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溶月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文翰提示道:“把安全带系好。”肖溶月乖巧地系上了安全带,心中不觉一阵荡漾,第一次被自己喜欢的男人如此关心的感觉还是很爽的。
作为省会城市的现代大都市里是没有黑夜的。虽然过了深夜12点,整个城市依旧是灯火辉煌。在刚刚进入新世纪不久,已经尝到富起来滋味的人们正在追求人生更大的成功和梦想的人世繁华,在一栋栋被色彩斑斓的花式霓虹照得通体晶莹透明的高楼大厦的映衬下,依就在不断上演。在动感劲爆犹如道道彩虹的现代立交桥上,川流不息的往来车辆,灯光闪烁,就像满天的繁星从天而降。它昭示着一切的成功和梦想都是行走在永不停息的奋斗之中。
文翰开着车,路过一个24小时全天候营业的“大自然时代烧烤乐园”,这是松滨市比较有名的烧烤名店。文翰把车停下来转向肖溶月:“肖老师,想吃点什么?”肖溶月知道文翰怕她饿着,但她正在实施减肥计划。所以,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文总编,我晚上没有吃东西的习惯。”文翰一踩油门微笑地说道:“女孩子都注重身材保养,这没错。”肖溶月心想:“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心思。”不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车子很快来到肖溶月家住的小区。小区虽然不如那些别墅小区高档豪华,但也清净幽雅。文翰把车直接开到了肖溶月家的楼下。文翰下了车主动为肖溶月打开车门。可能是肖溶月下车急了点,一脚没站稳一下就歪倒在了文翰的怀里。文翰顺势抱住了她,然后把她轻轻地扶起来站好说道:“没摔着吧?小心点儿。”肖溶月满脸绯红地说道:“没事,谢谢你,文总编。”文翰问道:“你家住住几楼?”肖溶月回答:“啊,我家住的是16层。”文翰考虑了一下说道:“我送你到16层电梯口吧,安全第一。”
就这样,文翰一直把肖溶月送到16层电梯口,看着她走出电梯。他才坐着电梯下来,开车直接回单位去了。
肖溶月打开房门走了进来。这是父母专门为她买的房子。100多平米,两室两卫一厅,装饰清新淡雅,宽敞明亮。她是父母的独女,掌上明珠。父母曾对她说过:“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别看现在的房价很高,但爸妈也要为你单独买一套。现在的社会很现实,我们这么做,为的就是你将来的生活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更有底气。如果哪一天你受了委屈,但还有选择的权利!不论你走到哪里,我们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肖溶月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在当下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能为女儿做出这一切。肖溶月脱下外衣,顺势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她打开客厅的吊灯。美丽的水晶灯立刻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显现出与房间主人不同凡响的华丽与尊贵。
肖溶月从双开门大容量的立式冰箱里拿出来一罐芒果汁儿减肥饮料,打开之后坐在沙发上,浅浅地喝了一口。回想着文翰从提议送她回家,请她吃宵夜,主动为她开车门,扶起将要摔倒的她一直到送她至电梯门口。这一系列自然而又暖心的举动无不彰显出文翰极高的个人修养和绅士般优雅的风度。文翰虽然没有给肖溶月丝毫想要的暗示,但这并不影响肖溶月对他的爱恋和憧憬。相反文翰今晚的举动倒让肖溶月有了一种被情之所爱的人备受关怀的浪漫感觉。她已经深陷当今流行的那种“办公室恋情”之中儿不能自拔了。
肖溶月躺在床上第一次失眠了。
文艺晚会是在周日的晚上正式演出的。因为黎总编突发痢疾,文翰和章一鸣在宾馆一直陪伴黎总编,以至于他俩都没能在现场观看演出。等到黎总编的身体恢复过来返回北京时已经是周二了。
文翰自从和木梓有了心理隔阂之后将近10天没有回家了。之前静殊曾给他打过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家。静殊特意告诉他:“爸爸,我都想你了,你快回来吧。”女儿的一声想爸爸,让文翰心中的“九曲愁肠”瞬间化作了满腹柔肠。
在大多数人的眼里,父爱总是在严厉中绽放。一个失去父爱的女儿,永远不会是一个最幸福最快乐的女孩。文翰的内心早已被女儿想念父亲的一种责任和幸福填得满满的。此刻,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女儿的牵挂和想念更重要呢!
今天就是周二了,马上就到了晚上下班的时间。文翰虽然答应了女儿今晚回家,但木梓的话也许伤他太深。此刻他回家的感觉还是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渴望。之前,木梓也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但文翰就是没有心情和勇气去接妻子的电话。或许他现在还没有做好回家的准备。
其实,文翰并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但在强烈的自尊心驱使之下,那种不被人理解甚至遭人误解的无奈和伤感有时也会使他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儿来。越是勇于承担责任的人,他的内心世界就越容易被感动也越容易受伤。文翰的善良和担当,使他的情感世界细腻而多情。对于家人,尤其是妻子,哪怕一个眼神、一句贴心的话甚至是一个动作都会使他感动万分。这种情商的形成可能与文翰从小生活在比较艰苦的家庭环境,心智过早的成熟却没有更多地情感依赖有关吧。然而,这种对于在他需要情感慰籍时,可能就是家人举手之劳的事,哪怕是一句暖心的话,此时在文翰的心里却变成了奢望。
正当文翰纠结于回不回家的时候,肖溶月敲了一下门,还没等文翰回应就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文翰示意她坐下然后很在意地问道:“肖老师,有事么?”
肖溶月脸色有些微红地说道:“文总编,今天下班您有什么安排吗?”
文翰想了想说:“没有什么具体安排。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肖溶月故作镇静地说道:“是这样,今天晚上我爸妈举行家宴。我的同学和以前的同事还有我最好的闺蜜都参加。我爸爸特别让我邀请咱们单位的领导参加我们的家宴。文总编,您能否屈尊赏光一下我的不情之请啊。”
文翰马上建议道:“这个事儿社长去最合适,你们都是女同志,你邀请社长啊。”
肖溶月就知道文翰一定会这么说,她马上装出很为难的样子说道:“刚才我已经邀请社长了。可是,她说她今天晚上有一个重要的客人要见,是上周就约好的,不便推辞。不过,她让我来请你来代表她参加我们的家宴。”
这下文翰有点为难了。说实话,他是真不愿意参加这类家庭聚会的。毕竟是家宴,他作为单位的领导多少有点不合适宜,即使去了也会很煞风景。再者,肖溶月终归是女同事,做事一向严谨的文翰有时候避避嫌还是十分必要的。而现在,肖溶月不仅把老社长抬了出来,而且他也能够看得出,肖溶月是非常想让他去参加她们这个家宴的。到底去还是不去?就在文翰举棋不定的时候,肖溶月又跟上了一句话:“可能是我爸爱女心切吧,他把您能不能参加我们这次家宴作为衡量我在单位是否称职的标准。文总编,您就给我爸一个面子吧。要不,我给社长打个电话,让她跟您说一声。还有,我跟您透漏一个小秘密,今天是我的生日。”
肖溶月的“华山论剑”把文翰所有的疑虑顷刻之间击得粉碎。此时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来拒绝肖溶月这个不情之请。肖溶月真是为此做足了功课。她把能想到和不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她对文翰说,她爸爸把文翰能否参加这次家宴作为衡量她在单位是否称职的标准。这是给文翰戴高帽。你是领导,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关心和支持你的员工。她要给社长打电话,实际上是想挑战一下文翰的自尊。她认为文翰是不可能让她给社长打电话的。因为她很了解文翰,这只不过是她用了一个激将法而已。最后,她告诉文翰今天是她的生日。其实肖溶月知道,就是她最后的这句话才是说服文翰的“杀手锏”。
说到底,肖溶月还是很有把握的。如果自己过生日这个理由都不能打动文翰,那她就罔顾自己对文翰的一片赤诚之心。总之,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文翰请到自己的家里去。对肖溶月而言,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文翰已经无路可退。一个女同事能够邀请他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这足以证明她很愿意在这个单位工作;她一定非常信任和尊重他这个当领导。或许肖溶月已经把他当做一位可以信赖的异性朋友。如果这个理由都不能说服自己,他就不配当她的领导,不配做她的同事。
文翰欣然接受了肖溶月的邀请。肖溶月在心里高兴地就像一只快乐的小小鸟儿。此时,她感觉都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肖溶月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她对文翰说道:“文总编,我先回去准备一下。我家住在银河小区21栋5单元16层1601室。今天晚上6点半左右,我们不见不散。”文翰微笑地点了一下头:“好,我知道,你先回去吧。”
文翰还是第一次参加同事的家宴,而且还是女同事的生日宴会。更何况还有人家的父母、闺蜜和好朋友都要参加,他必须重视一下。他原本想拉着章一鸣一起去,但肖溶月并没有在他面前邀请章一鸣。他知道没有肖溶月的正式邀请,章一鸣是不会和他去的。况且章一鸣已经提前下班了。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去赴宴。他看了看表,离肖溶月和他约定的时间大约还有2个小时。他开始琢磨应该给肖溶月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比较合适。
平日里文翰有个习惯,就是只要出门,他必须着重整理一下自己的形象。这既是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也是对别人的尊重。他打开办公室的衣柜换上了一套自己平时比较爱穿的衣服。面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满脸的胡子茬、蓬松凌乱的头发,文翰才意识到自己近来的形象是多么的邋遢。他对这些天来的自我颓废深感自责。
他赶紧去洗手间打来一盆清水给自己来一个彻底大清扫。收拾完毕后,文翰开车来到花店买了一束粉百合花。文翰特意上网查了查,觉得送给女性朋友选择粉百合比较适宜。粉百合象征着清纯、高雅,正好诠释了他和肖溶月彼此之间的关系。
肖溶月和文翰约定的时间是晚上6点半左右,文翰在将近七点钟的时候来到肖溶月的家门口,时间不早不晚正合适。当他敲门被肖溶月迎进房间的那一瞬间,他立刻被眼前女主人的异样风采怔住了。肖溶月一改往日精干的白领形象。她身穿一件白底真丝海派旗袍。领口、袖口与裙摆处锁着精致的花边。旗袍的前胸和下摆错落有致地盛开着一朵朵娇艳的荷花似乎仰望着肖溶月此时朦胧而略带娇羞的面容;优雅别致的立领,挽着简单的发髻,散发着一种闺阁清纯的书卷之美迎面扑来。
“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此时的肖溶月就像民国时期的美女带着莲花的温婉和清雅穿越而来。环视一下房间:客厅内一张长方形白色大理石餐桌,上面摆放着新鲜的果品和几盘荤素搭配的精致小菜。一瓶法国进口的红酒、两只精美上乘的高脚杯、还有一盏玲珑剔透的花式烛台置于餐桌的正中。已经点燃的生日蜡烛正闪烁着心动的火苗似乎也在欢迎女主人思慕已久的心上人。整个房间在吊式水晶灯和四周五彩灯带发出的绚烂光芒的映衬下,既显得华丽尊贵又浪漫温馨。
文翰面对眼前既熟悉又略显陌生的肖溶月,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句由衷的赞叹:“肖老师,你今天真漂亮,祝你生日快乐。”然后,他把手中的一束鲜艳的粉红色百合轻轻地送到肖溶月的面前。
肖溶月双手接过散发着清香的百合,内心已经泛起了层层涟漪。也许在这个时候她才可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让她甘为“悦己者容”的男人:一身黑色休闲西装彰显出很有品味的整洁与不凡;高挺的鼻梁和一双镜片下深邃的目光透漏出着一种棱角分明的冷俊;五官虽不精致但组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成熟的淡定叫波澜不惊。这或许就是肖溶月心中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所在。肖溶月非常客气地说声,谢谢,然后把文翰迎进了客厅。此时,文翰才发现整个房间就他和肖溶月两个人。
文翰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就咱们两个人吗?你的父母还有朋友们呢?”肖溶月把百合花插进在了果品之间一个好像早就准备好放置鲜花的空花瓶里。有了这束鲜花再加上大理石桌面上“郁郁葱葱的竹林”,餐桌上的风景在七彩烛光的映衬下更加春意盎然。
肖溶月优雅地坐在了文翰对面的藤椅上,很显然,她并不急于回答文翰的问话。她拿起餐桌上已经提前打开的红酒,往两个高脚杯中分别倒了小半杯,然后把其中的一杯放到文翰的面前略显莫羞涩地说道:“非常感谢文总编亲自参加我的生日烛光晚宴。您送的百合真香,我特别喜欢。为了感谢您的光临,来,咱们干一杯。”
文翰面无表情地举起酒杯和肖溶月对碰了一下,他只是喝了一小口,然后一饮而尽。文翰放下酒杯还是不说话,他看着肖溶月似乎在等待着她的一些解释。
肖溶月一手托着香腮,一手举着空酒杯,含情脉脉地说道:“我喜欢一个人在这诗意般的意境中和我最欣赏的人一起过生日。我们畅谈人生,品味生活,抒发情感,难道不可以吗?”
看着肖溶月略显绯红的面颊和异样的眼神,文翰似乎真正明白肖溶月此次邀请他参加生日宴会的真正意图了。如果此时再纠结还有什么人应该和肖溶月一起过生日已经毫无意义。
实际上,肖溶月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今天,她就是想制造一个自己过生日的契机,以此来测试一下文翰对她的情感到底是什么态度。肖溶月相信一见钟情,但她绝不是“情奴”。她虽为情而生,但绝不会被情而伤。文翰谦逊君子之风让她神驰向往,但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肖溶月注定不会做出“花上枝头自落伤”的蠢事。倘若真是那样,她定会及时收起一池春水,再寻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情感之源。
既来之,则安之。文翰已经做好了如何应对肖溶月的这次意外“突袭”。他端正了一下坐姿,重新端起酒杯微笑地说道:“好,今天我就陪着肖老师一起畅谈人生,品味生活。”文翰举杯一饮而尽。
肖溶月笑着说道:“文总编,既然陪人家过生日,总不能不苟言笑地和我一起畅谈人生吧?我想那应该叫教诲人生比较贴切。”
文翰忍不住笑出了声:“肖老师的幽默,即使是批评的话也会让人赏心悦目。”
肖溶月又给自己和文翰满上一半杯红酒似乎很认真地说道:“幽默谈不上,不过我倒很愿意讲实话。文总编,今天就咱们两个人,你虽然是我的领导,但也称得上是我的朋友,咱们是亦师亦友。因为是在家里嘛,所以,我有个建议,您就不要称呼我肖老师了。我觉得叫我的名字‘溶月’倒是非常符合今天的主题,您说是不是,文总编?”
肖溶月稳步推进,倒让文翰不得不小心为营了。他端起酒杯说道:“溶月也好,老师也罢,既然我们是亦师亦友,我觉得两个称呼都符合标准。好,今天我就以亦师亦友的双重身份祝福溶月老师生日快乐,‘锦江滑腻蛾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来,干杯。”
在今天这种特殊的氛围中,文翰必须做到稳而不乱,礼而不僭,才能让肖溶月理智退却又不伤其单纯的情感自尊。这才是一个有底线和原则的成熟男人必须做到的。此时肖溶月“冰雪消融欲喷涌”,文翰不得不“围堰修渠顺水流”。
文翰虽然没有接受过正规大学教育,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古诗词的痴迷和喜爱。闲暇的时候他总爱翻一翻《唐宋诗词赏析》,常常陶醉于古诗词情景交融的美妙意境而流连忘返。文翰把肖溶月隐喻成唐代四大女诗人和四大才女之一的薛涛和卓文君。暗喻她是才情高洁之人,应该像薛涛和卓文君这些才女佳人正确选择自己的情感归宿。
肖溶月是学中文的,诗词造诣当然很深。文翰话中的深意她怎能不知?然而,文翰吟诗诵雅不仅没能唤起肖溶月的觉醒,反而让她有了一种“才子佳人惺惺相惜,风花雪夜步步为营”之感。
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文总编才情俱佳,不仅喜欢戏曲还通宵辞赋,不愧是‘胸无城府人如玉,腹有诗书气自华’。我只是一个无名的小女子,比不上卓文君和薛涛,更不想‘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那时已怅惘’。”
可能是没有吃东西的原因,两杯红酒喝下去,肖溶月的脸色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红润起来。文翰赶紧把水果沙拉推到她面前说道:“别光顾着喝酒,吃点东西吧。”
肖溶月把一片猕猴桃放进嘴里咀嚼着并用稍加醉意地口吻说道:“酒是好东西,能让人直抒胸臆,坦诚交流。特别是红酒,我喜欢她浓烈的色彩,她代表着沉淀和执着,我们喝下去的是酒,品味的却是人生。”
文翰马上抓住肖溶月话中的关键词汇迅速转移了话题,他饶有兴致地说道:“说到坦诚交流,溶月老师,我倒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咱们第一次合作演出时你怎么知道我会唱:天上掉下个林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