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围桌,神态各异。
鸠浅懂得太少,心如稚子,纯净无暇。
烟尽雨经历了太多,城府如渊,不可查探。
齐一书生气质正浓,既不能抚慰心安,更难去了却人憾。
言情木触景伤情,忧思不言,眸子里已成蹊。
齐一神色恢复正常,问道。
“大哥,心意已决?”
烟尽雨面无表情,沏了壶茶,自斟自饮。
“我的决定经过了熟思后,向来都是从一而终。”
“那岂不是,将错就错?”
鸠浅闻言,随口一说。
“额,小浅觉得我错哪儿了?”
烟尽雨没想到鸠浅会把他的决定否定得如此干脆,疑惑道。
齐一和言青木,此时也转过脸,看着好似很有话说的鸠浅。
鸠浅被众人眼光聚集,感到有点不适应。
他们的目光好似有温度,鸠浅脸上热热的。
“咳咳,”
鸠浅故作正经的清了清嗓子,装出大人模样,正襟危坐,开口道:
“我觉得的吧,万一拜小月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作出的决定很不着调,就像我一样,执意要去西秦寻仇,怎么办?难道,大哥,你也听她的?”
鸠浅认为,毕竟女人心痛起来,或者脑子转不过弯,可是比男人更容易上头!
比如说,一路上裴三千硬着头皮刺杀他千百次,次次不敌,仍然坚持不懈!
他此时,一言既出,全场鸦雀无声!
啪,
烟尽雨突然觉得自己脸上一响,被人无形之中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寻仇,寻仇就是寻死。
烟尽雨亲眼见识过西秦人的凶狠与毒辣,只要拜小月敢去,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
齐一原本没想这么多,鸠浅提起,转眼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言青木更夸张,听懂了意思以后,直接噗嗤一笑。
“嗯,看来还是小浅思虑周到。”
齐一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那是。嘿嘿嘿…”
鸠浅顿时兴高采烈,毕竟他一老早就不悲伤。
此时此地,他觉得自己是众人里最清醒的一个。
常言道,悲痛伤我心,冲动要我命。
多少人冲动不都是因为悲伤啊?
“照我说,你就一下子站到小月姐的跟前,摸下她的脑袋,然后一把抱住她,反手一个手刀打晕她,再将把她捆住,最后你终日看护,寸步不离。那样,她肯定就跑不脱了。”
完美,如此一来,既能保证她的安全,又可以双宿双飞!
鸠浅挠挠头,小眼珠一转,出了个他心里觉着极好的主意。
完了两手一摊,仿佛已经水到渠成,眉头一挑,眼前一亮,说道:
“那样,她安全啦,你也不用担心啦!岂不美哉?”
鸠浅说完,顿时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机灵的人,自己怎么就想出了这么棒的主意呢?
“噗嗤…”
言青木,又不厚道的笑了。
鸠浅脸上飞扬的神采随着这一声笑,骤然消散一空。
齐一眉目一低,哭笑不得,心道很多事,干脆就不能问鸠浅。
鸠浅心思太过于活络,听多了他的话,提及的正事就跑偏了。
烟尽雨无奈的抿了抿嘴,心中感谢鸠浅替他出谋划策。
“嗯嗯,好。我会重新考虑一番!”
烟尽雨居然还答应了,好似真的将鸠浅的话听了进去。
“烟尽雨,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要不要听听?”
言青木望了眼齐一和鸠浅,有些羡慕他们三人之间的融洽,感觉自己在他们面前有些生疏,隔应,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按照言青木的想法,要是烟尽雨他不愿意听,她就不说了。
“言姑娘请讲!”
烟尽雨放下了茶杯,吐出苦涩,说道。
“我知道你对小月是真心实意,但是,或许,你并不是很了解女人。”
言青木俏生生的讲出她的想法,大眼珠看看齐一,又看看烟尽雨。
“此话怎讲?”
烟尽雨知道自己算不上是尽知女子心思,但是自己也并没有猜度的想法啊?
“言姑娘这样说,是为什么?”
言青木吞了口口水,正色道: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跑过去说实话,那她怎么办?你是要她立马在你和拜神侯之间做出取舍吗?”
烟尽雨听到这话,便明白了。
他当然不是要逼她。
他知道,做出取舍,就等于要有所割舍!
“嗯,”
烟尽雨突然便察觉到了自己思虑上的不周,肯定了言青木的说法的同时,打算请教。
“言姑娘,我不是女子,很多时候,我沉溺于自己的想法中难以脱身。若是,姑娘你有何好的建议,不妨直言,烟尽雨在此感激不尽。”
说完,烟尽雨还郑重的朝言青木拱了拱手,神色认真无比。
“哈哈哈,这个倒不用。”
言青木有些错愕,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会引来烟尽雨如此的重视。
“鸟儿姐,那你们女的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怎么想的呢?”
鸠浅也想多知道一点女孩儿们的心思,好在以后再见女神秦微凉时,能不落窠臼,让她刮目相看。
“比如说,这次的事。拜神侯已经很惨了,你完全可以不要提及你去过那里。别的都不要管,首先安慰她,让她暂时不要有报仇的心思。”
“那这不是刻意隐瞒吗?”
烟尽雨下意识的问道。
人间会上,烟尽雨跟拜小月相处了一段时日,他觉得欺骗更会引起拜小月的反感。
“你不能跳出这件事去看这件事。”
言青木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真正想表达什么。
实际上,她这时已经开始嫌弃自己嘴巴笨了。
怎么关键时候,就表达不清楚意思呢?
一旁的齐一,听到言青木这句绕口无比的话,好好的思索了一番,尝试着问道:
“言姑娘的意思是不是说,此时,对于拜小月而言,她更在意拜神侯覆灭的事实,心中的悲伤会大过对大哥袖手旁观的追究?”
“对对对,就是这样。我觉得她现在一定很伤心,估计可能都以泪洗面过了,毕竟拜神侯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啊。”
言青木有些担心拜小月,她总觉得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会善罢甘休,那就意味着她一定会复仇。
“嗯,听君一席话,胜过百日省。多谢!”
烟尽雨嘴巴说着感谢,实际上神思跳到了远方,心湖之上,泛起了波涛,良久不曾停息。
齐一门的书生们,应该不会不劝她现在不要轻举妄动吧?
烟尽雨深深地担忧着,很害怕拜小月会一时冲动,直接提剑直奔西秦而去。
“伤心也比死了好,不管多伤心,都最好先让她活着。”
鸠浅又在一旁补了一句令得众人心中一颤的话。
他们都知道,鸠浅这次说的是真没错。
活着,才有可能做到自己想做到的一切。
要是死了,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对了,烟尽雨,你有小月的具体下落吗?”言青木问。
“她应该是去了离拜神侯最近的齐一门。”
烟尽雨这样说着,看了齐一一眼,那是他的宗门。
“那我估计她快要到了东楚了。”
言青木泛起一丝忧虑,她担忧拜小月在路上会出状况。
“东楚?”
鸠浅疑惑,
“小月姐,她是知道我们都在东楚?”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等到她主动来到我们身边?”
齐一有些惊喜,如果她要来东楚,那就省得他们如无头苍蝇一般的去寻找她了。
“这就意味着,马上就要见到了。”
烟尽雨既欣喜,又担忧。
他欣喜是因为能够见到她,确定她真的安然无恙。
而他担忧,自然是,害怕她真的怪罪他冷石心肠,对拜神侯落难的众人袖手旁观。
“她不是知道我们在东楚,是因为如果西秦对她还留有杀意,齐一门目前的现状根本护不住她,也帮不了她。”
齐一极其无奈,他知道齐一门中并没有高手能够抵挡住西秦伸出的屠刀。
“齐一门不是排名还在拜神侯和西秦秦枢之前吗?怎么会护不住也挡不住呢?”
鸠浅不知道齐一门的情况,疑惑地问道。
“因为,齐一门的门人弟子,全部都去了北边守海去了。我们每二十年,都会筛选出一位人间职守谪留人间。”
齐一解释道。
“那难道就没有别的人了?”
鸠浅难以置信,难道墨海排名第三的齐一门寒碜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他心里弱弱的想着,这岂不是比我还要赢弱不堪?
“小浅,你有所不知的。齐一门中所有的白衣修士皆是以保卫人间为己任,修为一旦达到了人仙境界都会自发的去北墙处镇守。以至于,真正留在齐一门书院之中的都是年轻的问道学子。”
烟尽雨也了解一部分齐一门的做法,向鸠浅解释道。
“齐一门中强者肯定很多,只不过,都分布在了北边,南边的都是小孩儿和老人,他们只是负责修行和传道。”
北边的白衣,估计都不知道拜神侯覆灭的消息。
齐一一头黑线,又详细的对鸠浅解释了一遍,他记得他以前在长生林里,跟尚未涉世的鸠浅说过齐一门的往事。
而今看来,鸠浅应该是把他以前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根本没放在心上,直接忘记了。
最南边的拜神侯灭亡,等到最北边的书生们得到消息,最少需要几十天。
毕竟,传信的人不可能是真九境真神!
而且,像这种爆炸性的大消息,各门各派在获取到消息的时候都会先判断一下其真实性,这又得花不少时间!
“哦~”
鸠浅恍然大悟,但又有了新的疑问。
“那为什么,小月姐会往东楚赶呢?难道拜神侯和鸟儿姐的家族是联盟?”
鸠浅的猜测与实际相差不远,但是不完全对。
“因为,以楚家为核心的言公卿和拜神侯千百年前本就是一家!”
言青木实在受不了一直问个没完没了的鸠浅,怎么你就像个文盲一样呢?
天底下的修士,有几个修炼到了人仙境界还对这些墨海中的常识东西一无所知的?
“什么?一家?”
这个消息简直惊到了鸠浅,他觉得,要是他们直接合起来,岂不就是当即天下无敌了?
齐一脸色再次黑了些,心中更加的无语,他记得,这些他以前也跟鸠浅说过。
而且,鸠浅当时的表情就和现在时的一模一样。
敢情是,鸠浅又给忘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