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半截路上奥西里斯尚有抱怨的力气,但随着赶路的时间越久,奥西里斯感觉自己连抱怨的力气也没有了。他靠在车厢里,整日里闭着眼休息,即使雅卢将食物呈到他的面前,他也没有任何的胃口。
“大人,还是稍微吃一些吧。”雅卢举着摆满食物的托盘,忧心忡忡地劝道。
奥西里斯犹豫半晌,最终端起了托盘里的一碗蔬菜汤,稍稍喝了一口,“就这样吧,”他神色泱泱地说,“我实在没什么胃口,不必强求。”
雅卢见状也不好强逼,只是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还是该从圣殿宝库中借一样便于出行的非凡之物才是。”
奥西里斯摇了摇头,“那倒不必了,你要记住,如非必要尽量少用那种不属于人类的力量,你永远不会知道滥用力量会引发何种后果。我们一直在做的不就是让那些不属于人类的力量重归于永恒的虚无吗?”
雅卢在奥西里斯的教导下有些赧然地低下了头,“是,谨遵大人教诲。”
“不提这个了,”奥西里斯轻巧地绕过了这个话题,“说起来,那个背叛之神的信徒怎么样?”因为后续的事件太多了,所以奥西里斯已经完全将那个蠢货抛之脑后了,如果不是此刻实在想不出其他话题,他恐怕仍旧想不起这个人。
雅卢怔了一下,显然也是没将那异端放在心上,他回忆了一会儿,才回复道,“那家伙运气不错,没在萨弗拉的利齿下被寒气所杀。尽管奥德里奇大人将他的性命保下了,但却没有继续维护他的意图,如今他已被关押在宗教裁判廷的修道院监狱内。既然没法研究布鲁诺活下来的原因,他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样本,那些学者们时常需要他进行实验,现在应当可以说是活得生不如死吧,毕竟有的学者可比瘟疫医生还要疯狂呢。”说到最后,雅卢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明显仍旧在记恨对方当初的坑害之举,若非奥西里斯与奥德里奇反应迅速,克雷尔能否活着回来恐怕还是个问题。
奥西里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未再多说什么。他比雅卢更知道那些学者的手段,自然不必担心那个异端无法受到应有的惩罚。
雅卢见奥西里斯已然没有了开口的欲望,也不再多说,只是陷入了沉默。
越是朝着奥尔特地区进发,奥西里斯越能看出情况不对。新年即将来临,即使是再贫寒的家庭,此刻也该热热闹闹地为此做准备了。尽管民众积贫,但教会的存在到底辖制着贵族,不敢让他们做得太过分,因此至少在新年时,贫民们多少会买些平日里舍不得吃的东西摆上餐桌。
奥西里斯路过各地时,常能看见衣着简陋的贫民拎着不少东西,喜气洋洋地牵着孩子从路边走过,但在接近奥尔特地区后,这样温馨的景象却统统消失不见了。
越是靠近奥尔特地区,越发感觉到这里的荒凉。路边那些破旧的房屋家家户户紧闭着门窗,如果不是能够看到那些屋子里隐隐约约的人影,奥西里斯几乎要以为这些地方已经是人去楼空了。看起来这些地方的居民也已经知道了奥尔特地区发生的事,一副人人自危的景象。只看面前的景象,奥西里斯就知道情况的严重性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估。
等到进入了奥尔特地区,面前的惨像更是出乎了教会众人的意料,就连驾车的车夫都忍不住放慢了速度。本该热闹的街道上没有一个活人的身影,只有姿态各异地躺坐在街边的尸体与病人们,昭示着这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熏得奥西里斯几乎要吐出来了。
这些死者与病人大概率就是死于所谓的疫病了,奥西里斯勒令车夫停下了马车,他从马车上走下来时,能够看到地上四处流淌的污水以及随处可见的脏污,黑色的皮靴踩在泥地上,也溅上了些许的污渍。奥斯里斯慢慢走近了路边一个有气无力的病人,他的皮肤蜡黄而粗糙,脸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眼球突出,双目失神,下巴上乱糟糟的胡子上沾满了污秽,似乎是自己的呕吐物。在健康时,这恐怕也是个壮年男子,但现在他看起来干枯瘦弱,只剩一层薄薄的人皮裹在骨架外面,瘦的像是一个真正的骷髅。
奥西里斯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恶心,仔细查看了面前之人的情况。他身负神眷,有非凡之力护持自身,自是不怕区区疫病,但还是叮嘱了跟在自己身边的其他人,“你们都小心一些,接触之时务必用非凡之力护体,这里的情况不大对劲。”
跟在奥西里斯身边的执法者们自然都是有着充足的应对异常情况的经验的,无人敢于冒险,自是老老实实地调动着力量维护自身。
“大人,又是异端作祟吗?”雅卢带着一丝紧张低声询问奥西里斯,生怕自己的言语引起混乱。
奥西里斯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目前还无法定论。我并没有在这里感受到任何异常,一定要现在判断的话,我只能说他们的确是感染了疫病,并因此而死。在查到疫病的源头时,我不能妄下判断。”
那个躺在地上的病人目光呆滞,对奥西里斯的举动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是完全放弃了求生的欲望。奥西里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回了马车。雅卢心知他是不想泄露隐秘,自然不会违背,也默默地回到了马车上。
奥西里斯坐回马车后已然全无休息的意思,他颇为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根,“我原本以为只是时疫罢了,就算是有人死亡也只是见无足轻重的小事,但这里看起来更像是有瘟疫肆虐,如此高的死亡率,绝不是区区时疫能够做到的。”
雅卢茫然地看着奥西里斯,以他的体质,从来没为生病困扰过,自然也搞不明白奥西里斯所言,“有什么区别吗?”他迷惑不解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