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神侯,被灭掉的消息,终究还是扩散开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如潮水般的恐惧与慌乱。
人间的猜忌,恐慌,混乱,杀戮,因为拜神侯的覆灭,顷刻间便席卷了整个大地。
齐一门的白衣,为了验证消息的真实性,亲自随着拜小月去了一趟拜神侯的九山十八靠。
到了那里,身着白衣的书生们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怖。
整个拜神侯,九山十八靠皆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宽远不见边际的田地。
田地里没有一颗植物,很明显,这里每一寸土地都被翻掘过。
直到这个时候,齐一门的书生门才知道拜小月不仅没有夸大事实,而且还收敛了措辞。
若不是,拜小月和齐一门中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宗门所落之地在于此,他们还会觉得来错了地方。
“拜宗主,还请随我们一同赶往东楚。贼子杀心,齐一门已不可挡。事不宜迟,此刻便走。”
齐一门留在人间的大师姐,齐玉,对着拜小月说道,很快她便做好了决定。
……
风雪庵,千庵之中一破庙里。
“长歌当欢寒地来访,老僧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一老僧为身前几位长歌当欢的人沏了壶清水,双手合十,温和地说道。
“我过来是寻处风水宝地当坟墓,顺便通知你们一些消息的。”
衣衫褴褛,行同乞丐的人缓缓开口,起身,负手而立,望着山外的白雾,觉得此地青山好埋骨!
“长篙人寿与天齐,自然长命百岁,何至于要寻找死后安息的风水宝地呢?”
老僧慈眉善目,不着痕迹的推辞,说道还告诉了徒儿来者的身份。
其实,老僧已经多次示意徒儿,让他先逃。
可是,年轻的僧人,紧紧地盯着众多来者,如同他的名字不问,对老僧的暗示不闻不问,不理不睬。
老僧是名扬墨海的大师,普善,也有人称之为人间圣佛。
普善大师与长歌当欢之人交手不止一次,比世间任何人都要清楚,长歌当欢众人的修为实力。
他明白,拖到此时,徒儿已经是跑都跑不了了。
“我们连华多都没带,自然是没打算杀人。再说了,怎么会有人出钱让我们来杀你们风雪庵的和尚呢?”
风雪庵,出了名的穷,善。
长篙人不喜欢别人提防他,可能是他于人间行走的过多,心里总觉得受人提防就讨不到吃食。
于是,他丢出一句话,试图打消这些和尚的忧虑。
然而,老僧听到这句话,不禁莞尔。
因为,他神识已然察觉到华多来到了寺庙门口。
这是不是,就代表着,长歌当欢来此就是为了杀人?
长歌当欢里的欢当右摆摇头苦笑,心神传音对长篙人说了一句话。
长篙人顿时无奈至极,说道:
“让他滚!”
曹一折笑了笑,消失在了原地。
长篙人伸出手,挠了挠脏乱的头发,对着老僧光亮的头照了照,发现倒映里的自己快要死了。
“给你捎个消息,拜神侯前几天被灭了!”
“施主,你这可是以玩笑戏我?”
普善大师丝毫不恼怒,以为他只是开玩笑。
长篙人没有说话,他心想,人间圣佛,终究还不是佛,可惜了。
“信不信,由你吧。”
长篙人长叹一口气,对着长歌当欢的众人摆了摆手,说道:
“离开吧,我快死了。”
然后,他当着众人的面,一步一步,缓缓的踏上天空,落到了云雾之中,化作了一片霞光,撒下了人间,然后,消失不见。
就这样,他走了?还是,死了?
长歌当欢等人与风雪庵的和尚们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走。”
长歌当欢中此刻地位最高的就是长歌左摇,李青月。
他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带着长歌当欢的众人,拂袖而去。
……
墨海皇族,皇城皇宫内。
女帝惊慌不已,来回踱步。
“遭流,你说这个消息会不会是假的?”
“回禀陛下,奴婢岂知仙人们的事呢,不敢妄猜。”
“刚才齐一门的二监司传来消息,说拜神侯被西秦灭了。你说我是信不信?”
“拜神侯?可是天下第六的大宗拜神侯?”
遭流吓得脸色煞白,惊恐万分。
“嗯,就是那个拜神侯。”
女帝也十分惊慌,心里打鼓,只是在遭流面前有所收敛。
“陛下,像拜神侯那样的宗派,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呢,我觉得还是先慎重些……”
遭流瞬间忘了他刚才说的话,猜测道。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拜神侯,西秦再强,也不可能将拜神侯直接给杀光啊。仙人可比我们惜命,灭宗,不可能不可能……”
女帝头戴平天冠,浑身上下金色辉煌,处处透露着贵族的气质,但是此时却像个农村邻家女孩儿一样,遇到了不敢置信之事,小脑袋直遥。
……
北墙,逆流光之上。
墨海的初代皇帝,初帝悬空而坐。
忽然,一道流光化作一道书信,飞掠而来,落到了他的前方。
初帝轻轻摇晃开额前的银色发丝,伸出温玉一般晶莹剔透的手,轻轻接着书信。
他打开一看,没有任何表情,随手起火焚光,将灰丢到了一边。
三息之后,一个身着白衣的长须老者,出现在他的身旁,俯身相问:
“初帝,可曾得到了消息?”
“嗯,你挑几个人送回去,保住齐一门。”
“这……”
白衣老者有些迟疑。
“我意已决,你挑人。”
“可是北墙这边……”
“缺几个人几年无伤大雅,待到风雨停歇了,再让他们赶过来!”
说完,初帝不想再和他商量,轻轻摆了摆手。
老人叹了口气,轻飘飘的离去。
北海已经是漫天飞雪,按一般道理来说,这种季节,很多动物都在睡觉,最不可能胡乱瞎跑。
但是,初帝不能睡觉。
不仅不能睡觉,盹儿都不能打,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盯死那些畜牲。
他要时时刻刻警惕着北方,他不想再次看到那云雾之中,又突然出现一个妖兽,在他眼皮底下撞破危墙。
就在这时,秦贺一路火花带闪电的从远处踏空跑了过来。
“我刚才听到齐方那小子说我西秦把拜神侯灭了?是不是真的?”
秦贺哈哈大笑,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初帝一见他跑过来,就满头黑线,心烦透顶。
“怎么?初帝,你不会不知道吧?”
秦贺见初帝不搭理他,顿时反问。
“我知道,你后人干得好。”
初帝不仅不怒,反而夸奖西秦,说道。
“你可拉倒吧,你这么爱你的子民,就别说反话隔应我了。”
秦贺可不是无脑之辈,瞬间收敛了笑容。
“哼,我现在,只爱听话的子民。”
初帝冷哼一声,冰冷着语气,说道。
“你打算怎么办?这事儿?”
秦贺试探着问道,他不希望西秦损失太重,虽然这次是西秦动的屠刀。
“西秦这次杀了大概几万人,念在初犯,我不打算管。”
初帝静静的看着北边的云雾,心道,我能怎么样呢?我又走不开!
初帝虽然不曾多说,但是他记得,拜神侯自从创建门派以来,从来没向北墙派来过一个人。
初帝不打算庇护他们,一群狗东西,死了算了。反正他们活着也于人间无益处!
“好兄弟,多谢。”
秦贺很开心,大力的一拍初帝的肩膀,不料这一下直接把初帝给拍进了下方的雪地里,砸出一个大坑。
“你,混账!”
初帝发出一声怒吼,跃上高空,却发现天上没了秦贺踪影。
……
拜神侯的消息不胫而走,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此事是西秦所为。
甚至,有些人,他们获得消息的来源还是拜神侯中的人。
拜神侯的那些外门弟子,在万雷山下赚的是盆满钵满,于人间流连了几十日后,终于回到了宗门。
他们当时还以为来错了地方,直到最后他们确信此处新田就是拜神侯,有些人立马就崩溃了,当场就痛不欲生地号啕大哭。
消息越不灵通的小宗小派,就越是会被一叶障目。
他们和拜神侯的那些外门弟子一个想法,把墨海排的上号的势力都考虑了一遍,最后将杀业都归罪于了长歌当欢。
毕竟,拜神侯地理位置极南,齐一门有心无力,况且与拜神侯往日无旧恨,近日无新仇,排除。
风雪庵,不杀人,排除。
阴阳道,在北洛,几百年都不出来活动,排除。
西秦,太远了,排除。
言公卿,遗孤,皆敌不过拜神侯,排除。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长歌当欢。
长歌当欢不仅墨海排名第二,在拜神侯之前,而且他们还是一个刺客组织。
长歌当欢的刺客动手,杀人够快,手段够狠,行事够果决,而且杀人之余夺财是常事。
杀人就是他们吃饭的行业,长歌当欢的人,搞出什么样的滔天杀业,都属于正常。
所以,他们一番严密的分析后。总结出了他们认为绝对正确的结论,并且不寒而栗的同时也洋洋自得。
好像,被他们撞破了天大的秘密。
最奇怪的是,他们好似根本不畏惧长歌当欢的报复,或者是觉得自己人微言轻,提不起长歌当欢里的大人们的注意。
于是,这些无聊的人纷纷将这个他们自己推测出来的结果,与他人交头接耳。
慢慢的,这个推测变成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最后终于传到了长歌当欢等人的耳里。
长歌当欢中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所以然。
就这样,栽在我们头上了?
长歌左摇李青月有些郁闷,他不是怕世人误会,是觉得被误会了有点亏。
“若是真有人给钱,我们也不是不能做。”
欢当右摆,曹一折自嘲似的笑了笑,心道:这估计是长歌当欢第一次没拿钱就被扣这么大的帽子吧!
真是,有趣!
“各位对此有何看法?”
李青月看着诸位,问道。
现场无声,没人理他。
长歌当欢里的众人根本不在意,是不是他们杀的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区别。
于是乎,长歌当欢懒得与人解释。
知道拜神侯灭亡的真相的人,齐一门害怕引起世间恐慌,选择了不动声色。
言公卿,墨海皇族,各怀心思,都没有发表看法。
最后,等到整个墨海都传遍了这件事,这件事就变成了长歌当欢干的。
最为有趣的是,女帝过了一段时日后突然下了一纸文书圣令,直接向天下宣告了此事为长歌当欢所为。
就此以后,长歌当欢在灭族之后又多了一条罪名,屠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