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乞丐那天对秦晓说完那一番话之后,秦晓也想改变一下,把这十几年来的拘束压抑释放一下,做一做真正的自己。
如果说以前的秦晓是为了别人而活着,那么现在的他仍然是为了别人而活着。
只不过,现在的活着是因为,他想要去看看,他母亲修炼的地方,他想知道当年那个在父亲染血城下,让他在城头面对着那巨大的牛皮战鼓。
她一袭白裙,仿佛九天玄女,在那战场上,犹如,一朵白莲花,在那战场上,腾转挪移。
他还记得,他母亲一袭衣裙三尺青锋,撩起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衣袖,和所见者的心神,还有敌对之人,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白裙染血,他还记得,临走时她抚摸自己的脸颊说道,晓儿要多读书,可以学书上做人的道理,但是要知道道理在书上,做人在书外。
这世道,人心险恶,不可不防。哪怕是亲人手足,但是如果是自己认定的,那么就可以放下所有的防备。
认定了,就要百折千回,九死不悔。
这些故事,让秦晓对他母亲的往事,充满了向往。他想要去追寻那故去的人和事,虽然他知道故人故事过去了就是真的过去了,但是这不妨碍他去追寻,去念想。
除此之外,他不仅想要追寻过去,还想要怅惘未来,因为他还有一个让他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有一个让他辗转反侧的人。
对于那个人,他思之念之,纵使有情如海,却半点说不得。
原来他以为那个人,离他很远,远到他可能再也不会遇到。他以为所谓缘分是他们二人偶然的相遇,必然的分开罢了。
可是谁知道,原来兜兜转转,他居然和老父走上了同一条路。看来缘分二字,是真的妙不可言啊。
他本以为他和她会如同书上说的那样,相遇是偶然的,分开是必然的。可能会是那平淡如水。
他设想自己如果当年不在庭院里铺笔研墨或许就不会有那给她接近自己的机会。
他也从责怪自己当年的那一眼就不该去看她,不该去看那个美的的窒息,手中剑光凛凛,可是眼神却格外清澈的那个姑娘。
可是世间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这样那样的如果,更没有这样或者那样的设想。
这世间有的只是可是,但是,这不同的转折。
也就是那一眼,让他再也没了办法去忘记这个姑娘。让他这个除了老父亲就无牵无挂的少年郎有了第一个牵挂的人。
他知道,今天如果自己决定自己要去九州闯荡,那么自己百骑同行的消息一旦放了出去,且不说这西北,这姜氏掌控的三州之地会在皇室的命令下,使用什么手段。
恐怕,哪怕那其他的天下六州也都会有所动作,不是他秦晓有多么强大,也不是他秦晓多么重要。如果他秦晓不是姓秦,不是那三十万镇云的接班人,谁会来关注他?不存在的,可是他知道这世间没有如果,一旦有那么许多问题都不会成立。
这些个问题成立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有一个威震天下九州的父亲,那个那个长枪一抖天下寒的秦云。
只是因为他秦晓,是那个有可能接替秦云掌控那三十万镇云军,是那个有可能让这三十万铁蹄更改蹄下的土地的第一人选。
只是因为那些个享受太平的人,有的人会担心他会不会继续守候那西北门户,就算是他肯守护,他有没有那份心气,那份能力守候这天下雄关。
至于那些个有权有势的人,更多的就是坐立不安了,因为一旦他不守护那那贫瘠的西北,想要窥视九州天下的某一寸土地,那么他们有多少兵力可以和这西北镇云抗衡,一旦秦晓接手镇云以后不计代价的想要扩张土地,哪怕最终打赢了这西北镇云,那么九州现有的强大王朝还能剩下多少气力?
还有的是各大王朝的清流文臣,或者是各大王朝的谋士想让他不能再以正当的名义再染指西北军权。甚至想要把这镇云收回国家,不再以秦氏为名。
这里头的内容秦晓知道是十分复杂的,这里的内幕纵横交错秦晓也是知道的。他就像是错综复杂的蛛网牵扯了九州庙堂的每一步,庙堂进而影响江湖。
如果把这天下比喻成一潭湖水,那么他此次出去的消息就好比,往这湖中扔下一块巨石,把这湖水里的各种生物都惊醒了,一时间这湖水恐怕是暗潮涌动,怕是短时间内不会平静了啊。
想到这里,秦晓低下头看着桌上的笔墨无奈的苦笑,淡淡的说道,难道是我太帅了,不然他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了,一人出行,天下皆动。
他换下了,平时在军营的甲胄,他一袭黑袍,衣服上重叠的云纹绣在衣袖。
来到大帐,拜别了那个看着精神实际已经华发丛生的父亲。
此时秦云正在审视西北的军事地形,背对着秦晓,他说道:“决定了,就去吧,在外面可以吃苦,可以吃瘪,但是就是不许吃亏,有人为难你,这个别学你那乞丐老师,我秦云的儿子不需要太多理由,只要为难你,杀了就是不必多说,如果解决不了,放下来,为父替你解决。”
“另外”没有给秦晓说话的机会,秦云又说道:“我会让我晓骑营的青年将军郑毅句一路护送你,你那几个兄弟来历都不凡,我会下放到镇云军去历练,待到将来,他们都是你的班底。”
秦晓看看他秦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要转身离去。
直到此时,一直背对着他的秦云,转过身来对他说:“你不知道的,我不想说,待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晓。另外去戮仙宗替我去戮仙宗后山拜祭一下”
秦晓听到此处,张嘴欲问,秦云伸出手说,不必多言,你到了便知道了。
随后,秦晓点头说道:“答应我,秦云,你可不能再老了,等一等我,等我有能力接过你那担子,儿子要和你用脚步丈量一下咱们这西北的每一寸土地可好?”
这一瞬,那个在沙场上杀人不眨眼让敌人胆寒,那个浑身染血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秦云,泪眼娑娑的说了一句“好,爹等你”
秦晓听了这句,二话没说红着眼眶走出来大营。
秦云就那样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一刻仿佛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