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紫影速度甚是迅疾,只是一晃之下,就消失在了花园中的草木间。
如果是寻常凡人,只当是夜深犯瞌睡,眼睛花了。但刘长风好歹也算是修道之人,更兼饮过仙酿,自然就比普通人耳聪目明了许多。
当下他悄无声息地从梧桐树上滑了下来,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捏着两张破煞辟邪符,做好了随时打出符箓的准备。
他慢慢接近紫影出现的地方,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低头细细观察地上的痕迹。
地上几乎没有什么新鲜的痕迹,很难分辨是虫豸爬行的结果,还是刚刚紫影掠过的印痕。
刘长风弯腰查看了半晌,毫无所获,只好直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浊气。
可是深呼吸之下,竟然嗅到了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异香。
刘长风敢肯定,之前在花园中搜索的时候,决然没有嗅到这股香气。
兰家何等富贵,这大花园中自然不乏各种奇花异草,珍卉嘉树也是遍植园中,但却绝对没有散发这种香味的花草树木。
这紫影是何妖物,竟然会散发这种异香,是它自身所发还是身上佩戴的香囊等物所发,刘长风心里琢磨了半天,难下定论。
刘长风又在园子里兜了几圈后,远处已然传来鸡啼声,黎明将至,再搜寻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只好打道回房,先行休息。
第二天,用过朝食,做完早课后,刘长风信步来到花园中,熟悉环境。
偌大的后花园中,只有几个花匠散落在各处打理着花草,偶尔才能碰见一个。
刘长风在花园里转来转去,暗暗却早把地形和布局牢牢记在心里。
花园外面紧邻一条河水,因为其水深流缓,色做青黑,所以名为墨水。
这座县城也因为濒临墨水而建,称之为墨城。
刘长风翻出园墙,走到墨水边上,默默地看着流水。
这兰府前边临街,而且都是府中上下生活起居之所,晚上掌灯后,更有护院巡逻不断,这紫影应当不会傻到从前院闯入。
后花园外,大段背靠墨水,倒是十分适合潜入,只是这河上无船无桥,紫影是如何渡过这宽达几十丈的墨水的呢。
看来此妖物非比等闲,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按骆师爷介绍,这妖物并不是日日前来滋扰,或三四日,或四五日,方才现身一次。
趁着这几日的空闲,刘长风将花园后墙各处,最是适合潜入的地方都在隐秘位置,贴上了破煞辟邪符,只要这妖物一来,必然有所响应,到时候就可一鼓成擒了。
四日后,刘长风再次来到花园内,细细地藏好身形,只等紫影出现。
昨晚苦等了一夜,紫影也未出现,不知今天怎样。
已经预设好符箓,刘长风也不用一直瞪着双眼观察,便在藏身处打坐修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子时刚到,刘长风突然睁开了双眼,符箓有反应了。
在他的感知中,花园的东南角处仿佛亮起了几点星火,那是有什么触发了符箓。
刘长风跳起身来,朝着东南方向飞奔而去。
行不多时,“唰!”眼前一道紫影闪过,倏忽不见。
刘长风足下发力,紧紧追去,鼻子果然又闻到了那股异香。
此时也顾不得花枝树木阻拦,刘长风直直地向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一往无前。
趟过一丛盛开的金菊,冲过一片疏疏的竹林,又绕过几株带刺的月季花树后,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紫色的身影。
月光下,那紫影立住不动,花影掩映下,竟然是个十分窈窕的女子背影。
刘长风急忙刹住冲势,正待出口喝问,那紫影竟然自行转过了身子。
只见粉颈之上,黑面如漆,环眼如铃,血盆大口两侧,挑出来两颗惨白的獠牙,好一副鬼面!
也就是刘长风胆大,一般人在这黑夜深院之中,见此鬼魅,早就吓破了胆逃之夭夭了。
急切间,刘长风急速念动咒语,挥手就将两张破煞辟邪符打了过去。
只是这蕴含法力燃烧着的辟邪符,打到鬼面女身上,仿佛泥牛入海,毫无声息,化作黑灰轻轻落在地上。
耳边只听得“嗤”的一声轻笑,鬼面女转身就走,竟然丝毫不把刘长风放在眼里。
这破煞辟邪符虽然因为刘长风自身法力有限,威力稍有不足,但是此等符箓对这妖魔鬼怪甚是有效,这鬼面女修行该有多高,才能视这辟邪符如无物。
刘长风一愣之下,鬼面女已然在眼前消失。
刘长风拔足就追,刚跑几步,脚下不知道绊在了什么东西上,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刘长风腰腹发力,顺势一个前空翻,人还在半空,旁边一株垂杨柳的柳枝忽然卷了过来,恰好缠在了他的双腿之间。
“啪叽”一声,半空中无法发力,而且事发突然,刘长风这次实在无法躲过去,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半晌,刘长风哼哼唧唧的的爬了起来。
鬼面女肯定是追不着了,只能细细观察现场,指望着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刘长风先回头去查看自己绊倒的地方,旁边种植着一排垂杨柳,每棵树都接近合抱之粗,至少有几十年树龄了。
地上,堆积着几处新土,刘长风扒开新土,探手下去,冰凉而坚硬,触手处果然是几段树根。
也就是说,刚才自己跑过的时候,柳树树根突然破土而出,将自己绊倒,然后又自行缩了回去,就好比刚才自己在半空,被柳枝缠住摔倒在地一样。
只有两种合理解释,要么柳树成精,要么柳树被那鬼面女操控了。
看着只有几十年树龄的柳树,刘长风明白答案显然是后者。
这鬼面女到底是何妖物,竟然可以操控柳树。
刘长风将这个问题记在心里,继续向前查看踪迹。
空气中的异香还未散去,刘长风还不至于无的放矢。
走着走着,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些许水迹。刘长风蹲下身去,伸出二指捻起带着水痕的一小撮土,低头嗅了嗅,除了泥土的味道,别无异味,应该是水无疑了。
此时虽是深秋季节,却还未到霜降,而且现在是半夜时分,也无朝露降临,哪里来的新鲜水迹?
循着时有时无的水迹,刘长风来到花园深处,到这里,水迹没了。
看了看四周景象,刘长风点点头,似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