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翰风趣地说道:“不愧是我的同窗好友,20年过去了,依然能窥探出我心中的小秘密。不过,我断定,今天我就是不问,你也一定会主动告诉我,她当年或者现在的一些情况。”
张铮一拳打在文翰的胸前说道:“你这家伙还是那么嘴贫,一点都没变。什么叫窥探啊,我这是在帮你了却一份心愿。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吗?”文翰笑着说道:“知道了还卖关子,赶紧说。”
张铮和文翰这两个昔日的同窗好友,时隔20年再次重逢,他们当然有很多话要说。但他们始终绕不过也无法绕过一个关键人物,这个关键人物就是文翰的初恋竺茵。想当年竺茵约文翰在书店见面就是竺茵委托闺蜜李夕通过张铮给文翰传递的信息。
当文翰看到张铮的那一刻时,他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竺茵。要知道,曾经令文翰无限憧憬的美好初恋如今在他的心里尘封了近二十年毫无音信,现在突然间就能知晓她的信息。他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对于文翰和竺茵而言,今生虽然他们无法走到一起,但他们毕竟曾经刻骨铭心地相爱过。况且他们之间还有一些谜团甚至是误解没有打开。如果他们这一生都没有机会打开心结,恐怕他们这辈子都无法释怀。
文翰说道:“我先确认一下,你和李夕早已完成了从校服到婚纱的倾情演绎。说实话,我挺羡慕你们。你们能把初恋修成正果堪称是爱情和婚姻的完美典范。我必须向你们表达我由衷的祝福。咱们班除了你们,还有欧阳芷和袁玲也如愿以偿。遗憾的是,我和竺茵就没有你们这么幸运了。”
实际上,欧阳芷和袁彤都是文翰的高中同学。大学毕业后,欧阳芷分到了兰河市人民医院,袁彤则在兰河师范学院上学毕业后直接留校任教了。他俩也是在高中读书时产生的感情,大学毕业后就结婚了。只不过他们都是行事很低调的人,上次木梓手术时,文翰才和他们联系上。
张铮有些奇怪地问道:“我和你刚见面,你怎么知道我和李夕一定会走到一起?”
“就凭你和我同时走出包间的举动我就能断定你肯定和李夕结婚了。我想,你们也一定想了解,我和竺茵为什么没有走到一起。特别是那天我爽约的原因。这对于你和李夕,特别是竺茵来说可能更是一个谜。原以为这个谜团可能永远都无法开了。幸运的是,今天终于有了这个机会。当然也包括我。”文翰看着张铮坚定地说道。
此时此刻,张铮虽然不知道文翰当年究竟遇到了什么重大事情而没去赴约。但从文翰刚才的话语中,他完全能够感受到,此时文翰对于当时那种无可克服的无奈和失去竺茵的无尽伤感。
张铮深有感触地说道:“情感这个东西有时确实让人感到既无奈又无解。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有时现实却充当了让他们天各一方的第三者。没办法,现实有时也会这么残忍。跟我说说你当时的情况吧。”
文翰便把他买花准备赴约,母亲突然住院手术,考场晕倒发挥失常,高考名落孙山的所有经过都告诉了张铮。
文翰继续说道:“张铮,你可能不知道,当我从医院回到班级拿准考证的时候,我还幻想着我能够见上竺茵一面。那时,我已经下定决心,我要当着同学的面亲口向竺茵说我爱她。我发疯似的跑进了教室,可是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我坐在竺茵的座位上整整呆了2个多小时。我的心就跟死了一般。我能想象得出当时竺茵因为我的‘无情’爽约而使她伤心欲绝的样子。我对不起竺茵,是我负了她对我的一片痴情。我欠竺茵一个道歉啊。我甚至想,如果她因为我的‘绝情’而最终找到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情感。我倒觉得心里好受些。”
张铮做梦都没想到文翰会在高考前遇到这么大的变故。更没想到他会这么珍重他和竺茵这段没有结果的情感。文翰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家伙,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张铮感慨世事无常的同时也对文翰和竺茵的今生无缘深表遗憾。他说:“文翰,我真没想到当时你会遇到这么大的事情。真是世事难料啊。如果当时我们知道了这些情况,我想,我们包括竺茵都会原谅你的。听李夕说,竺茵因为没有等到你,她非常痛苦,整整哭了一个晚上。她对李夕说,你不应该那样对她。即使你不愿意也不能用逃避的方式去伤害一个对你无限依恋的女孩。你罔顾了她对你的一片真情。当时,李夕也很生气。她甚至纵容我第二天一定向你讨个说法。你不知道,当我把你同意赴约的信息告诉李夕时,她为你们俩感到特别高兴。可是,结果你却临阵脱逃了。由于你的临阵脱逃将我置于李夕和竺茵之间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李夕和竺茵都认为咱俩是最好的朋友。可是你却做出了这种事,这让竺茵怎么看我?特别是李夕。当时我们俩已经表明了心迹。所以,当时我就给李夕下了保证,如果你不能拿出一个特别充分的理由来说服我,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不妨告诉你,当时我的心里也确实是那样想的。
第二天,我铆足了劲儿等着要为她俩讨说法,实际上也为了我。可是你连续三天都没来上学。一直到高考的前一天上午,班主任发放准考证我们都没看见你。这时,我对她俩说,你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否则,你不可能连准考证都不来取,更不会因为躲避竺茵而做出这样不合常理的事来。因为那不是你的性格。虽然没有讨来说法,但竺茵明显转变了态度。她不在自怨自艾了,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和矜持。我想,她的心里一定又重新燃起了希望。高考成绩发表以后,你落榜了。你知道最难过的是谁吗?是竺茵。她哭着对李夕说,她和你这一生都不可能了。上了大学,李夕和竺茵一直有联系。竺茵也向李夕打听过你的消息。可是你就像石沉大海一样音信皆无。毕业后,我和李夕去了外地。我分配到司法局之后考取了律师证,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李夕开始在国企上班,等到我的律师事务所挂牌以后,她就辞职全面管理律师所的事务了。竺茵毕业后留在中国师范大学任教。据说她的爱人是她的大学同学,也是律师。不过,近几年李夕和竺茵也没怎么联系。关于竺茵的情况,我能告诉你的也许就这些了。我也是前几天回老家有些事要办,和老褚他们见面后才了解你目前的情况,所以我决定来见见你。”
当张铮讲到竺茵因为文翰的爽约而伤心欲绝,特别是竺茵为他的落榜难过的如同心死,张铮明显看到文翰脸上极度痛苦的表情和眼中的泪花。
待到张铮讲述完毕时,文翰擦拭了一下眼睛然后故作轻松地说道:“张铮,我一定要谢谢你。正是因为我们的重逢才了却我心中尘封了近20年的心愿。现在,竺茵已经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已了无牵挂。日后你们有机会和竺茵见面,请代我向竺茵表达深深的歉意。这也许是我能为她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张铮说道:“李夕可能有竺茵的电话,你何不亲自对她说。”
文翰摇摇头:“我已经没有资格更没有权利去打扰她目前平静的生活。我已经伤过她一次了,我宁愿在她的世界里永远消失也不愿再次去触碰她内心曾经的痛点,这可能也是竺茵的愿望。现在,我们已不再年轻,都有自己的家庭。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周兰兰从包房里走出来,远远地看见文翰和张铮站在窗前聊着什么。她来到他们面前开玩笑地说:“有什么话还需要私聊啊。赶紧回去吧,同学们都等你们呢。哎,文翰,你的部下章一鸣也太有才了,说话一套儿一套儿的能把我们甩开好几条街。把褚老大乐得直拍巴掌。”
文翰他们回到包房的时候,褚老大和章一鸣喝得正欢。褚老大指着章一鸣对文翰说道:“文翰,你从哪淘来这么个活宝,这哥们太有才了。你把他匀给我得了。”文翰笑着说道:“我同意,现在你就可以把他领走。”
在欢声笑语中一个下午的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
周兰兰说道:“文翰,同学们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天马上要黑了,一会儿我们还要赶回去。今天就到这吧。”
在文翰诚恳地挽留他们没能如愿之后,他说道:“既然同学们执意要回去,我只能客随主便了。下面咱们就喝一杯暂时分别的酒吧。希望今天的离别是我们今后长久相聚的开始。虽然涛声依旧但情义更浓。我非常珍惜今天和同学们的重聚,即使是分别我依然把它看作是为了下一次重逢时加倍的欢乐。同学们,虽然我们毕业了并在各自的领域内书写出自己的人生传奇。但我相信,今后我们相聚的日子不仅不会减少反而会越来越多。期盼下一次的相聚早日到来。同学们,干杯!”
在大家互道珍重依依惜别的时刻,文翰和张铮再次紧紧拥抱在一起。也许只有他们彼此知道各自心中的所愿吧。
自从文翰和木梓拍完婚纱照以后,文翰就对妻子产生了以前从来没有的异样感觉。也许是他发现了妻子内外兼修的美丽更符合他心中的期待吧。这其中不排除他在木梓化妆后的容貌上终于看到了他虽不愿承认但内心的确又想看到的身影。
文翰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当初是竺茵主动向她表白,但因为他当了“逃兵”从而辜负了竺茵的一片真情。因此,在他的心里总觉得对不起竺茵。
在这次同学聚会上,文翰从张铮那里了解到,竺茵现在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幸福。深藏在他内心深处的负罪感稍微减轻了一些。总之,在这种微妙的心里作用下,文翰对木梓的感情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除了对妻子的敬重和感恩之外似乎有了更多的爱恋。无论是在日常生活中还是情感交流方面,文翰对木梓都显露出以前少有的柔情和爱意。而且这种爱意的最直接体现就是在夫妻生活中,文翰越来越主动。他感觉自己也不像从前那么冷淡了,他好像找回了真正的自我。自己在那方面的问题竟然不治而愈。
木梓对于丈夫的变化当然能够感觉到。她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她把丈夫身上发生所有变化的原因都归功于那次因为文翰出“车祸”而吵架。木梓认为是自己的及时反省和文翰的宽容理解才使她们最终和好如初。文翰目前所有的表现不正是木梓在少女时代心中所蕴藏的美好期待吗?每当看到丈夫的眼睛里对她放射出来的那种柔情蜜意时,木梓的心情就像触电一样仿佛又回到了纯情的少女时代。
文翰对于自己的变化和妻子的感觉差不多。但他不得不承认或许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就是他已经把对竺茵的情感全部转化到木梓身上。在他的心里,木梓既不是竺茵也不是以前的木梓。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全新的自己,以前木梓是他的妻子,现在更是他的爱人。从现在开始,他必须更加珍惜地去疼爱他的女人。
这天晚上,两个人缠绵之后,文翰躺在木梓的身旁很快进入了梦乡。恍惚之中,他来到了一片广袤的竹林里。竹林间小溪潺潺,鸟语花香。他径直来到一座精致的小木屋前。小木屋的门虚掩着,里面好像有人。他轻轻地推开门,阳光洒进来照在墙壁上的野花环、地面上的书架和树墩椅上。茶几上的一杯清茶正散发出淡淡的茶香。他看着这些景象真是既熟悉又感到那样的亲切。待他走进小木屋里才发现,窗台下放置一把古琴,古琴的旁边有一张藤椅。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妙龄女子正半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满头秀发从藤椅上散落下来就像瀑布一样。
文翰的脚步声惊醒了藤椅上的姑娘。当她站起来的那一刻,文翰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真的是她吗?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地看了看,不错,就是她!眼前这位俊俏的姑娘正是他朝思暮想,甚至是魂牵梦绕的初恋同学竺茵。他的竺茵就站在他的面前。
竺茵也愣住了,她惊奇地问道:“文翰,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文翰激动地说道:“竺茵,是我,我是文翰。你怎么在会这里?”竺茵深情地说道:“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啊,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在这里度假吗?”竺茵!文翰!两个人深情地呼唤着各自的名字的同时紧紧相拥在一起。这时,木梓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她走上前来一把推开了他们,然后大声地质问文翰:“文翰,她是谁?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文翰被木梓的瞬间到来惊得不知所措,以至于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竺茵也被木梓的突然出现吓得目瞪口呆。她惊恐地问道:“你是谁?”木梓悲愤地说道:“我是他的妻子。”竺茵转身看了文翰一眼,双手捂着脸迅速地跑出了小木屋。文翰急忙追了出去并大声喊道:“竺茵,你别跑,听我解释!”等他追出了小木屋时,竺茵已经没了踪迹。
面对空旷的竹林,文翰大声疾呼:“竺茵!你在哪里?竺茵!你在哪里啊!你快出来听我解释啊!”
木梓推了推文翰,“哎,醒醒,醒醒。”文翰猛地激灵一下终于醒了。原来他做了一场梦。文翰睁开眼睛时,木梓正半躺在自己的身旁。她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满脸疑惑都看着他问道:“你做梦了?梦见谁了?喊得那么清楚。”
文翰坐起身来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嗯,是做梦了。吓出一身冷汗。老婆,你不是睡了吗?怎么又看起书来了?快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木梓放下杂志看着文翰好半天没说话。文翰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他温柔地说道:“老婆,你老这么看着我干嘛?有什么话就说,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似的。”
木梓合上书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我问了,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文翰笑着说道:“问吧,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木梓坐直了身体问道:“那你告诉我,竺茵是谁?你要跟她解释什么?”
文翰一听心里说,坏了,怎么能喊出声来呢?面对妻子的询问,他又不能不回应。于是他有些心虚地说道:“我好像梦见有人在追我,我喊的是救命!哪有什么竺茵?”
木梓哼出了一声冷笑说道:“凭你刚才说的这句话,就能证明你在说谎。刚才你睡着了,但我并没有睡。我开了台灯正在看书。就听见你喊:‘竺茵!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听我解释啊。你说得非常清楚,我听得也很明白。看见你满头冒汗,我才叫醒了你。你认为我在撒谎?我有这个必要吗?”
木梓说的话完全符合文翰刚才的梦境。文翰被驳斥的无言以对。他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说道:“哎呀,别瞎捉摸了。睡觉吧,也不嫌累得慌。”文翰说完便躺下不吱声了。
木梓反倒没有了困意。丈夫的表现让她的心里开始复杂起来。从名字上看,竺茵应该是女性。而且能够进入到丈夫梦里的女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人。木梓甄别了一下文翰周围那些熟悉的女性,根本没有叫竺茵这个名字的人。那么,这个竺茵到底是谁呢?情人、第三者、初恋?对,一定是丈夫的初恋。
想到这里,木梓的心猛地一下好像被人揪起来一般,她感到特别的难受。以她对丈夫的了解,文翰根本不会去找情人更不会有第三者。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竺茵一定是丈夫的初恋。而且她断定,文翰近期一定是知道了这个竺茵的某些情况或者他们已经见了面。木梓越想内心越烦躁。难道他们会旧情复燃吗?搬家前甚至在15年前,她和文翰相亲成功后不久,在她心里产生的那种有点抓不住的感觉不知不觉又重新袭上心头。
她靠在床背上望着昏暗的台灯,心里开始失落起来。是呀,文翰现在是副总编了,已经今非昔比。四十左右岁的成功男人正是有魅力有成就感的时候。而文翰恰恰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了异样的表现。木梓不由地开始审视起文翰近期以来的种种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