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怒号,彤云密布,大雪纷飞,行人绝迹。
“唉,这般鬼天气,今日又无生意可做喽!”
官道旁的一个草庐内,一个老头儿倚门而望,满面愁容。
“老头子,你不怕冻死在外面吗,快进来暖和暖和吧!”
草庐内,一个老婆婆正佝偻在炉火旁烤火,出声唤那老头儿。
老头儿闻声正欲进屋,突然隐约听到远处鸾铃声响,透过漫天风雪,看到了两个人影,骑着高头大马,顶风冒雪而来。
这两个人影,一穿青,一着红,正是刘长风和红玉。
袁传宗一行,从高密县出发,一路过了青州府和济南府,如今却到了东昌府地界。
自打在客栈遭到伏击后,他们一路行来,小心谨慎,倒也再没有遇到危险,但却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太多人不愿看到袁传宗活着到达京城了。
“咯吱!咯吱!”
刘长风和红玉两马当先,踩着碎琼乱玉,来到了草庐之前。
虽然此时乃是正午,天光却不甚明亮,众人纷纷下马下车,抢到草庐内避寒。
“老人家,有什么酒肉吃食,最好快些。”一进草庐,李先就开口吩咐老头儿。
这一路上,又冻又饿,大家伙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哎!好教官爷知晓,近日客人稀少,小店并没备下肉食,只有屋后养的几只鸡,酒也只有两坛子高粱烧了。“
老头儿搓着皴裂的双手,满脸堆笑,小心的说道。
他看这一行人,又是骏马又是马车,后面还四个军汉压阵,分明是朝廷命官,哪里还敢怠慢,赶紧打起精神小心伺候。
这种路边小店,有鸡有酒也算不错了,李先也没有多说什么,招呼老头儿赶紧杀鸡做饭,开坛温酒。
老头儿唯唯应诺,和老婆婆一起去后厨忙活去了。
众人忙着在炉边烤火,红玉却起身随着老头儿同去了后厨,半晌方回。
“眼下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不过待会酒菜端上来,还是要试毒。”
红玉坐到炉火边,众人让给她的位置上,向着李先说道。
李先应了一声,起身往后厨去了。
刘长风看着红玉,皱了皱眉说道:“你也太谨慎了吧,这两个老人家一看就是老实人,你还提防个什么劲,是不是在你眼里,世上除你之外,都是坏人。”
刘长风一路上,不知被红玉抢白讥诮多少次,偶尔逮着机会,也反击那么一两下。
红玉一双杏眼直直地瞪着刘长风,嗤之以鼻的道:“哼!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小心无大错,你心里亮堂,便以为人人心里都亮堂。须知人不可貌相,人心隔肚皮,总之,你要想在江湖上多活些日子,便莫要轻信于人。“
刘长风烤着炉火,搓着双手,不以为然的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我还是觉得这世上好人多,坏人少。我以诚心待人,别人自然也以诚心待我。”
炉火熊熊,将炉旁的红玉俏脸,映得分外红艳,只见她杏眼闪烁,幽幽的道:“这世上自然是好人居多,但坏人也不少,我奉劝你,还是遇事留三分心眼最好!”
“你……!罢了,我不和你争论,有这闲暇,不如去外面赏赏雪景。”
说着,刘长风起身来到了草庐之外。
刘长风在后世,虽然每年都会见到下雪,但这般大雪,还真是平生未见。
游目四顾,但见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便连树枝之上,都挂满了雪片,有如镶玉挂银。
“唏律律!”
突然一声马嘶,穿透风雪,遥遥传来。
刘长风循声望去,只见一匹大白马,驮着一个白色人影,风一般的卷过来。
在这及膝深的大雪里,白马好似不受影响,依旧风驰电掣一般的奔过来,倏忽间已到眼前。
“真是一匹好马!”
一向爱马的刘长风,不由得心里发出一声赞叹。
“噗!”
马上白色骑士跳下马来,犹如一尊铁塔一般,高大威武,一双骑靴深深地陷入了积雪里。
骑士将身一抖,铿然作响,身上积雪散去,原来竟然是身穿铁甲。
他再一抖身子,铁甲间的冰块碎雪簌簌而下,显然是赶了远路而来。
再看那匹大白马,仿佛是学着骑士一般,昂头摆尾,将身上积雪抖了个干净,露出一身黑底白花的好皮毛来。
刘长风细细看这匹马,只见它从头至尾身长一丈,从蹄至项高达八尺,膘肥体壮,雄骏异常。
只是不知为何,这马的尾巴短了一截,尾毛卷曲焦黄,好似被火燎过一般。
此时它满身积雪尽去,身上热气蒸腾,衬着漫天风雪,倒像是凌空天马一般。
“好马!”刘长风不由脱口称赞道。
骑士将马缰系在草庐外的拴马桩上,听到刘长风出声相赞,也不答话,只是抱了抱拳,摘下身上背着的长弓和箭袋,挂在马鞍上,这才撩开门帘,硕大的身躯挤进了草庐内。
“店家,好酒好肉只管端来,莫要多问。”骑士站在草庐内,瓮声瓮气的说道。
这小小草庐,平时只摆着两张方桌,刘长风一行十二人,还是老头儿临时搬来了一张方桌,这才堪堪坐下,此时却哪里有空位给这骑士坐。
老头儿此时刚将炖好的鸡肉端了上来,见这大汉一身铁甲,显然是朝廷武官,心里直叫一声“苦也!”。
“不瞒军爷,小店只有这几只鸡,却都给了官爷们,酒也没了,炊饼菜蔬却是管够。”
骑士打眼一看,心下了然,沉声道:“没有肉吃倒也罢了,只是这般大风雪,没有烈酒驱驱寒气如何使得,店家,我且问你,这附近可还有卖酒的所在?”
老头儿陪着小心,面带难色的道:“有倒是有,只是太远了,这大雪天的,你天黑都不一定能到,军爷还是在这打过尖再去吧,这么冷的天,空着肚子赶路可着实危险。“
老头儿也是好心,天寒地冻,风雪肆虐,肚里没有吃食,很容易冻饿而死。
“店家你放心,我买了酒还来你家打尖,你且备下菜蔬炊饼,我的马快,片刻便回,快告诉我那卖酒的在何处?”
说话间,骑士探手入怀,掏出一块碎银,随手抛给了老头儿。
老头儿攥着碎银,一脸惶恐的道:“小老儿不是这意思,那酒坊还需顺路往前走二十余里,平时来回也需半日,何况这般大风雪。”
骑士闻言,转身就走,突然听到身后叫他。
“这位壮士,莫要行险,不如过来同饮一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