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7章 死当(1 / 1)苹果上的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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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无声的靠过来,文士上车,绝尘而去。

阿乌看了看方向,从另一个胡同抄过去。

果然,车子停到了文士“家”门口。

阿乌不敢跟进去,就在房屋墙后侧耳细听。

寒冬,窗户封闭,即使以阿乌的耳力,也听不见什么,只在文士出门时,听见他在门槛上又吩咐道:“这次不比寻常,要快,马上送到。”

阿乌沉思。

这是让那个女人去送“信”?

稍待片刻,文士又匆匆而出,继续上车前进。

阿乌低头思忖,让爷们跟着他,看他去哪里,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爷们无声的飞上了车顶。

阿乌继续在附近等了片刻。

果然。

那个女人匆匆走了出来,围巾把面孔掩的严严实实,也不叫车,自己向外走去。

她走得极快,阿乌紧紧缀在后面,远远看见她出了胡同,七拐拐,最后,进了钱庄街。

阿乌心头一紧,快步跟上。心想,钱庄街啊,那是咱的老相识了。

那女人走到瑞蚨祥门口,向里张望了一眼。

却没有进去。

她继续向前走。

阿乌一愣,难道她发现自己的跟踪了?不会啊,自己并没有出什么破绽。

却见女人进了瑞蚨祥钱庄旁边一座高大店铺,店铺墙上,写着黑色触目、大大的一个“当”字,两串巨大的络钱,挂在店门两边,下悬红布飘带……原来是一家当铺。

阿乌想了想,掏出常熟送给自己的一个扳指,跟着进了当铺。

一进门,迎面是一堵高高的影壁,将人的视线堵得严严实实,影壁上写着一个“当”字。

转过影壁,又是一堵高高的柜台,足以与人齐眉,压迫感十足。

柜前的那个女子须得仰视,才能与里面的人交涉。

阿乌跨进门时,几个精明的朝奉正坐在高柜上面,查看那女人的东西。

阿乌个头略高,但是也仅能看见那是一张纸。或者说,是一幅画。

他的眼光扫过柜上的几个朝奉,心中猜测着:哪位最有可能是收信人?耳中却不放过他们之间的任何一句对话。

只听一位朝奉低声说道:“师傅,这彩牌子您老看一下?”

阿乌皱眉,料想这是他们的行话。

一个老朝奉接过那张纸,看了两眼,就说:“无名之辈,近期之作,画作低俗,不值几个钱。”

那女子忽然开口说:“当死当。”

老朝奉说:“那就再加一点钱,不过,顶到天1两银子。”

阿乌眉头皱得更紧,在思索“当死当”有什么含义。

女子十分飒利,痛快的答应了,当票也不收,直接转身走了。的确按文士说的,速度很快。

阿乌愕然,这样就走了?消息已经送出了吗?给了谁?他还没有看出来。

刚要跟着那女子出门,忽然听见老朝奉压低声音对自己徒弟说了一句话。

阿乌耳朵尖,听见那低低的声音说:“去告诉张爷,又一个死当来了,是他想收的东西,请他来看一下。”

阿乌皱眉,但是他心中立刻明白,也许这个“张爷”才是收信的人?

他马上将向外的脚步扭成向柜台那边的。

忽然一个人影挡在他前面,抢先站到了柜台前。

阿乌一惊,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摸腰间。待到定神看去,是一个衣衫破旧的年轻人,神情带着焦虑悲苦,虽然衣衫整洁,但是破旧粗陋,掩不住那一股潦倒的意味。

他手里拿着一件皮货,高高举着,交给朝奉。

阿乌顿了一顿,默默的退了一步,看着他先办理。

朝奉却没有伸手去取他的衣物,任由他举着,先回头嘱咐了身后人几句话。

愁苦年轻人一直双手举着皮货,那朝奉拖了半刻,才接他的东西,摊开在柜台上,却是百般挑剔,百般贬低,将这件皮货说得虫吃鼠咬、光板无毛、破烂不堪、一文不值,愁苦的小伙儿更加愁苦,只是低声的恳求,希望能够多值几个钱。

朝奉说:“要不你当个死当吧,死当给你加一两个钱。”

愁苦小伙儿别无他法,只好答应。取了朝奉给出的几个钱,也许是冻饿交加,愁苦小伙儿一跤跌在地上。

阿乌赶紧上前扶起他,先坐到一旁喘口气。

阿乌陪小伙儿在角落板凳上略坐一坐,顺便问道:“什么是死当?”

小伙子黯然道:“你是第一次来?死当,就是永远也不赎回的当。当铺可以任意处置——一般为求多得几个钱,不得已才当死当。”

阿乌问道:“刚才你前面那位大姐,也是当了死当呀。”

小伙子说:“我是因为家门不幸,常来当铺,有时也碰见她,她从来都是当死当,痛快的很。”

阿乌奇怪道:“我看她的穿着,不差钱。”

阿乌心里暗道,岂止不差钱,还非常趁钱。她来当铺,当然不是为了当东西换钱。

小伙子低声说:“有时候,有些人是为了出手某物,直接当个死当。”

阿乌一听,心领神会,原来,这也是销赃的一种手段。

只是,那车马行的文士,要销什么赃?为什么此时“销赃”?

当然,也许他不是销赃,而是定向转让某物?

比如,刚才朝奉请人来看东西,说女人送来的东西“是他想收的东西,请他来看一下”,那意思就清楚了:文士让女人来当了一件不会赎回的东西给当铺,当铺又恰好知道,有人要收这样的东西,所以,东西一到,就会通知那人来查看。

原来是这个意思。

如此一来,要悄悄传递什么东西的话,也算神不知鬼不觉了。

阿乌倒想看看,是什么人来“看货”,或者“取货”。

思虑已定,阿乌慢慢劝了几句小伙子,然后才慢慢去当自己的扳指。

他苦苦的跟朝奉磨着,极力夸赞自己这只扳指如何值钱——像所以的当客一样,为了多挣几个银子。哦,刚才那女子除外。

当然,阿乌只是为了合理的在当铺里耗着,好等着看看是谁来收文士当的东西。

他在苦苦纠缠着扳指的价格,同时,心里也在苦苦的猜着:谁会是收货人?

他期待了这样久的人,也该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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