍然和以前一样。
每逢周末,只要文翰在家,他一定会带上父母爱吃的好东西和妻女一起到父母那里陪着他们坐上一天。冬季取暖和冬储物品的费用,文翰都是早早地给父母准备出来。年节单位分的福利,文翰给他们至少送去一半。各种节日来临红包总是提前发放。他们真正做到了“自己过什么日子就让父母过什么日子”。
可能是儿子和儿媳的孝心不改,孝敬有加,文母最终感受到了文翰和木梓的真心付出。特别是对儿媳妇木梓态度的有了明显的改变。吃饭的时候,她布菜的第一个人一定是儿媳妇木梓。每每如此,木梓都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有时,文华赶上了吃饭就会故意挑老妈的刺儿:“怎么,我嫂子一来,我这当闺女的就靠后了?妈,我也想让您给我夹菜。”文母瞪了女儿一眼说道:“你没长手啊,自己夹。不吃拉倒,省下。”
当你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的时候才感知他的可贵。文翰也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这个原因。但听到小妹文华讲,每逢周末,母亲都会不由自主地念叨:“我老儿子又快来了。”
此时文翰内心所有的伤感立刻随风散去了。母亲的深刻转变,让文翰又一次感慨不已。想不到当初自己十分不情愿的放手竟然收获了这么大的惊喜。母慈子孝,礼让有加,家和万事兴,这不正是他内心十分渴望的理想家庭的诉求吗?当这种理想中的画面终于展现在他的面前时,文翰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和满足。这一切来之不易的温馨场面,他真希望自己永远都能看到。
周末,文翰和木梓把静殊送到音乐老师那学钢琴。然后两个人买了新鲜水果一起来到了父母家。当他们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看见大门敞开着。
他们走进院子里,发现三轮车还停在那。文翰感觉有点奇怪。他一边开房门一边问道:“爸,今天怎么没去市场啊?身体不舒服吗?”
当他和木梓走进屋里的时候,才发现屋里空无一人。文翰自言自语道:“这人都去哪了?怎么出去了也不知道锁门呢?”他们俩里里外外都找遍了还是没人。
文翰对木梓说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入室盗窃的案件,爸妈也太没有安全意识了。这种情况我都发现了好几次。看来有必要给他们制造点‘麻烦’,警示警示他们。”
木梓问道:“怎么警示?”文翰想了想,附在木梓的耳边说了一下。木梓用诧异的眼神望着文翰说道:“这能行吗?爸妈年龄可大了,别吓着他们?”
文翰小声说道:“没事儿,就是点小动作,不至于吓坏人。不过,等爸妈回来的时候,你千万不能笑出声。”木梓已经忍不住了,捂着嘴就笑了起来。
文翰说道:“这还没进入角色呢,你怎么就笑起来。等主角回来了,你还忍得住吗?”
木梓笑着说道:“没事,儿等我笑够了就不笑了。”
文翰说:“行了,别笑了,咱们赶紧布置现场,等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文翰让木梓把里屋所有的柜门都打开,并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扔的满地都是。他把电视机放到厨房里,用床单遮盖起来。然后又把房间的门向外开着。一个入室盗窃的现场就这样布置完毕了。
文翰对木梓说道:“等到爸妈回来的时候,咱俩就藏在厨房里,静观其变,一定不能笑,听见没?”木梓捂着嘴儿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想笑。
文翰和木梓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文翰小声说道:“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如果真发生了盗窃的事,什么都来不及了。”文翰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文父文母的说话声。木梓急忙说道:“爸妈回来了,咱们赶快藏起来。”二人立刻走进厨房蹲在碗橱下面,随后把厨房的门也关上了。
屋外传来文母的声音:“老文啊,你出去时怎么不把大门关上啊?”文父说道:“我已经关上了,可能是风把门吹开了吧。”这时就听见二姐夫姚玉峰说道:“哪来的风啊?你看那树枝一动都不动。”文芳突然说道:“爸,这房屋的门怎么也开了呢?你没锁上啊?”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进了屋内。当他们看到屋里满地狼藉的情景时,文母立刻傻了眼:“诶呦妈呀,这是咋地了?怎么满地都是衣服啊?电视机怎么没了?”
文芳马上说道:“看这样子是进贼了。爸你也是的,出门怎么不锁门啊。这下可好,招贼了吧。”
文父用低沉着声音说道:“别慌,没什么大事。钱都在我身上呢。”文母焦急地埋怨道:“平时我就提醒你,出去的时候要锁门。文翰都说咱们好几次了,你就是不往心里去。怎么样?完犊子了吧?你要真把钱放在屋里,哭你都来不及。”
文父说道:“别嚷嚷了,平时你不也经常不锁门就出去吗?都别埋怨了,以后咱们都注意点就行了。”
文母心疼地说道:“白瞎我的电视机了,你说这小偷也是个损贼,偷这玩意干啥?也不值钱,今晚的电视剧我是看不着了。”
姚玉峰说道:“妈,你别上火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明天我去商场给你买一台新的。”
此时,藏在厨房里的文翰和木梓已经把脸憋成了猪肝色。最后还是文翰没能忍住笑声。听见厨房里有声音,姚玉峰马上警觉地说道:“厨房里有人,一定是小偷没来得及跑就被咱们堵在厨房里了。”
文父立刻从院子里找来一根木棍握在手里,姚玉峰也拿起一把铁锹儿,二人并排站在房门两侧。姚玉峰开始对着厨房喊道:“快出来吧,别藏了,最好别让我们亲自动手。”文翰低着头,举着双手从厨房里出来,一下子就蹲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来。木梓也捂着嘴走出了厨房。
文母一看是文翰和木梓,马上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说道:“诶呦妈呀,你们俩可真能捉妖儿。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演起贼来了。”
姚玉峰把铁锹往院子里一扔生气地说道:“哪有你们这么开玩笑的?”说完直接走进了里屋。文父瞪了文翰一眼没说话,把木棍立在了门后,关上门也走进了屋里。
文翰笑够了直起腰跟着父亲走进了里屋说道:“爸,我看见你们刚才的样子,就证明我们给你们制造的这点小麻烦还是有必要的。就你们这种安全意识,不警示警示,我看早晚要出事。”文芳插话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呀?”木梓说道:“姐,我们到这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我们来的时候大门就开着,屋门也没上锁。等了你们一会儿也没有回来。文翰说最近发生不少入室盗窃的事情,他就导演了这出‘入室盗窃’,怎么样?还真把你们吓着了吧?”
木梓的话终于使大家产生了共鸣,都说今后是应该保持足够的安全意识。一场虚惊过后,屋里又开始欢声笑语了。
文翰把电视机重新搬回来,文母说道:“儿子,这电视机真要是被偷了,你就得给我买台新的。”文翰说道:“没事儿,妈,您说什么时候买咱就什么时候买,您说了算。”文母笑了:“妈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不用买,还能看呢。”文翰问父亲:“爸,您今天没去市场啊?身体不舒服吗?”文父说道:“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有点累,不愿意动弹就没去。”文翰说道:“爸,你岁数大了,做买卖对您来说就是消遣,千万别把它当回事,累了咱就休息。缺钱我给您。”
木梓把静殊接回来的时候,文芳已经把饭做好了。四菜一汤,有文翰爱吃的芹菜粉,木梓和静殊爱吃的炸鲫鱼。大家吃得正香的时候,文母才想起来早上老文做的煎韭菜盒子。
她把半小盆儿韭菜盒子端上了桌子说道:“早上你爸还说木梓爱吃韭菜盒子就多做了一些,等你们来了吃。我把它放在碗橱里了,差点忘了。快吃吧,不凉不热,正好。”
姚玉峰特别爱吃,一口气吃了三个韭菜盒子。文翰也拿起一个韭菜盒子吃了起来。他吃着吃着,总感觉和以前的味道有点不一样。他看了看姚玉峰说道:“姐夫,你觉得今天的韭菜盒子味道怎么样?”姚玉峰吧嗒吧嗒嘴儿说道:“好吃。我就爱吃爸做的韭菜盒子,又软乎又香,一点都不硬。我已经吃三个了。”
文翰皱着眉说道:“我总感觉有点别的味道,就是说不出来的那种。”文母说道:“我们早上吃的,感觉挺好的,没吃出别的什么味啊?”木梓和文芳都说没吃出什么味道。文父习惯性地抬起头,望着天想了想说道:“肯定是味精放多了。我记得我放了三回味精。我这次买的味精,味道不够鲜,所以就多放了一些。”
出于职业习惯,文翰起身来到厨房拿起了装味精的瓶子。他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味精的原因。
正常的味精都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晶体颗粒或者是白色的结晶粉末。可是,瓶子里的味精却是那种白色的小圆颗粒。文翰打开瓶盖闻了闻,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凭经验,文翰断定老爸一定是买到了假货。
他把装味精的瓶子拿在手里,回到了屋内对父亲说道:“爸,根据这瓶子里味精的形状,我断定您买的味精一定是假的。您告诉我,在哪儿买的味精?我去找他。这是谁呀?胆子这么大,居然把假货卖到我这专业打假的家里来了。”
文父拿起味精瓶子仔细地端详了一会,突然说道:“坏了,我把你大姐给我的化肥当成味精装在瓶子里了。”
半盆儿韭菜盒子已经没剩几个了。姚玉峰把第四个韭菜盒子放在嘴里刚咬了一口,当听到岳父说把化肥当成了味精放在了韭菜盒子里时,他张口就“现场直播”起来,他边吐边说道:“诶呀,这老爷子真坑人,怎么能把化肥当成味精呢,还装瓶子里了。哎呀,真坑人。”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文翰说道:“姐夫,就属你吃的最多。完了吧,已经吃到肚子了,你就是想吐也吐不出来了。这下你可中奖了。哈哈”
文母对老伴儿说道:“化肥和味精都区分不开?装瓶的时候也没看出来?你还自报老庄嫁把式呢.”文父说道:“这化肥还是你让大闺女从家里拿来的,说是要给花上肥。你还嘱咐我,放好了别弄撒了。因为不多我就把它装在透明塑料袋里了。前几天味精没有了,我去找味精。咱们买的散装味精也是装在这种透明的塑料袋里。结果,我就把这塑料袋里的化肥当成了味精装在了味精瓶里了。唉,完了,老喽。不过,这段时间我总感觉眼睛有时模模糊糊的。”
文芳说道:“妈,这化肥你们吃了好多天了吧?”文母说道:“可不是咋的。二闺女,快把它扔了吧。这事儿弄的。你爸也不怎么了,啥都整不明白。”
文翰对父亲说道:“爸,你的眼睛没什么事儿吧?您要是觉得哪儿不舒服,咱们就去医院看医生,有什么毛病可别挺着啊!”文父说道:“你爸没那么娇贵,我的眼睛可能是起得早风吹的吧,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文翰和父母分开住以后,以前那么多不可调和的家庭矛盾不经意间就轻松得到了化解。母子之间、婆媳之间的关系达到了空前的和谐。
没有了家庭矛盾的烦恼,文翰终于可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工作上。买房还贷加上父母生活的额外开销,使文翰感觉自己又重新上路了。他必须更加努力地工作,去赚更多的钱才能维护好眼前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感。
在单位除了做好编务工作,文翰还主动承揽了更多的创收项目。出选题,搞策划,下基层,多管齐下。一年下来,编辑部工作不仅得到了社领导的充分肯定,文翰还为社里创造了非常可观的经济效益。由于出色的业务能力和突出的工作业绩,文翰终于当上了副总编辑,也使他个人的事业发展达到了顶峰。章一鸣也凭借自己的努力当上了杂志社发行部主任。
回想起多年前的杭州之行,对于郑晓曾经许诺给他的“副总编”职位。文翰想,如果当时他追随郑晓而去,说实话,他还真不敢去接这个位置,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但他相信,终究会有那么一天,他一定能够凭着自己的努力达到这个事业高度。
然而今天,当文翰终于实现了自己多年的愿望,他却没有表现出过度的兴奋和激动,反而更加深沉和理智。
伴随着互联网的普及,搜狐、网易等网络新媒体开始进入大众视野。这些新媒体的诞生和不断壮大,对传统的纸质媒体到底会带来多大的冲击。他虽然无法预见,但必须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在任何成就面前永远都不会得意自满的文翰注定不会躺在已经取得的功劳簿上,在他把更多的思考投向未来的时候,也多了一丝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