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驼城飞出的红鹰,没用飞到遥远的昊京,在中途一个驿站就遇到了收信人——一个高大威武、面如冰雕的胖子。
取下红鹰脚上的竹筒,展开布行老板写来的情报,胖子的眉头更加深深的拧在了一起。
钱庄巨款被取走。
这是一个非常坏的消息。
为什么这两天的坏消息,一个比一个坏。
而钱庄巨款被取走,对胖子来说,是最坏的消息。
胖子很恼怒,很迷惑,很不解。
是“他”干的吗?
“他”为什么这样干?
九月十五日夜,“他”消失在白驼城外之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为什么“他”回来之后,就做出如此令人吃惊的举动?
这些重要的情报,在尚虞处的大网中,竟然一片空白!
在两国即将划界的关键时刻,在最前沿的地方,尚虞处竟然失算了。
这是他胖子的耻辱。
以及痛心之所在。
这个胖子脸色阴晴莫测。
虽然他胖得浑身肉颤,但是没有任何人敢因为他的胖而小瞧他,反而一提起“赵胖子”三个字,即使当朝权贵大佬,也会后背发凉。
因为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尚虞处第8处的堂官。
青鸢国设在国内的所有情报机构,都归他管。所有大小的“针”,都归他管。
本来,赵胖子已经组织得力人员,制定了详尽、可靠的绝密计划,调动各方人手,铺开了瞒天大网。
然而,随着划界准备的暗暗推进,却突然诸事不顺起来。
前些天,“那人”竟然摆脱了监视,消失在尚虞处的视野之外;
紧接着,是“白骆驼”在山外山遇刺重伤。
然后,就是今天这个重磅坏消息。这消息不啻是又一记响雷,将他的计划震得有些分崩离析。
暗流,一定有暗流在涌动。
历来两国谈判划界之时,就是各种暗战最激烈之时。
真不知道那个布行老板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这么重要的人漏出了监控视野。而且,没有觉察这一区域刺客的异动。
整个白驼城,就没有监控到有用的信息。在白驼城情报站这样重要的岗位上,做成这样,就是失职!真不知道这样的人长没长鼻子,会不会闻一闻、嗅一嗅当前的局势。
虽然,这样的职能,是不会写进尚虞处的手册里的,但这是这一行中优秀人才应有的素养。
而他赵胖子,就拥有一流的嗅觉。所以在青鸢官场,许多人暗中把赵胖子称之为老头子的“第一疯狗”。
没有他找不出的线索,没有他咬不住的人。工作够疯狂,嗅觉够敏锐。
可是此时,他的嗅觉深感迷惑、不对劲儿。
说不上是什么地方不对,也没有证据支撑,可是,他心底就是觉得不对。
请相信一个在血腥、残酷、阴谋、暗算中浸泡了半辈子,且成功活下来的老变态的心底直觉。
赵胖子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点燃旱烟管,默默的一口接一口的吸。
下属知道这是赵胖子在全神贯注思考问题、决定大事的时候,于是都走得远远的,一丝声音也不发出。
红红的旱烟烟头闪耀在赵胖子的大脸上,袅袅的青烟无声的盘旋,越发使这雪雕般的胖脸,更加高深莫测,以及诡异的庄严。
怎么处理这个坏消息?
这是摆在赵胖子面前最棘手的事情。
其实,对于巨款被取走这一类的事情,他们第8处是有针对性的预案的。这个预案,包含了对事情性质的判断,也包含了对事情的应急处理。
总之,那人必死无疑。
这些预案,都是经过了老头子的首肯的。
一般情况下,老头子都决定了的预案,还有什么好思考的?立即执行就是。但是,赵胖子往往与众不同。他从小跟着老头子,满朝大臣都知道,赵胖子是老头子最信任的人——大臣们私底下的说法或许是,他是老头子最信任的一条狗,还是一条穷凶极恶的疯狗。
现在,他该怎么做?
默默思考良久,赵胖子站起来,然后整一整腰间的腰带,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他开始叫人进来,发布一道道命令。
他叫进一位身材瘦高、满面病容愁容的汉子。
“赵乙,你不必跟大队去白驼城了,马上带第二组人员,径直去找流金部福林王爷,通过他找到白骆驼。要快!找到后,你亲自动手,看能否尽量救回他。”
赵乙虽然自己病容满面,但是他没病,相反他是一位名医。除了名医,他还是一位刑讯好手,很少有人能在一名医生的刑具下不开口。第8处的名医,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白骆驼不治身亡,也要在他死之前想办法让他开口——什么办法都可以,通过他亲口确认,是什么人行刺,具体情况怎么样,将情况直接报我。有线索,就直接追,同时报我。”
“是!”赵乙默默的领命而去。
他又叫进一个身材瘦削、面容普通的汉子说:
“赵丁,你是我第8处跟踪隐匿方面最棒的人员,也是唯一见过那人的人,从今天起,你就不要跟随大队走了,快马加鞭,先行潜往白驼城,寻找那人的踪迹,想方设法一定找到他,盯紧。他偏向于反其道行事,又大概率刚取了钱,你如果速度快的话,说不定还能在白驼城找到他。
记住,你的任务是盯人,只要把人找出来就行,遇到事情不要轻易出手,注意观察,有情况按第十套密语守则,单线跟我联络。马上出发吧。”
那不起眼的汉子无声的行礼出去。
赵胖子又叫进亲兵,命他立即传令白驼城办事处:
“即日起,密切注视出入白驼城的外来人口,尤其是昊京来的人,摸清他们的目的,观察有无异常举动。把这些人列一张清单报我。启动‘深针’,全面监控白驼城的重点人物,尤其是重点人物与外来人口之间有联系的,有异动立刻报我。监控全城车马行,有异动的立刻报我。”
赵胖子又沉思片刻,重新装上一袋旱烟,站起来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这对他来说,是十分罕见的事情。再三思虑,他终于召来一个惫懒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