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海,因其位置在墨城之西,俗称西海。
其实,少海只是东海的一处港湾,因其在东海怀抱之中,犹如母抱少子,故名少海。
少海港阔水深,风平浪静,海水终年不冻,为当地著名渔港,水产丰富,同时盛产海盐,遐迩闻名。
墨水,即向西蜿蜒而流入西海。
正是薄暮时分,斜阳西垂,返照在粼粼的水面上,金光闪闪。
细看之下,只见这水面一半是青黑色,一半是碧绿色,泾渭分明,煞是有趣。
这里,便是墨水的入海处了。
入海口的沙滩上,卧着一个模糊的黑影,看起来有点像海里的大鱼。
西海各处海滩,偶尔会见到海里搁浅的大鱼,有的庞大如艨艟巨舰,有的高耸如小山一般,数十名渔民壮汉挑担割肉,一路络绎相望,数日不绝,一条海大鱼可供几百人数月之粮。
只是此时已是黄昏,此处又甚是偏僻,所以并没有渔民发现这黑影。
突然,黑影动了一下,过了片刻,竟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黑影身上缠满了藤蔓,只见它一步一挪,艰难地来到了岸边的硬地上。
黑影一屁股坐在地上,解开缠绕在身上的藤蔓,原来是个身穿蓝色道袍的道士,只是这道士怀里,竟然抱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
原来这黑影,正是死里逃生,沿着墨水一路漂流到此的刘长风和绛雪。
两人在水中随波逐流了半日,身上早已湿透,深秋薄暮,天气正凉,刘长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再看怀中的绛雪,浑身冰凉,鼻息微弱,生命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其实刘长风也受伤甚重,现在只不过凭借一口气在撑着。
自己决不能倒下,他倒下了,谁来照顾绛雪和香玉,谁去画壁救碧桃,谁给师兄烤肉吃,谁……
在这个时空,这个世界,刘长风已经有了诸多牵挂,诸多责任。
刘长风勉力站起身来,将藤蔓缠在腰间颈上,他不晓得咒语,不知如何将绛雪的花鞭变回木钗原形,这种法宝祭炼不易,又不可能随手丢掉,只好如此带在身上。
其实这花鞭在二人滚入墨水后,如有灵性一般,自行将二人缠绕包裹在中间,倒是降低了许多二人受伤的危险。
刘长风身上挂着花鞭,怀里紧抱着绛雪,脚步沉重的向着岸边的一个小山走去,身后留下两行淋漓的水迹。
这座小山不大,也不甚高,却是方圆十里的制高点。满山苍翠劲松,杂以红枫黄栌,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只是此时的刘长风,却无半点兴致浏览景色,他抱着绛雪走了许久,方才找到一个干净洞窟,暂时安顿了下来。
当务之急,第一件便是要为绛雪疗伤。
只是绛雪这种佛门法力造成的内伤,寻常医生那是绝对无法医治,只能还是从修行之人中寻找良医。
只是一时间,举目无亲,两眼茫茫,又该去哪里寻觅这良医呢?
眼下也急不得,先把安身之地弄好了再说。
这洞窟在半山腰上,大约有数丈方圆,因为地处偏僻,看起来并没有人兽的痕迹,还算干净。
刘长风先收拾了一番洞窟,然后将藤蔓悬挂在洞口,一为遮蔽,一为防御,然后又精心布置了几张符箓,这才放心地念咒唤出削金镵,趁着天还没黑透,离开洞窟,在附近砍了许多木柴和茅草。
刘长风将茅草仔细均匀地铺在地上,然后又把自己的干净道袍铺上,这才把绛雪抱上去安睡。
随手掏出一张符箓,念动咒语,法力催动之下,符箓无风自燃,然后拿来引燃了早已准备好的木柴。
这些符箓蕴含法力,在水中泡了半日却没有浸湿半点,足可显出道家秘法,自是非同凡响。
只是若是被道门祖师知道,他这不肖徒孙刘长风今日竟然用符箓来引火,会不会把鼻子给气歪了。
事急从权,刘长风将绛雪的紫色外衣小心脱下,放到火堆旁烘烤,然后再把一身雪白中衣的她扶到火边取暖。
已是夜晚,红红的火苗在洞窟中跳动着,将二人的身影投影在洞壁上,奇形怪状,古怪至极。
刘长风却顾不得这些,他一心只在绛雪身上。
且不说这绛雪虽然身为花妖,却有古道之风,为了闺友香玉,竟然舍生忘死。
就说她为了救自己,舍身挨了盖日钵全力一击,眼下生死难卜,这份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也亏得绛雪几百年道行,换了一般人几条命也早没了。
在刘长风的朴素理念中,他欠绛雪一条命,他一定要把绛雪的命保住,哪怕上天入地,翻江倒海,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惜。
只是,眼前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松年师兄,除了画符念咒之外,只教了他一些基本入门打坐修行的功法,疗伤一类的功法提都未提。
这也不怪松年藏私,松年虽然入门时间甚久,但囿于先天根骨一般,悟性也是寻常,所以于这修行一途,进展甚慢,从师傅那里学到的本领也就极其有限。
不过,祸兮福兮,福兮祸兮,也亏了松年道行不高,法力有限,才没有被师傅派下山斩妖除魔,才能在三清观安享晚年。
至于疗伤圣药,三清观连吃饭都成问题,又怎么可能有那些名贵的疗伤药呢!
一时间,刘长风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水……水……”一直昏迷中的绛雪,梦呓般的吐出了两个字后,又晕了过去。
刘长风大喜,绛雪还能说话,还想喝水,那就说明有救。
绛雪身上就有个蛮大的水囊,那是之前她从劳山携带山泉水,浇灌香玉所用,刚才刘长风帮她脱外衣的时候,顺手解了下来。
刘长风带着水囊,跑到河边灌满清水,又跑去海滩上趁着月光,捡了几个大点的海螺壳,放在海水里淘洗干净,一起带回了洞窟。
回到洞窟,将河水灌入海螺壳,然后放在火堆上烘烤,很快河水就烧开了,又急急地吹凉,将绛雪小心地扶了起来。
喊了半天,绛雪才从昏迷中醒来,勉强喝了两口热水,声音细微地道:“我无力运功疗伤,道兄助我,左掌命门,右掌下丹田,行小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