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没有不幸的婚姻,只有不幸的夫妻。一对新人怀着对幸福无比美好的憧憬步入婚姻殿堂,可最终他们还是失望了。于是就责怪婚姻,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怪他们婚后不再相互欣赏,没有赞美,没有表扬,更多的是挖苦和讽刺。无视对方为自已所做的一切,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没有发自内心的感恩。有人把夫妻当亲人,看似珍重,其实是相当错误的。夫妻是伴侣不是亲人。夫妻因情而成,为恨而分。所以,真正要怪的不是婚姻,而是结婚的人。
夫妻之间若生情变可能此生不复相见。亲人再亲,哪怕是父母,也不会陪儿女一辈子。只有你的伴侣才会和你携手白头共度此生。夫妻之间靠情,有情是夫妻无情便是路人。亲人之间靠血缘,打断骨头筋相连。这就是夫妻和亲人本质上的区别。
文翰和木梓能够携手走过十几年,根本原因在于他们是用心维系着这份难得的情缘。他们没有把各自当成亲人而是看做终身伴侣。即使产生了隔阂,但在冷静之后,依然能够感知对方的不易,内省自身的不足,然后共同品味他们曾经走过的风雨历程。正是有了这种相互感恩的理解和包容,才有了他们在风雨过后共同迈向彩虹更美的人生境界。
几天来,木梓的心情总是郁郁寡欢。文翰连续几天不回家,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以往他出差的时候,早晚必定各打一个电话向家人报平安。从这个细微的变化上,女儿静殊猜想爸爸和妈妈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是女儿长大了,虽然妈妈没有和她说关于爸爸的事儿,但静殊还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和爸爸通了电话。当她附在木梓的耳边悄悄地告诉她,周二晚上爸爸就能回家的消息时,静殊明显看到妈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惊喜。女儿的确长大了,一不留神儿,她已经成为沟通父母之间情感的桥梁和纽带了。
木梓给文翰打了几次电话,但他就是不接。木梓知道自己上一次的谈话又一次伤了丈夫的心。以前文翰出差最长的时候达半年之久,她的心里都是安稳的,因为她确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这次不同,虽说文翰单位的事儿很忙,但是,晚上下了班他完全可以回家,而且开车仅仅是半个小时的路程。
其实,木梓早已心知肚明,丈夫连续10天不回家并不是因为单位忙得不可开交,那只不过是他的借口罢了。从记者到编辑部主任再到副总编,文翰的事业发展虽然充满了九曲十八弯,但最终还是走上了康庄大道。木梓也是陪着丈夫一起见证了她们走过的风雨兼程。今天的文翰和之前那个意志坚定但仍然略显青涩的丈夫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在亲戚的眼里他是能人,在朋友的眼里他是名人。
时位之移人,人总是要变的。在木梓的心里,文翰的谦逊品格和担当曾让她一直引以为傲。自结婚以来,她和丈夫吵过也闹过,但基本上都是以文翰的宽容以及自己的息事宁人最终化干戈为玉帛。这么多年,文翰从来没有因为夫妻吵架而夜不归宿。如今他突然不回家,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他的这种举动不得不令木梓伤感之余进而胡思乱想起来。
当静殊告诉她,周日晚上,爸爸他们单位举办的文艺晚会将在省电视台黄金时段播出。女儿还告诉他,晚会的主持词就是爸爸写的。此时,木子的心里仿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伤感,想不到自己竟然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和丈夫见上一面。
晚会即将播出的时候,木梓和女儿早早地坐在了电视机前。当晚会开始时,木梓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电视。每当电视镜头扫向观众席时,她就会迫不及待地一直在寻找着什么。看着妈妈如此奇怪的眼神,静殊笑着说道:“妈,你不好好欣赏节目,你在找谁啊?你听听,我爸写的主持词多好。”木梓喃喃地说道:“既然是你爸他们单位举办的晚会,正常来说,你爸爸应该在现场看节目。不过我怎么没看见他呢?”
实际上,那天文翰确实没有在现场,此刻他和章一鸣正在宾馆陪着生病的黎总编。木梓当然看不见他了。静殊则不以为然地说:“妈,电视台播的是节目,观众席只是给了几个镜头,哪有那么巧就能把我爸录进去。咱们还是好好看节目吧。”女儿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木梓仍然没有心思看节目。至于主持人说了什么,都演了些什么节目,一直到晚会结束时木梓也没有什么印象。
静殊洗漱完毕后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木梓关掉电视机,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然后来到阳台落地窗前。凝望着对面居民窗户里发出的灯光和漫天的星辰,她陷入了沉思和回忆之中。
木梓曾经和文翰开玩笑:“文总编,你现在已经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身边一定不缺乏美女相陪,知音相伴吧。如今我这个半老徐娘还能入你的法眼吗?”文翰慢慢走到木梓眼前摘下眼镜,睁大眼睛故作惊讶地说道:“木老师什么时候也开始吟风诵雅了?不过,你用在我身上的这些词儿可有点淫词滥调的嫌疑。”文翰举起双手握紧拳头在木梓的耳朵大声喊道:“我抗议!”文翰的大喊声把木梓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木梓赶紧用双手捂住耳朵说道:“震死我了,你这个坏蛋。”
玩笑过后,文翰问道:“夫人,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木梓诡异一笑说道:“你说呢?”文翰想了想说道:“饮料虽好,但喝多了一定会得病。白开水虽然无色无味但是生活之必需。自信是女人最好的气质和容颜。夫人,你就那么不自信?”
文翰的比喻虽然听起来不怎么入耳,却让木梓神闲气定。她拿起茶几上的一大杯凉白开对文翰说道:“好啊,你竟然把我比作白开水,还什么生活之必需。现在你就把这大杯白开水喝了,一滴都不许剩。”文翰显得很无奈并一脸坏笑地说道:“夫人,白开水虽然是生活之必需,但我现在不需要啊,等晚上我再喝行吗?”木梓说道:“美得你,晚上就没了,喝自来水去吧。”
每当回想起这些,木梓脸上总能浮现出惬意而满足的微笑,而如今她就是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木梓回过身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继续发呆。十几年来,自己力求上进,从不敢颓废,但充其量也只是个小学教师。以前家里困难,过日子必须精打细算,自己是能省则省,更别提什么好的化妆品了。与文翰接触过的那些气质非凡的女白领、女金领们相比,虽然没有“秦香莲见皇姑”那般差距,但木梓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信。她曾对文翰说过,自由是对婚姻的最大信任。她不仅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自文翰到杂志社上班以来,即使那时还没有手机,她从未往他的单位打过一次电话。但就是因为最近的一次电话却给她们之间造成了这么大误会,甚至是伤害。
木梓也不知道自己以前做的是对还是错。但说是一回事,做却是另一码事。如今丈夫毕竟已经十来天没有回家,这些天他在外面是怎么过的?都和谁在一起?这些问题,作为女人,木梓不是没有想过,她甚至想到给章一鸣打电话去求证。然而,想归想,当木梓平静下来的时候,镶嵌在她内心深处对丈夫的充分了解和信任最终还是战胜了她此时此刻的林林总总。毕竟自己有错在先,而且还说了那样伤人的重话。
作为妻子,木梓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能沉住气,不主动激化矛盾,给丈夫留下充分的回旋空间。文翰既然不接她的电话,就证明他还在气头上。木梓相信文翰冷静下来后一定能够想明白。以她们十几年的相伴,自己绝不是无情之人,只是有时不善于表达而已。该说的话,该道的歉,在发给丈夫的短信里,她已经说得很明白。况且,她还有自己的事业,女儿更需要她来照顾。这个家没有她还真不行。木梓想通了便不再烦恼。
文翰从肖溶月家里出来后,因为喝了不少酒,微风吹来他感觉有点头晕。他蹲在小区的绿化带旁清醒了几分钟,然后开车直奔家里而去。回想起刚才和肖溶月的畅所欲言,虽然处处体现出他作为领导和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对肖溶月情感误区的警醒和修正,但他说的那些话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警醒和规劝。难道就因为一句话和一个没有及时打来的电话就全盘否定夫人这么多年对自己的不离不弃和倾情相伴?
女儿出生仅仅五个月,自己就离开妻儿背井离乡打拼前程。如今是“家有儿女初长成”,静殊已经上了高中。看到女儿花一样的豆蔻年华,文翰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女儿想念父亲的悄悄话曾让文翰的内心充满了慈父般的幸福美感。而这一切美好的背后哪一样能离开木梓的辛劳付出?
想到这里,文翰的心一下子敞亮起来。他打开车窗,江桥上华灯齐放,温凉的江风吹过已经不是很红的面颊。他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了妻子和女儿翘首期盼自己回家的温馨画面。
文翰终于放下了心头所有的伤感。他打开车上的DVD,一曲《高山流水》就像一杯刚刚散发出清香之气的香茗慢慢流入他的心田。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家里的茶香。他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八点半了。文翰不由得加大了油门,轿车急速向前驶去。
女儿说爸爸今天晚上回来。木梓的内心不由得一阵惊喜。她的耐心等待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下了班,木梓去了菜市场。这是她第一次特意出去买文翰愿意吃的菜。以前做饭的时候,木梓不论做什么文翰从不挑剔,而且吃得特别香。所以,木梓就认为只要自己觉得好吃的菜,文翰也一定愿意吃。当然了女儿爱吃的东西她是知道的。有时她会考虑一下静殊的口味。丈夫虽然没有对她说过喜欢吃什么,但自己为什么不去问一问他呢?现在想想,木梓都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自己的丈夫。
木梓一边看着货摊上的各种蔬菜,一边想着文翰到底愿意吃什么菜。她想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对,他一定爱吃这道菜。木梓突然想起她和文翰结婚前第一次在乡里饭店吃饭时的情景。现在回想起来,木梓还觉得非常好笑。
那是她和文翰刚刚确定恋人关系之后,乡政府召开全乡教育工作会议,会议结束时已经是中午12点了。文翰对木梓说道:“木梓,今天中午咱们去饭店吃饭,我请你。”木梓当时非常感动,这可是男朋友第一次在饭店请她吃饭。到了饭店之后,文翰问木梓喜欢吃什么菜,让她来点。木梓本来就很腼腆而且还是男朋友第一次请她吃饭,她怎么好意思自己点菜?所以她说什么都不肯点菜。其实,文翰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到饭店吃饭。就他家当时的条件,甚至连饭店的大门朝哪开,他都不知道。更不用说饭店里哪道菜好吃了。他动员了半天,木梓就是不点菜。没办法文翰只能自己来。
说实话,文翰的兜里充其量才20多块钱。点太贵的菜,他有点担心钱不够用。看了半天菜谱,文翰也没整出什么既好吃又便宜的菜来。女服务员走过来问他们,菜点好了没有?文翰挠了挠脑袋突然想起一道菜。这道菜母亲在家经常做给他们吃。他也很喜欢吃。对,就点这道菜。
文翰对服务员说道:“芹菜炒粉条,有没有?”服务员面无表情地说道:“有,是素炒芹菜粉儿,还是肉炒芹菜粉?肉炒得贵,素炒得便宜。”文翰一听马上提高了声音就好像别人听不见似的大声说道:“当然是肉炒芹菜粉了。”服务员翻了一下眼皮儿露出了不屑的神情说道:“主食来什么?”文翰转过头对木梓说:“你再点一个菜。”这时女服务员抬着头看着棚天花板说道:“一大盘子的菜,三个人都吃不完。”木梓马上说:“够了,不用点了。”文翰问服务员:“主食都有...”“米饭、面条、油饼、水饺。”女服务员没等文翰问出口就跟放炮似的说出了全部主食。
文翰问木梓:“想吃什么主食?”木梓第一次和男朋友到饭店吃饭原本就很难为情,而且旁边还有不少同事也在这个饭店吃饭。她不点菜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文翰并不知道其中的奥秘。为了显示他请未婚妻吃饭的诚意,他肯定要顾及木梓的感受。所以,他总是在征求木梓的意见。文翰越是征求木梓的意见,木梓就越感到紧张。为了尽快结束这烦恼的点菜程序,当文翰问她选择什么主食时,木梓红着脸说出了一个万能答案:“什么都行”,其实跟没说一样。文翰只好自己做决定了。他对服务员说道:“过水面条,茄子肉丝卤。”
总算点完了菜,女服务员扭着屁股下单子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肉炒芹菜粉和两大碗过水面条都端上了桌。服务员说的没错,满满一大盘子的肉炒芹菜粉肯定够三个人吃。文翰把其中一大碗面条放在了木梓面前热情地说道:“早都饿了吧?快吃吧。”说完,他给木梓碗里的面条浇上了小半碗茄子肉丝卤。然后把剩下面条卤儿的一半浇在了自己的碗里,便开始吃了起来。文翰一边吃一边小声地对木梓说道:“还是饭店炒的芹菜粉香,比家里做的好吃。你快吃,别客气。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其实,文翰哪里知道,木梓最不喜欢吃的菜就是芹菜。小的时候她只要一闻到芹菜的味道就干呕,而且她也不爱吃面条。
这顿饭文翰真是大饱口福,吃得满嘴香甜。而木梓几乎是强忍着干呕才勉强吃了小半碗面条。等文翰把一大碗面条吃得精光的时候,木梓已经放下了筷子。她实在吃不下去了。如果她再勉强吃的话,就会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看着木梓面前的大半碗面条,文翰有些不好意思第说道:“怎么就吃这么点?不合口味吗?”木梓马上笑着说道:“我平时吃的就很少。我吃饱了。今天的菜很好吃。”文翰看着桌子上大半盘子的肉炒芹菜粉,心疼地说道:“剩这么多,有点可惜了。”但那个时候还没有“打包”一说。当他们离开饭店的时候,文翰还回过头看了好几眼盘子里剩的肉炒芹菜粉。
结婚以后,木梓才把她不吃芹菜的事情告诉了文翰,弄得他非常尴尬。文翰感觉对不起木梓的同时,也深感妻子的贤惠和豁达。第一次请老婆吃饭,点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这不是“乌龙”了吗?为了给老婆赔罪,文翰特意在饭店请了木梓一次。当然了,那次赔礼请客已经是他们搬到城里之后的事了。每每回忆起此事,木梓都会学着文翰盯着那大半盘子肉炒芹菜粉的样子说道:“我看你当时的眼神,恨不能用眼睛把那大半盘子的肉炒芹菜粉都给夹回去。”文翰被老婆逗得直接躺在床上笑得半天直不起腰来。当然,文翰从不挑剔木梓做的饭菜与那次请客还是有些关系的。他总觉得自己亏欠了木梓。自己这么做也算是对老婆的一种额外补偿吧。
木梓怀着一种对往昔美好回忆的快乐心情,买好了她心目中丈夫和女儿最爱吃的菜回到了家中。静殊因为有晚课,晚饭就在学校附近的饭店吃了。文翰平时回家的时间都是在晚上7点左右。木梓早就计算好时间了,在他要到家的时候,所有的菜都做完了。木梓一共做了四道菜:肉炒芹菜粉儿和西红柿炒鸡蛋,文翰最喜欢吃;熏烤红肠是静殊的最爱;红焖鲫鱼是给女儿补充营养的加餐。
木梓坐在餐桌前,看着自己亲手做的菜肴,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为家人付出的快乐和满足。对了,文翰最喜欢喝西湖龙井。想到这里,木梓急忙起身去厨房把快速电水壶蓄满了水,然后插上电,五分钟后水开了。木梓从冰箱里拿出一盒西湖龙井,给文翰冲了一杯龙井茶。几分钟后,细小的茶芽在开水的浸泡下舒展开来,嫩绿嫩绿的,就像刚从茶树上摘下来一样。木梓把沏好的西湖龙井放在了客厅的餐桌上。她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过了7点了。文翰应该马上就到家了。木梓的心也开始砰砰地跳了起来。
楼道里突然传来扑通扑通的脚步声,听起来好像是文翰上楼梯的声音。木梓连忙起身来到防盗门前。她已经准备好了,等到文翰开门进屋的时候,她一定要给丈夫一个大大的拥抱和一个深情的吻,她要让丈夫知道自己不是无情之人,她是多么的爱他,想他。
正当木梓要开门的时候,门口的脚步声突然向楼上走去,不一会儿就听见咚咚的敲门声。一句“老公,你回来了”,伴随着“砰”的一下关门声,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木梓的心情一下子从火热的温情降到了冰点。她悻悻地回到了餐桌前坐下。不知为何,刚才的激情似火就像被大水浇灭一样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木梓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已经过了七点半了,文翰为什么还没有到家?难道是他想安慰女儿故意说今天晚上回来,其实他根本就没想回家。茶水中舒展开的茶叶沉到了杯底儿。茶水都快凉了,可是文翰依然没有到家。木梓又看了看时间,8点已过。她拿起手机找到了文翰的电话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放弃了给丈夫打电话的念头。既然人家不想回家,自己就是打一千个电话又有何用呢?木梓站起身端起茶杯重新换了茶叶倒上开水充好,然后回到餐桌旁。
此时木梓已经别无他想,只能继续等待,否则她就辜负了今天晚上的付出。
木梓朦胧之际仿佛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她揉了揉眼睛,心想,怎么睡着了?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文翰已经开门走进了房间。他像往常一样地说道:“老婆,我回来了。”木梓呼的一下从椅子站了起来,不知为何她就像定在了原地一样,瞪着眼睛看着文翰,脸上写满了惊奇。她在心里不断地叨念着,怎么说进来就进来了?这是他吗?文翰来到她身边说道:“喂,老公回来,不欢迎啊?愣着干啥,不认识了?”木梓这才缓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菜都凉了,我给你热去。”
木梓说完端着芹菜粉就向厨房走去。可能是她走得太急,被椅子背儿挡了一下。木梓一个趔趄,一盘子的芹菜粉全都泼在了地上。木梓端着空盘子惊恐地看着满地散开的芹菜粉,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自己第一次做了丈夫爱吃的菜,没想到却以这种方式收场。真是没用,难怪丈夫说她无情。明明是一个很温馨的场面为什么让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糟糕。木梓越想越懊悔,竟然站在那里哭了起来。
文翰走过去把木梓扶到椅子上做好,他弯下腰看着木梓满脸的泪花微笑地说道:“老婆,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今天的芹菜粉是我这辈子闻到的最香的芹菜粉。闻着比吃到嘴里更有味道。”文翰的善意理解就像一股暖流涌入了木梓的心房。一脸珠花的她终于绽放出久违的笑容。她仰起带着泪珠的笑脸注视着就像离别很久很久的丈夫,慢慢地送上了她深情的一吻。文翰用嘴唇轻轻接住了妻子这份来自心灵深处的馈赠,两个人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所有的伤感、抱怨和失望都在这场酣畅淋漓的吻雨之中不知不觉被冲刷得干干净净。文翰从衣兜里拿出纸巾轻轻地擦拭着妻子脸上的珠花,温柔地说道:“女儿都上高中了还哭鼻子,这要是让静殊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木梓娇羞地说道:“本来就是你欺负我了,还不让人家哭?”“好好好,你说欺负就欺负,我赔罪还不成吗?”文翰又亲了一下木梓的脸蛋儿。木梓羞红了脸,“你是坏蛋。”文翰说道:“嗯,我是坏蛋,是个大坏蛋。”木梓依偎在文翰的怀里轻柔地说道:“老公,你的腿还疼吗?都是我不好。那天我不应该....”
文翰用手轻轻按住木梓的嘴唇怜惜地说道:“老婆,什么都不用说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论什么时候,你这里都是我心目中那个在风雪之中永远烧着炭火的小木屋。我离不开这个小木屋。她虽然简单甚至有一些陈旧,但我依然喜欢小木屋中那温暖的时光和淡淡的茶香。”
丈夫诗一般的温情话语就像和煦的春风、久违的甘露让木梓几近干枯的心田瞬间变得无比湿润和柔顺。她把满是泪痕的脸颊紧紧地贴在文翰宽阔的胸膛上,静静地倾听着那有着规律般节奏又时刻充满着无穷力量的“砰砰”心跳声。眼前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在家乡的丛林里,水库边采花嬉闹的纯真年代......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终于打破了这个房间里许久都没有出现的温馨与宁静。木梓马上离开文翰说道:“女儿回来了。”说完起身就去给静殊开门。文翰开始打扫地上的菜渣。静殊走进房间看见了爸爸,迅速跑过来一下子抱住文翰的胳膊说道:“爸爸,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然后在文翰的脸上使劲亲了一口。文翰拿着拖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女儿亲近,那种幸福的感觉就甭提了。文翰也亲了女儿一口说道:“闺女,爸爸也想你。”
木梓去厨房热菜,静殊才发现地上的菜渣。她奇怪地问道:“爸爸,这是什么菜啊?怎么还没吃就跑到地上去了?”文翰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你妈妈端菜时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下,菜就撒地上了。”木梓把菜重新端上桌子惋惜地说道:“你爸没那口头福,我特意做的芹菜粉,一口没吃全撒地上了。”静殊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妈,这个菜我也特别爱吃。完了完了,我没吃着。”文翰拿来一把椅子坐在木梓身边说道:“明天让你妈妈再给咱们做一次。来,吃饭吧。”
木梓把沏好的龙井茶放到文翰的面前说道:“茶有点凉了。”文翰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并在嘴里细细地品味一会儿才咽下去。他放下茶杯说道:“还是家里的茶有味道,好喝。”静殊则在一旁抿着嘴偷笑着说道:“爸爸,茶好喝,是咱家木老师的缘故吧。”文翰被女儿说得还真有点难为情了。不过他还是很大方地说道:“那当然,谁都没有你妈妈沏的茶有味道。”木梓轻轻拍了一下静殊的肩头嗔怪地说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儿,吃饭。”
静殊故意撅起小嘴撒娇地说道:“爸爸,你看我妈,她又说我。我都上高中了,不是小孩儿了。”文翰夹了几片红肠放在女儿的碗里说道:“我闺女儿说得对,不是小孩,是大姑娘了。学习很累吧?多吃点。”静殊笑着转过头看着木梓得意地说道:“还是我爸爸说话客观公正。”木梓也夹了几片红肠放进文翰的碗里说道:“你们爷俩就会一唱一和。”静殊用手挡着嘴儿小声地说道:“爸爸,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星期天晚上电视里播你们单位举办的文艺晚会。我妈盯了电视一个晚上都没找到您,把我妈都急坏了。”
静殊斜着眼神看着妈妈一脸坏笑。木梓又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你这孩子净瞎说,看晚会不盯着电视看还盯着你啊。”文翰笑着说道:“你妈是怕我丢了。不过那天晚上我还真没在现场看晚会。北京来的黎总编突然生病了,我和你一鸣叔叔在宾馆陪了他一个晚上。你们当然看不到我了。不过现在不用你们找了,爸爸自己回来找你们喽。来,吃鱼。”文翰站起身来,把整条红焖鲫鱼分成三块,他把最大的两块分被放进了妻子和女儿的碗里。木梓看着文翰那曾经熟悉而又熟练的布菜动作,幸福的感觉又重上心头。
文翰和木梓重归于好。经过这次小小的风波,两个人又进一步加深了对彼此之间的理解和尊重。木梓终于认识到,表面坚强如钢的丈夫也有感情脆弱的一面。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更需要妻子的抚慰和温暖。木梓任劳任怨,她也有自己的事业,更需要照顾家庭和孩子。她肩上的担子并不比自己轻松。作为丈夫,文翰能够设身处地站在妻子的立场重新梳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体现出他在内心对木梓的情感正在逐步加深。
肖溶月自从和文翰有了那次坦诚的交流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不再幽怨自伤,不再感叹情感对她的不公。她变得更加理智和自信。肖溶月是明白人。她虽然喜欢文翰的儒雅和才情,但文翰则对她的大胆直白采取了迂回的婉拒。文翰虽然不是她的情感归属,但完全可以称得上良师益友。文翰不但没有伤及肖溶月的情感自尊还引领她走出了感情误区。这种发自内心的敬重或许才是肖溶月对文翰最终的准确定位。半年之后,肖溶月辞职去了南方一家网络媒体任职,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心中的那一份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