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庭筠本是觥录事,不便作答,他虽心底有联,却没有跳将出来接联。众人沉思不久,忽见魏王身后,闪出一人来接到“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年年年底,接年初”。众人轰然较好!
大凡、江晨歌和水冰月看向接联之人,差点气得摔杯!此人不是那卑鄙无耻的对穿肠又是何人?!今日是欧阳询的寿宴,几人不好对他发作或动手不得不忍耐下来。不知他何时投了魏王麾下,狗仗人势。
对穿肠接了对联后,又淫笑着看向大凡和水冰月,开口出联“开口对月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此联合了令题,众人均称好,但只有江晨歌几人知其中之意,此事岂能就此算了。江晨歌不等他人回答,冷笑接:“大肚自是能容,容天容地小人永远不容”。
众人听了,哪能听不出里面的火药味,在这种场合,没有深仇大恨肯定不会如此说的。等着听江晨歌开口出新联“坐下鸿儒对明月,人间天上两婵娟”。
对穿肠未及思索,直接答到“城外罗汉渡大江岸边波心千佛子”,虽然对了上来,确实一般。对穿肠哪管这些,这次誓要报仇血恨,决出胜负,“皓月当空,清风满地难容我”。
江晨歌答“清风徐来,明月冰心再鉴人”,然后又开“月朗晴空,今夜断言无雨,尽可欢庆良寿”。
对穿肠立即接了“风寒露冷,来晚必定成霜,怎不望月绸缪”,又是针锋相对。众人见他两才思敏捷,火山碰撞,像要称霸此令了。
欧阳询见两个年轻人,虽然才华横溢却又深仇大恨,针尖麦芒,大凡未及时阻止,心下略有不喜。大凡何等聪明,时刻察言观色,见对穿肠此联一般,开口直接说:“此联一般,当罚。”
对穿肠欲拒绝,准备出言抗辩,李泰不愿得罪大凡,眼疾手快,咳嗽一声称“大家所言极是。”主子既然发话,对穿肠不得不认罚退后。
有这两位高手在场,众人也没了楹联的心思,大凡见状,便提出结束对联,请欧阳明府出题,各作做诗文。
欧阳询见场中情景,知不宜再联,听了大凡之语,起身一手指窗外明月,一手指自己,又走到油灯前做添油姿态,出了个闭口题,然后不再言语走回坐床。众人见他言行,知这诗词里少不了月亮和庆祝寿辰。
大凡拍拍掌,管家立即挥手,让下人将几张案几搬放在堂中红毯上,摆放上笔墨纸砚供场中众人使用。众人也不再拘束于坐床,起身踱步场中,或望月或沉思,有想破题的也有构思词句的。
因为有备而来,酒令时又在打腹稿,现在得了题目,众人无非改改局部以应景,因此不多时就有人上前挥毫泼墨,动笔写就。然后呈递给大凡,做封卷之意。大凡阅后,再转交给欧阳询。欧阳询不再以明府自居,邀了虞世南、孔颖达、褚遂良和两位王爷一同品评。众人文才均不错,递上去的诗文普遍处于上中、上下水准,得了赞誉!两位王爷年幼不敢自居,不愿多发声,基本遂着三位大人的意思。
江晨歌本平日里也准备好了诗文底稿,现在拿出来应景改改即可。见了刚才欧阳询的举动,却现场重新构思起来。等别人都写得差不多了,落了最后几个才把写好的诗文交给大凡,笑嘻嘻地看着她。大凡看了眼江晨歌的诗文,“呀”地失声喊了出来,众人被她声音所吸引,纷纷凑过来看,只见上面写着:
咏月拜寿
寿星月亮十五圆,玉庭金宴客笑颜,七旬欧阳诗八斗,来年诗书自不断。
众人读完哄堂大笑,纷纷觉得这诗哪成体统,不正是黄口小儿的打油诗吗,这哪是要应试的人该写出来的东西,一时现场笑做一团。
对穿肠本来还有些犹豫,见江晨歌写了首打油诗后,眼前一亮,快步上前把自己的诗文递给了大凡。大凡愤怒的看着他,低头看了,哼地一声公之于众:
咏月
寒露凝结天已凉,宴后来到竹林旁。形影单调身独行,谁愿与我看月亮。
同样是一首打油诗,好事者也念了出来,众人又笑,今日这时怎的了,怎么才华横溢的两位才子,不写月亮灯火,却写起了打油诗。
虞世南、孔颖达和褚遂良看了看欧阳询,今日以他为主,便让他做最后的定夺。欧阳询问场中可否还有其他诗文递交。见无人回答,欧阳询直接开口说:“江晨歌为魁首,司马霍弋次之。”
众人惊掉了下巴,只留下笑盈盈的虞世南、褚遂良和江晨歌,以及苦恼的对穿肠司马霍弋。
欧阳询见众人疑惑,解释道:“古来咏月庆瘦诗已不少,今夜得大凡演奏《春江花月夜》已是圆满,岂敢再贪图绝妙佳句,须知富贵绵长不再旦夕之间。江小郎君和司马郎君才华横溢,哪里都有施展的空间,今日我不敢独居。故而只要求诸位写下应景的打油诗,一博欢笑。”
“江小郎君之诗颇为贴题,还这么勉励我这老头子,意境正好。相比之下,司马郎君的对仗用词都更好,可惜意境差了许多,我老头子可不想过那种生活。故而,江小郎君是为第一。”
众人听了恍然,再看二人之诗确实如此。
欧阳询转身朝欧阳通挥挥手,欧阳通从坐床上拿起一个礼盒,欢跑过来递给他。欧阳询转手将礼盒递给江晨歌,笑道:
“晨歌小友,今日得你佳句蓬荜生辉,再无遗憾。这里面装着的《八诀》和《传授诀》是老朽我对书法的一些理解,希望于你有用!”欧阳询说得谦恭,他家要是“蓬荜”了,别人家如何自处,他对书法的理解当世又有几人可以比肩。
江晨歌连忙躬身下拜口中称师,感谢一番,连称要努力研习,争取书法一道早有造诣。
欧阳询笑呵呵地轻轻扶起,又转身朝虞世南和褚遂良笑着问到,“二人还不下笔,更待何时?”
二人苦笑一声,写诗做序本是美事,奈何欧阳询摆了众人一道要求吟打油诗,二人真要一本正经的写了,岂不尴尬。孔颖达直笑欧阳询不厚道,欧阳询抚须只笑也不回答,二人不得已,挽起袖子硬着头皮写了下来。褚遂良上前作序,写完把笔恭敬转交给虞世南,虞学士写完投笔,看着欧阳询笑道“老夫小侍中一岁,明岁寿辰,侍中可务必要来。”虞世南直接叫了欧阳询的本朝就官职,约下明岁生日,这搞事的举措,引得现场气氛更盛。
二人写好后,自有下人立即装潢了递于欧阳询,他又转赠给江晨歌,
“晨歌小友才华横溢、机智过人,圣上青睐,只是莫要倨傲,沉心准备争取早日登科。这段时日有甚疑惑之处,可随时来我府上,莫要生份,虞学士和褚馆主的宅中也可去得。”
虞世南和褚遂良见欧阳询又把二人牵扯进去,见他有心提携,好在江晨歌腹有真才实学,又得圣上青睐,指点他行卷也无大碍,锦上添花之事何乐而不为,遂齐齐开口“自是如此。”
宴席到此已入末段。李恪和李泰起身告辞引了侍卫离去,众人齐齐送出府外,宾客也逐渐一一告辞。今日宴会已在有司备案,宾客可凭请帖夜行,侯庭筠照顾江晨歌三人,亲自把他们送回客栈中,约定来日再聚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