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行老板董明经没有去参加“弘法护城商界恳谈会”,他心里很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因此,他派了一名副手去参加会,只要把会上的信息带回来就成。他们只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布行,也没人关注去的是大老板还是二老板。
董明经亲自带队在马宅附近猫了下来,毕竟他们是本地人,不但地形熟,而且脸面熟,一旦有什么意外,也好说话。像大丑、阿寅这样的高手,大约被放到某个关键位置了,像外围监视这样的活儿,还是自己亲自承担起来吧。
董明经的布行本来距离马宅就很近,马宅附近的几户民宅里,也早已经被董明经盘下,建立了监视据点,各个潜伏点上人员也充足,流动哨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所以,他不担心,他现在需要的,是耐心,是细心。
将马宅周边要点巡视一遍之后,董明经很满意。
马宅的慌乱他尽收眼底,每一个出门的伙计,他都派了人手跟着,这些人见了谁,做了什么,他都知道。
街头的寒风吹过来,董明经感到的不是冷,而是踌躇满志。
他瞥了一眼尚有行人走动的大街,信步向着马宅更外围的街道走去。一个暗哨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
董明经在附近几条街上溜达着,眼前出现一条三岔口,从这里走那条大的路口,就会回到繁华区域,而走那条小的路口呢,则会越来越远离中心区,去往偏僻的西城了。
董明经停步,想了想,调转方向,迈步向城西走去。
今天下午,城西那边刚拆了一座真神教的小庙,按照往日规矩,他们应该前去查看以及最后做收尾确认的,最近人手全安排到马宅监控上了,今天这件收尾的事情就没办。正好他今夜走到这里了,就顺便过去看一眼,完善起这个程序来。
越走两边越偏僻,终于看到那片被夷为平地的地方。
原来有一条土路通往这里,两边也有些房舍,如今路被铲断,房舍全部被拆除,原来的院子更是片甲不留,在幽暗的夜色中,这里显得格外空旷、凄冷。
“这里已经被拆得稀烂,人员又全被抓走,看来自己要失望而归了。”董明经默默的想,但是,他还是按照规定,细细查看起来。
风渐渐的大了,一阵猛风卷着细细的尘土刮向董明经,憋得他好久喘不上气来。
他捂住口鼻,弯腰伏在地上,暂避风头。
突然,前面不远处,一根断梁自行竖了起来……
董明经蓦的睁大眼,只觉背后毛骨悚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摸出刀。
眼前的断梁“咔啦”一声倒地,一块木板跟着打开,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冒了出来。
董明经倒吸一口凉气,这里果然“有货”。
那个人影身形臃肿,似是有些行动不便。
董明经正屏住呼吸,准备趁他不备一刀看下去。忽然,那人影像是觉察到了他的心思,猛地转头向他这边看过来。
董明经大骇,没把握这影子是人是鬼了,他怎能隔这样的距离觉察自己呢?
顾不上恐惧和多想,董明经寒刀一闪,人已跃出,劈向黑影。
那黑影似乎真的行动不便,只单手拿兵刃与董明经对了一记,远远跟着董明经的暗哨也赶紧加入进来。
一时间,黑影真的有些左支右绌。
董明经已经看出来,黑影行动不便是因为他身后背着一个一动不动似乎昏迷不醒的人!
董明经畏惧之心大减,手上的刀越发凌厉。
他已经影影绰绰的看见,黑影穿的并不是真神教人员常穿的服侍,而是马家熟青伙计常穿的衣服,如果是和马家有关的人,就更加不能让这两个人走掉。
董明经欺他不便,立刻一手持刀,一手摸出一把漆黑的匕首来,左右开弓,剁向黑影。
黑影肩上立刻着了一记。
董明经大喜,挺刀上前。
突然他胸前一痛,黑暗中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刺进了他的前胸。他愕然的看着那黑影倏地收回对着他的胳膊——原来是那人放的暗器,同时董明经就觉得胸前伤口一阵麻痒,他跟着大惊,这是中毒的表现!
接着他就看见黑影就在他身前掀开地下的一块木板,跳进一个洞口,不见了。
跟着他过来的暗哨立刻跟着跳下,董明经马上听到一声低低的惨呼,就知道暗哨也中了暗算了。
董明经挣扎着起来,暗运最后的真气护住胸口,踉踉跄跄的向着来路跑去。
……
阿乌背着马自芳再次跳进地下通道。
通道出口有人,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不,应该是他没想到来人会出现的这样快。这个出口,肯定会有人出现,阿乌本想打个时间差,没想到,却正好打在点上了。
那人功夫很硬,还是两个人。而阿乌身上背着马自芳,行动力又大打折扣,因此,想突破那两人逃走,是非常难的。
而最难的在于,他很难摆脱那两个人的追踪。他已经看出,拦住他的人,正是布行老板董明经,那个守夜人中的小头目。守夜人已经遍布马宅附近,他一定被追踪,根本逃不脱。
对这样的人,阿乌一开始就没想硬拼,他一直在想退路。因此,在和董明经的拼斗中,他一直在向着洞口处移动,到了洞口后,马上果断的给了董明经一记暗弩。那只弩箭虽然小巧,但是淬了毒药,足以阻住董明经的追击。
进洞之后,阿乌飞奔。
时间已经不多了,一个时辰很快就到,洞里的人快醒了。
在洞里跑,当然不是再回到马伏芳的囚禁房间,也不是再回马家宅院。
幸亏他早已对着地下通道的图形做了记忆,此时大变发生,他也没有慌不择路,而是很冷静的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从那个出口爬出,阿乌把马伏芳用绳子拽了上来,百忙中没忘把伪装做回去,他背着马自芳再次飞奔。
……
马自芳慢慢醒了过来。
他马上敏感的觉察到了,这里不是地下深洞之中了!
因为有风,在吹拂他的额头!
风虽然刺骨寒冷,但是马自芳却被这风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马上又觉察到他在一个人的后背上,有人正在背着他飞跑。
是这人救出自己来了?
马伏芳刚要开口,被他的那人已经觉察,马上说:“是我。不要说话,我们刚从地下出来,后面还有追兵,听我安排。”
马伏芳听出这人正是给自己解毒那人的声音,就不再出声。
他已经看出,这人背着自己,正在一堵大墙下面奔跑,还时不时地停下来,躲避巡逻的队伍。
过了片刻,他们来到一棵大树探出墙头的地方,那人向着高墙扔出一根飞爪,然后背着他,顺着绳子爬上了高墙,四望无人后,跳了下去。
这人似乎对这里地形很熟,果断的顺着一条树木掩映的小路轻声奔跑,躲过人影,翻身进了一个小院,打开房门,掩了进去。
马伏芳被放到床上。
此时马伏芳手脚已经能动,他的手上湿漉漉、黏糊糊的一片,味道血腥,他惊问:“你受伤了?”
那人示意他禁声。
马伏芳摇摇手,颤巍巍的自己下地,站了起来。
他秘密的服用阿乌给他的药后,毒已解了大半,已经可以活动了,只是在地底下,为了麻痹那些人,他一直不敢稍动而已。
阿乌笑了。
黑暗中,马伏芳只能看见他闪亮的眼睛。
果然不是那也初次见面的模样,马伏芳知道,他是易了容的。好在他认识他的声音。
阿乌匆匆为自己包扎了肩上的伤口,用极低的声音对马自芳说:“这房子的主人是我朋友,你暂时避在这里,继续养身子,别出门,藏着。我让它来找你。”
阿乌把乌鸦从怀里抱出来。
马伏芳认识这只小狗,点点头
阿乌转身要离去,马自芳低声问道:“这是……哪里?”
阿乌一笑:“十六寺。”
马伏芳在身后说:“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