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茶水烧好了。”周斌捧着一个托盘进了主房,两个杯子摆好后,依次倒入茶水。
“嗯,这位是我大哥段丰安,在县城的镇远镖局做镖师,成家之后也就住在县城了。”段棋说道。
周斌立马微躬行礼,“大爷你好,我叫周斌。”
段丰安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自己的三弟笑着说,“这小子还不错,挺机灵的,刚才回屋叫你的时候还记得把门插上,生怕我是坏人。”
“周斌你怎么能把我大哥拒之门外?这本来就是大哥的家。”段棋有些恼怒的看着周斌。
“哎,不妨事。老三呐,如今这世道也不算多安稳,心中有戒备是好事,若今日真来了个强盗,周斌把我放了进来,就凭你二人这身体,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段丰安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大哥,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看这世道就算不是歌舞升平,咱们直隶这块也不至于有什么强人敢大白天的打家劫舍。咱们直隶离京城也不远,朝廷素来在此驻扎八旗军队,良乡的八旗驻军离咱们村才四十里,哪有什么贼人敢来这里。”
“老三,你这就不知了,我这次走镖去了趟永县,道上就遇到了流窜的山贼,据说可能是白莲教的逃兵不敢回乡,干脆落草为寇。也是多亏了我们镖局兵强马壮,要不然还真要干上一场了。”
段丰安认真的看着段棋,“咱们段家村位置有些偏僻,离县城也有十多里路,真要遭了灾,县城衙门和绿营的那些**子也顶不上用,至于你说良乡的八旗驻军,区区三百人,又能照顾多少地方,我看你和娘在家还是小心点吧。”
段棋闻言终是点头,流窜的山贼还是非常危险的,这群人没有固定的山寨,经常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因为其中有不少都是白莲教余孽组建,比一般由饥民演变成的山贼要凶狠不少,真要成了气候,像段家村这样三百多户的大村子也不是不敢抢一把。
周斌倒是听的心惊肉跳,这特么可是直隶啊,天子脚下也有山贼出没?
还有那个白莲教,今早确定了年代之后,为了补人设,他顺嘴胡诌的一个白莲教余孽,是因为嘉庆年间这白莲教可是让大清朝廷投入了巨额白银,耗时九年才平定的起义军。过个一两年又冒出余孽也是正常的,他最开始说自己从四川逃难到直隶,段棋对此就没有丝毫怀疑。
哪想到一语成真了。
并不怪周斌胆小,不要以为山贼都想电视剧里的小喽啰一样,或者说山贼确实基本都是由难民、逃犯、逃兵组成,战斗力确实不强,手中也没有多少像样的兵器,可换个角度来看,山贼的主要目标————村庄,也是由几乎没有武装力量的平民组成。
刀剑无眼,真要是遇到山贼被砍了一刀,说不定就因为破伤风、发炎感染之类的一命呜呼,成为有史以来最失败的穿越者。
周斌在这杞人忧天,段氏兄弟俩倒是换了个话题继续聊着,周斌时不时的斟茶倒水。
下午的时候,段氏忙完田里的活也回了家,见到了几月未见的大儿子,当时就喜极而泣,又让兄弟俩一顿安慰。
“丰安,这次回来多在家住几天吧,娘很长时间没见你了。”段氏止住眼泪,握着大儿子的手说道。
段丰安却有些尴尬和为难,“这……镖局里过两天还有差事,而且……小翠知道我今天回来,还等着我回去呢。”
“那……好吧,吃了饭再走总可以了吧。”段母有些失望,自己的儿子几月不见结果连在家住几天的时间都没有。
可段氏也不怨儿子不孝,那小翠是段丰安的媳妇,娘家在县城里开了一间粮铺,小翠无兄无弟,是家里的独苗,当年段丰安长大成人从家里分出去,没要一分田地,一间房子,只牵走了院子里的那匹马,一个人去了县城当镖师。
后来结识了曲家粮铺的小翠,好上之后,曲家对高大魁梧的段丰安也很满意,但因为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求段丰安入赘曲家,答应商铺以后就是他们两口子的了。
段丰安起初不答应,段氏也不同意,可恰好段棋准备要考取秀才的功名,温习用的书籍纸张的支出开销很大,逢年过节又要给老师送礼,迫不得已,段丰安答应了曲家入赘的要求,换了二十两银子的彩礼。
曲小翠性子较为泼辣,平时也看不上段家,所以对段丰安说过让他跟段家村少来往,每次段丰安走镖回来都是偷偷摸摸的回来看看娘亲和弟弟。
段丰安也一脸惭愧,这段时间连续走长镖,他已经几个月没歇过了,为的就是在镖局多挣些银钱在曲家挣一口气,接济老三读书的时候也能硬气的从家里拿钱,不用受婆娘的白眼。
段棋在旁边沉默不语,毕竟大哥段丰安所做的都是为了他。‘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大哥这也不算是不孝,他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娘,大哥,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些做饭,吃完好让大哥趁天还没黑赶回县城,省得嫂嫂担心。”段棋开口说道。
“嗯,好,好。小斌子,去抓只最肥的母鸡杀了,今天咱们吃些好的。”段氏伸手在脸上擦了擦眼泪,打起精神对站在角落的周斌吩咐。
“杀鸡?我……我不会啊。”周斌有些无奈的缩了缩脖子,他也感觉自己有点不称职了。
“哈哈,小子,来,大爷教你杀鸡,大男人怎么能连这种事都不会干。娘,您先去烧水吧。”段丰安笑着道,一把手搂住周斌瘦弱的肩膀出了屋子。
大步走向鸡舍,段丰安从里面一把拽出一只肥硕的老母鸡,周斌估计这鸡三斤应该是有了。
“去拿个不用的盆子来。”
“好的大爷。”
周斌一路小跑到仓房,找了一个木盆递给段丰安。
“这杀鸡啊,除了见血以外跟你平常干的活也没什么两样,出的力气还没有劈根木头多。”段丰安从腰间掏了一把短刀出来,“先把鸡脖子上的毛拔一圈下来,方便下刀。”
“好嘞。”周斌伸手接过母鸡,一只手捏住翅膀,另一手幅度小而有力的拔着毛。
他虽然没杀过,但看别人杀过鸡,不会像新手一样,仿佛饥渴已久的男人拔女人衣服似得张牙舞爪,一把抓起一片。而是两三根一起拔下来,力矩短,出力大,这才省劲。
片刻之后,周斌有些意犹未尽的把整个脖子都被薅秃了的老母鸡递给段丰安。
“只需两指宽就行了,你小子真是……”段丰安失笑,这世道十六七岁的年纪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劳力了,除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哪有不会杀鸡的,就连段棋小时候也干过。
说罢他蹲在地上,让周斌把木盆拿过来,鸡脖子搭在木檐上,利落的一刀割开鸡脖子上的大动脉,鲜红的鸡血缓缓流进木盆,伴随着母鸡的挣扎,周围飞了一地鸡毛。
“以后你杀鸡的时候注意不要让鸡血流到地上,内脏里不要的部分和鸡血一起扔的远远的,否则会招山里的野兽,他们的鼻子可灵着呢。”段丰安传授着经验,却发现周斌神情呆滞的看着木盆中的鲜血和死去的母鸡。
“小斌子!?”
“啊?哎,大爷什么事?”周斌反应过来,恭声问道。
“你发什么楞啊?见了血害怕了?”
“没,我在想今天我能不能吃上两块肉,嘿嘿。”周斌装作不好意思的笑着。
“有你吃的,放心吧。”段丰安拍了周斌脑门一下,哈哈大笑。
虽然周斌作为一个下人不能上桌吃饭,不过段家确实对他不错,都是普通人出身,没那么多规矩,向来是段氏母子吃什么,周斌就吃什么。最近几天因为各家送的东西,他也吃过几顿肉了。
他在意的当然不是这个,刚才发愣是因为另一件事,在母鸡被割喉之后的过了两分钟,鸡血差不多流尽的时候,被他用衣服上拽出的麻线挂在胸口的金刚菩提子似乎发热了一下。
周斌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风寒没好彻底导致的错觉,这段时间因为风寒引起的身体忽冷忽热时常发生,但近两日他没有再感觉到头痛和寒冷,他的风寒应该是好彻底了的。
‘珠子终于有反应了?!’
周斌心中兴奋不已,下意识的想从领口把菩提子拿出来看看到底有什么变化,却强行按捺了下去。
‘不急于一时,晚上再说。’周斌在心中疯狂的安慰着自己,他还要去劈柴拿去厨房烧火,这时候跑回自己的房间太显眼了,他还不想离开段家,该干的活还得干。
这珠子要是真有神异,也不太可能解决立马就解决他衣食住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