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不忍心拂了小猪的意。
他当年与哥哥约定,由他舍身入了昊天教,不是和小猪一样吗?他当年,也有想托付的人啊。
北山长叹道:“哪天我见一见他。”
小猪展颜笑道:“还有一个人,我也要带她见您。”
“哦?”
小猪笑道:“她姓宋元。”
北山大法师动容道:“你找到他了?是男是女?”
小猪说:“是个女孩儿。她家里这一辈的孩子,只有两个,她还有个哥哥,不过去了大西洲游学了,所以把一些事务给了这个姑娘做。”
北山大法师连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男孩子跑了,反而让女孩儿出来做这些事?宋元这家伙一向马马虎虎,在这件事上也是糊涂!”
就算嘴上说着岂有此理,北山也很兴奋,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走动。
“宋元瞎子真是胡闹,要是他还在我眼前,我一定要狠狠骂他。
他家只有天下大事要发生时,才会出山的,你看,果然吧?
可是,让一个小女孩儿来处理这些天下大事,当真是儿戏!唉,他总是那样玩世不恭!”
小猪莞尔。
虽然此时乌云压城,可是北山仍然为有有的到来而兴奋不已。
……
事态紧急,哪天也不如今天,小猪马上安排了阿乌和有有悄悄的进了十六寺。
在一处不起眼的香堂里,他们见到了北山大法师。
明明是阿乌和有有两个人一起进来的,北山大法师的目光却全部放到了有有身上。
北山见到有有时,立刻有一刹那的惊讶。
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欣喜、不置信,而又柔情似水。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有有,连声说:“像,真像!”
像老友宋元长风?
有有脸上现出浅浅的红晕,有些腼腆,柔柔弱弱的上前行礼,北山连忙扶起她,止不住地说:“像,连神气、动作都像!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唉,老天爷,你真是……弄人啊。”
小猪和阿乌对视一眼,咦,这话里有话,不太对啊。
果然,北山接着说:“你奶奶……她还好吧?”
有有细声回答道:“我奶奶已经去世多年了。”
“啊!”北山脸上现出惨痛的表情。
有有说:“就在我爷爷过世的前一年。我还有一位奶奶也于近年过世了,现在,就是我和七位奶奶生活在一起。”
北山暂时止住了悲伤,不悦道:“你父亲母亲呢?”
有有说:“我父亲热衷于造船出海,他到海州那边去了。可是奶奶们嫌那边热,不愿意跟过去,所以,我留下来陪着奶奶们。”
北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呆呆的望着窗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小猪好奇的问道:“小爷爷,您去过海州?”
北山说:“啊,去过。我年轻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我,宋元,还有圣皇,我们结伴去过很多地方。如今,惆怅旧欢如梦了。”
小猪可惜道:“唉,我没去过呢。我真可怜,哪里也没去过。”
这时有有细声说道:“小猪姐姐,过些日子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咱俩一道,结伴出去看看怎么样?”
“那敢情好啊!”小猪回答道,容光焕发。
哪怕这只是一个梦,想想也是好的。
北山心里头叹了一口气。他转头问道:“会不会打麻将?”
有有噗嗤一声笑了:“我家的麻将,可以同时开三桌。我从小,还没认字,先认识麻将牌。”
北山道:“好极!咱们打麻将吧。”
直到此时,北山才客气的冲阿乌点点头。
阿乌泰然自若,不在意北山的双标态度。
一时麻将摆上桌来,北山、小猪、有有和阿乌,四个人团团坐下,开始洗牌。
小猪奇道:“咦,阿乌你还会打麻将?你不是状元吗?状元也打麻将?”
北山的耳朵一动,可是面上不露声色,他说:“读书人读书就好,玩什么麻将。”
阿乌小意说道:“大法师说得是。我们是没办法,圣皇爱好打麻将,有时候人手不够,于是我们就难以幸免。不过,打麻将之后,才觉得这东西也挺好玩儿,人吧,要是没点子癖好,也没什么趣。”
小猪和有有都笑,北山也禁不住面上一松,刚要说“极是”,忽然警觉,马上又及时止住,不再说话。虽然他是位得道高僧,但是一想到心爱的曾孙女竟然那样信任这个年轻人,心里难免不舒服。
摆弄麻将过程中,北山已经看见自己送给赵胖子的扳指,竟然戴在阿乌的手上。而赵胖子的死讯,他早已经得到报告了。
“这个扳指,赵胖子给了你?”北山不客气的问道。
阿乌恭敬回答:“是的。胖哥亲手交给我的。”
有有欢声说道:“北山爷爷,我已经和阿乌哥谈妥了。”
北山暗自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小猪看了北山一眼,问道:“小爷爷,你曾经说过,当年你和圣皇,还有宋元爷爷经常一起打麻将,可是你们这才三个人呀,第四个人是谁?”
北山及时的被转移了情绪,他无限感慨的说:“就是……有有的奶奶。”
“啊!”小猪立刻在脑子里补充出了故事的全貌。
她马上顿悟道:“你刚才说有有很像,指的是像有有奶奶吧?我还以为是像有有爷爷呢。”
北山怀念的说:
“自然是像云起有有奶奶叫做云起,不像云起,还能像长风不成?他自诩风流却又古里古怪,女孩子像他作甚……当年我们四个人一起打麻将,却是云起赢的最多,我赢的第二多。”
小猪哈哈笑道:“一定是宋元爷爷输的最多,所以他最后抱得美人归了?”
北山懊恼道:“他从一开始就心怀鬼胎。”
小猪说:“那时候,你也喜欢云起奶奶吧?”
北山道:“是啊,那时候我们都喜欢云起。”
小猪和阿乌互相看了一眼,都?那就是包括圣皇喽?
唯独有有面不改色,看来她早已知道。
两圈麻将下来,有有却完全不像她看起来那样柔弱,她牌风强悍刁钻,厉害得很。
小猪也是目光炯炯、不断计算,就连北山大法师,年纪一大把,在牌桌上也严肃认真得很,一颗牌都不会让。
阿乌也很认真,但是,他从来不和小猪的牌,即使小猪点炮点到他家门口,他也不和。偶尔还会隐蔽的喂给北山几颗牌。
北山心中暗自好笑。
既然上了牌桌,就只说打牌的事,北山闭口不言其他,一场牌打得酣畅淋漓。
几把麻将下来,北山大法师高兴的说:“有有小姑娘,你可以住到十六寺来,也好……和珠儿做个伴。”
有有道:“稍后我会来打搅大法师的。”
北山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微微一笑,恋恋不舍地等待有有行礼告辞。
忽然,阿乌面色平静的闪身出来说:
“大法师,能否与您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