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剑馆，还是那个武台。

晓星和阿大依然站在台上，手中依然握着木剑，只是他们不再是面对面的对手，他们的对面站着另一个人，那个阻止他们的落泊书生。

书生手中也握着一把木剑，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吓傻了一群人。

“老夫叫李剑南，对，就是你们认为的那个李剑南”

这是李剑南的原话，像一颗闷雷炸响在众人头顶，直炸到心底。

这比当初打断晓星与阿大比试时报出的名字，更让人震惊，甚至是让学员觉得惶恐。

惶恐过后就是惊喜，想不到入院的第一天就有这样的福利，传说中那个最有希望突破武师境的人竟来会给他们上课。

钟三从李剑南到来的那一刻开始，内心的激动就没有停止过，现在还一副愣愣的样子，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很多不知道李剑南身份的学员，这一刻在其他学员口中得知了李剑南的身份，他们开始为自己之前的想法后悔。

不过还好，毕竟还没有谁愚蠢到指责李剑南的行径，虽然他们在心底曾埋怨过李剑南阻止他们看阿大打那人的脸。

惶恐后是兴奋，兴奋后是跃跃欲试，然后是更加的惶恐。

只是这次惶恐的对象不再是李剑南，而是晓星。李剑南说的竟然是真的，那叫晓星的少年真的可以打败阿大，那个武者之下无敌的存在，而他们前一刻还在想着怎么打晓星的脸。

特别是那些上台比试过的学员，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如果有人没有这样想法，那便是胖子钟三。

李剑南没有废话，他给这些新学员上的第一堂课并不高深，而且在馆里的众学员还异常熟悉。

因为他们就在不久前见识过，而且还不止一次，不止一个人，钟三和阿大都使用过，并且发挥出来的威力完全不一样。

有对比，才懂得珍惜。

并不是剑法有强弱之分，而是使剑的人有强弱之别，同样的剑法在不同的人手里，效果完全不一样。

那么在李剑南手里呢？

没人在乎李剑南为什么要给他们上第一堂剑术课，他们只需要知道他们即将学会那套剑法，尽管那剑法之前还有人说它花里胡哨。

或许在李剑南的指导下，他们都将成为阿大那般的存在，尽管可能不大，但他们还是兴奋，至少有希望不是。

意外的人不是没有，此时那个感觉到意外的人就站在武台的一角，完全沦为配角存在的原本教习。

他不知道李剑南为什么会心血来潮给新学员上课，甚至在心底在暗自猜测阿大或晓星跟李剑南的关系。事情不可能这么巧，或许根本就不是巧合。

他疑惑之后同样是兴奋，李剑南的课对他同样有好处，他甚至不可抑止的产生一种野望，找到突破成武师的野望。观看武者突破成武师有助于提升武者找到突破契机的几率，听这些人的课，同样有那种几率的诞生。

是的，李剑南教的是落叶剑影。

他没有介绍这套剑法，而是直接开始演练。

没有什么办法能比现场演练让人领悟的更快，至于那些看不懂的，他并不在意，谁让你看不懂。

他这剑法只是演练给看得懂的人看的，至于这些看得懂的人能看懂多少，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李剑南不在乎，他只在乎晓星与阿大是否看懂，至于谢运河则直接被忽略了，一个觉醒的武者如果看不懂，那他觉醒的绝对是假武者。

剑只是平静的举着，没有人看到李剑南有任何动作，但突兀的有风起。这风绝对不是天地元气的波动，而是气势所致，确切的说是剑势所致。

“众人皆知，风吹叶儿落。“李剑南缓缓开口，声音并不大，却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就像声音专门钻入他们耳中的一样。

李剑南并没有看众学员的表情，他的视线停留在他手中的木剑上，似乎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那柄剑，不起眼的木剑。口中传出的声音并没有停止，依然那样不紧不慢，“更多的人不知道是的，叶落是种必然，确切地说是种势，时节的势，时节一到不论有风无风，叶自然会脱落。“

李剑南的木剑没动，晓星却是瞳孔猛然收缩，他看到了剑，向他飘来的剑，或者说是落叶。

眼前突然浮现出阿大的剑，浮现出阿大用手中的剑制造出来的落叶的影子，脑子中像是有什么东西飘过。

晓星感觉到东西在脑海中飘荡，当他想去触摸这些东西的时候，这些东西又突兀地消失，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虚无，缥缈，无迹可寻。

看起来很近，却近成咫尺的天涯，像夜幕中璀璨的烟花，像黑暗里亮起的火花。

他努力回忆着，追寻那一刹那的灵感。

几乎是下意识的，晓星举在空中的剑慢慢动起来。没有剑招，李剑南也没有教他剑招，但晓星心中有招，钟三的剑招，阿大的剑招。

他的眼中开始有落叶飘零，却总感觉这些落叶并不圆满，无论他的剑变快或变慢，那些落叶都不够圆满。

凭空制造出来的落叶，只是有迹可循，它们之间不论怎么排列，都有间隙，可以让人找到的间隙。

晓星能找到间隙，相信换成其他的人同样也有可能找到。

到底哪里不够圆满？

这个问题还真是个问题。

晓星在思索着这个问题，阿大也是。

谢运河若有所悟地看着李剑南，他同样陷入深思，却像晓星和阿大一样理不出个头绪。

看到晓星他们三人陷入思索之中，李剑南脸上露出了笑意，他手中的剑开始动起来。

眼睛有意无意往台下的众学员看去，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那些学员都只是满脸兴奋的望着武台，望着台上的李剑南，更确切地说是望着李剑南手中的剑。

他们在等，等李剑南的剑动起来。

他们在等，等李剑南教他们剑招。

事实上李剑南已经开始教学了，只是他们没有发现罢了。

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都说学院天才多如牛毛，但真正的天才又有几个？

这无法苛求，能入学院，就已经证明他们在普通人眼中已经算是天才了，只是他们距离真正的天才，还有很遥远的路要走。

妖孽难出，这是不争的事实。别说妖孽了，就算是准妖孽，又能出现几个？

是他太苛求了，这届学员里面有了眼前的三个小家伙，他怎么能还要奢求更多，这比以往已经好到太多。众多学员中出不了一个准妖孽的时候并不是没有，而且非常多，他该知足了。

手中的剑开始动起来，他极力控制自己的速度，让台下的学员能够看得更清楚。尽管这些人现在没有领悟这“落叶剑影”的真谛，让他们多熟练下剑招也是好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开窍了呢？

李剑南觉得自己的剑已经很慢了，但在众学员的眼中，却只看到了一片剑影，或者说是一些落叶的影子，有人的看出来的多，有的人看出来的少。

“哈哈，我是不是很天才，竟然可以看出四道剑招。”

“哈哈，我看清了六招。”

“八招，我竟然看到了八招剑，不对，似乎不止八招。嘿嘿，听师兄说上届有人看出了十招，不知道这届有没有？”

众学员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看清楚的剑招，不论看出了多少剑，脸上都难抑兴奋之色。

从他们的脸上可以看出，这已经比他们在学习第一堂剑术课前都有所期待，而现在他们的成就远远超出了自己先前的期待。

一个人开始舞动手中的木剑，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舞动手中的剑，最后几乎所有人手中的剑都动了。

所有人里面并不包括晓星，阿大和谢法河，他们并没有动，不但没有动，而且脸上尽是疑惑。

他们迷茫了。

李剑南开心了，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只是很快，这丝笑意就凝固了。

他的视线落在台下一张略显圆胖的脸上，那里竟然还有一个没动的，这让他有些不解。

很快，这丝不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喜之色。

跟李剑南一样欣喜的还有那个教习，他以为今天发现三个准妖孽的存在已经是莫大的惊喜，没想到台下还隐藏着一个。

那张圆胖的脸的主人自然是钟三，他现在眼中满是疑惑。剑法还是那套剑法，心中那道伟岸人影教的剑法，只是今天这剑法似乎有些不一样。

真正哪里不一样，他并不清楚，所以他疑惑。

那人告诉他那套剑法有十招，学会十招就能演变成百招，千招，甚至更多，据说练到极致只需一剑就能制造出千万剑的错觉。

可是，他看到的不一样。心里明知道只有十招，他却感觉到了第十一招，只是这最后一抬有些模糊。

他还想看。

李剑南并不有让他失望，再次挥动手中的木剑，只是这一次更慢。

钟三终于看清楚了，他看到了超出第十招的剑招，脸上的疑惑尽去露出开心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爬在他的脸上，有些滑稽。抬眼看了看阿大，钟三手中的剑动了起来。

别的学员在演练不同的招式，钟三只演练一招，他的眼中浮现出阿大之前制造出的那片落叶似的阴影。原来那不是无数剑形成的，而是一剑，那第十一剑竟然是将之前的十剑化为一剑。

晓星、阿大与谢运河依然站着没动，只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异，各种情绪不断交织着……他们似乎还在努力思索着。

李剑南没有打断他们，他在演练完剑招之后也不再动。手中的剑依然如初，就像刚刚根本就没有动过，随后也并不打算再动。

一息时间过去，四人没动。

两息时间过去，四人还是没动。

半刻钟后，四人依然不动，只是李剑南的额上竟然开始出现细密汗珠。

晓星一直在追寻脑海中突然出现的那一抹灵光，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某一刻终于睁开眼。

“原来这就是落叶剑影。”晓星心中不由得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