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乌问:“车马行那边怎么说?”
常熟说:“房向阳勉强同意了,不过,史叔担任‘领房人’,他们的人就担任‘先生’,马家的人担任‘掌柜’。”
阿乌目视常熟,常熟就知道阿乌不知道这一些,于是解释道:
“驼队中,‘先生’主要负责货物的清点、钱财的交易,在途中对驼夫、货物进行日常的管理,在遇到关卡时交税以及水草费,总之,‘先生’管钱管账,管花销。而‘掌柜’就是货物的所有人,就是东家。一般情况下,东家可以跟着驼队,也可以不跟着驼队,这不是必须的。”
常熟索性继续说:“车马行那边,‘先生’是他家的教书先生,倒是个真正的先生,给房向阳儿子教书。”
阿乌一听,心中一惊:就是那个文士?这个人,不同寻常,不知道史庆明能否对付得了。
阿乌沉吟着说道:“这个人,非常狡猾、谨慎,底细不明,但是,他身上有功夫,又是个文人,还负责替房向阳和马家跑腿,是个仅次于房向阳的人物,请史叔小心些。”
常熟说:“房向阳说,他与我家的协议,并无第二人知晓,文士是上面派到他这里的人,请此人担任‘先生’,也是支开此人的意思。”
阿乌想起文士家里挂着的那副画,以及画上题着的那句诗。那句诗说:“长干女唱平辽曲,万户秋声息捣砧。”落款为:东涧老人。
他心头感觉有些不安。不把这件事回忆清楚,他怕史庆明会出事。
于是阿乌问常熟:“你也是读过书的人,知不知道‘东涧老人’是谁?”
常熟皱眉思考:“东涧老人?有些熟。”
阿乌又念道:“长干女唱平辽曲,万户秋声息捣砧。”
常熟听到这句诗,恍然大悟:“是他!”
阿乌问:“谁?很有名?是个武林高手?”
常熟笑道:“很有名!大大的有名!虽不是武林高手,但在武林中颇具号召力。”
阿乌见常熟笑得有些鬼鬼祟祟,就问道:“什么事情让你笑成这个不怀好意的样子?他既然如此有名,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尊重的模样?”
常熟笑道:“这不怪我,我先给你讲个故事。”
阿乌诧异道:“故事?”
常熟娓娓道来:
“当初,青鸢大军攻破朱雀昊京城后,一路南下,直逼江南。一路上遇到抵抗甚重,青鸢军大开杀戒,连屠三城,造成骇人惨案,一些朱雀旧大臣纷纷以死报国,以示文人气节。
一日大军到了金陵城,兵临城下,城内朱雀臣子不少,其中最有名的是一位文人领袖,在城池将破之时,他的夫人以为自家老爷是天下文胆、当朝礼部尚书,最是崇尚气节、崇尚英雄,一定会宁死不屈的。于是二人相携来到水池边,相约投水报国。
夫人一纵而下,老爷却是踏进水里,复又出来,踌躇往复多次,最后说道:水太凉!下去不得!
于是上岸去也,自去城外,与众人一起跪在雨中,迎接青鸢大军进城。
这就是著名的‘水太凉’的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这位东涧老人。他的夫人后被救起。那个女人也是一个名人,曾是秦淮河上第一名妓。世人常感叹,一个妓女都晓得投水报国,一个堂堂的礼部尚书,却大言不惭水太凉。”
阿乌问道:“后来呢?”
常熟道:“后来,这位老爷先是在青鸢继续为官,仍然做他的礼部侍郎。但是后来,圣皇也鄙弃其人品,于是此人在官场失意。据传,不做官以后,这位老爷竟然又心念旧朝,辗转出现在江湖,开始支持朱雀余部的反抗活动。那些反抗者呢,也不嫌弃他的反复无常,所以,他在反抗青鸢的江湖中,尤其在江南,还是有一定号召力的。”
阿乌问:“他会武功吗?”
常熟道:“嘿,会什么武功?此老的功夫,全在一支笔上,是个地道的文人。唉,所以我不愿意做文人甚矣,我宁可当个自由自在的商人……”
阿乌打断他的话:“这个人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常熟说:“听说此人已经死在了朝廷追究他之前了,你怎么想起他来了?”
阿乌说:“原来如此。哦,我听说那个教书先生特别喜欢东涧老人的诗句。”
阿乌开始思索,文士把他的诗句挂在家里墙上,一定是此人的仰慕者、追随者,至少也是同路者。
这就对了,东涧老人支持江南的反青活动,七剑联盟是江南的朱雀余孽,那么,东涧老人一定与七剑联盟有瓜葛,而文士把东涧老人供在自家里,他与东涧老人或者七剑一定有关系,车马行与七剑联盟有瓜葛,房向阳又说文士是上面派来的人,那么,文士很可能就是七剑联盟的人。
如果文士是七剑联盟的人,那么,他的剑术一定是不俗的。可能比不上薛剑神,但是肯定比一般人要高得多,绝对不是他看起来的那副文弱模样。如果谁要是把他看做单纯的书生的话,一定会吃大亏。
阿乌马上正色对常熟说:
“请你一定转告史叔,车马行的那个教书先生可不是个文弱书生,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很可能是江南七剑联盟的人,跟江湖上的薛剑神也可能有联系。所以,他的武功比我们猜测的只高不低,请史叔一定小心应对。”
常熟脸色也郑重起来,当然,他依然没有问题阿乌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常熟只知道,阿乌劝告他的,一定是值得重视的。
常熟说:“你让我转告,那么你是不去了?”
阿乌笑道:“等你腿好了,等咱们自己的车马行开起来了,咱俩一起去闯一闯大漠!”
常熟一听,豪气顿生:“好,咱俩一起去!”
然后又说道马家的人选,常熟摇头:“暂时还不知道是哪一个。”
阿乌心里犯嘀咕:“不会是白板脸吧?是他倒好,他走了,就没人能让自己如此忌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