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说来也是可怜。”段清河同情的说道。
“这老刘家的当家的,是咱们村有数的打猎好手,今天早上和同村的几个猎户去山上打猎,遇到了两只结伴的熊瞎子。
这几人逃跑的时候,老刘大哥运气不好,让那熊瞎子在胸口拍了一掌,肋骨不知断了几根。要不是同行的几人拼命把他救下抬了回来,估计连个全尸都找不到了。”
“熊瞎子?咱们村附近还有这等猛兽?”周斌好奇的问道。
“嘿,山里有熊瞎子不是正常的事情吗?而且这也算猛兽?不是你清河哥吹牛,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跟着村里的老猎户进山打猎过,熊瞎子还真打死过一只,山里的狼才最凶呢。
也是老刘大哥他们几人不够谨慎,没带专门的夹子和陷阱,还想分成两队同时杀两只熊瞎子,这个季节,刚越完冬的它们因为肚子里没食儿,比平时更加暴躁,否则平时大家都是相安无事的互相绕着走。”
段清河趁着臂膀比划了两下,以彰显自己的勇猛战绩。
“清河哥,那这里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周斌这会儿也勉强缓过劲了,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尘土。
“用不着你,这么多人在这,乡里乡亲的哪能不伸把手,你个小萝卜头回去歇着吧。”段清河摇了摇头。
“那我就先回去了,少爷还等着消息呢。”周斌顺从的转身往段家走,他本来就没想留下了,珠子这一次的发热比之前更加明显,温度高了不少,时间也长了些,他要回去再研究一下。
回到段家,段棋此时正在屋里收拾今天新买回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把玩着,颇有些爱不释手。
“回来了,村里怎么回事?”从窗户看见周斌向他这屋走来,头也没抬继续摸着那足足顶周斌七个月工资的青丝墨。
“老刘家的当家的今天上山打猎被熊瞎子拍死了。”周斌简单的说了一句。
“嗯?刘大哥死了?怎么死的?”原本随口一问的段棋有些震惊。
“少爷,我刚不说了嘛,上山打猎的时候遇到熊瞎子,被那畜生在胸口拍了一爪子,回到村里没多长时间就咽气了。”周斌靠着门板说道,他现在身体是一点劲都没有了。
段棋闻言叹了口气,“这刘大哥以前也照顾过咱们家,年头好猎物多的时候,也给我们送过几只野味。挺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生死无常,人各有命。看开点吧,少爷。”周斌见段棋真有几分难受,便开慰了下。
“棋儿,这是怎么了?”段氏这时也走了过来,她刚从田里回来,见儿子在这面色哀沉的样子便问道,。
段棋把事情一说,段氏也露出了一丝伤感。
“好人没好报啊,你父亲生前跟这大刘关系不错,那小子一口一个段哥的跟在你爹一起上山打猎,这才多少年,一个个的都走了。”说到段棋的父亲,段氏就摸起了眼泪。
段棋见此赶忙安慰,“娘啊,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咱们家能出一个读书人,我如今当上了秀才,也算是圆了他老人家的心愿,您别伤心了。”
“唉,说来也可怜,你爹没得时候,你大哥已经如你这般大了,家里田地他们和我一起打理,如今这老刘家的三个孩子岁数还小,最大的一个也才十二三岁,让刘家媳妇如何支撑啊。”
丈夫早死,同病相怜的段氏对那刘家媳妇也感到不忍。
“这样吧,刘大哥以前毕竟帮过咱们,这次刘家出丧,咱家送一吊钱。咱们村的村正也会免刘家几年税赋的,日子苦点,也总能过下去。”段棋盘算了一下家中所剩的钱财,对母亲说道。
“一吊钱?是不是有些太多了,娘不是不想帮她们孤儿寡母,可棋儿你读书的钱可不能轻动。”
段棋没有多说,只是告诉她自己读书用功的钱够用,段氏也就点头答应下来。
随即,段氏母子带着钱就出门了,让周斌自己弄点吃的,不用等二人回来。
周斌进了厨房,简单的给自己弄了一大碗疙瘩汤,喝完之后就回自己的小屋继续研究菩提子。
看着眼前的菩提子,周斌心中又开始烦躁,这东西还是没什么变化,先后的三次发热,一次比一次温度更高,时间也更长,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异处。
长期佩戴珠子的周斌也没感觉身体有不一样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猜测这东西可能在吸收活物死亡时所产生的某种东西,或者说生物死亡后变成无主的某种东西才可以被吸收,珠子发热温度越来越高可能就是积攒的越来越多。
这是他根据前世看的小说推测的,开始并不出奇的神物吸取特定的能量后,修补了自身并展现出神异的功效,这不是小说里的常见套路嘛。
早上,周斌起床打水的时候,段棋早就起床了。
他正在整理几本书籍,装进一个书箱里。
“少爷您这是干什么?”
“你忘了吗?今天是我当塾师的第一天啊,自然要准备好教学书籍。”段棋诧异的看着周斌。
“哦,我倒是给忘了。”周斌是真忘了,昨夜他胡思乱想了一通自己的金手指,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习惯性的以为第二天还像往常一样。
“那少爷,以后您去县城的时候,我是留在家中还是跟着你?”
段棋听了这话沉吟片刻,“你还是跟着我吧,学院里有专门用来练字的细沙盘,我前两天让你去河边取沙练字,到现在也没个动静,随我去学堂里练吧。”
“那家中的活计怎么办?”周斌又问道,他要是和段棋去县城,早上七点出门下午四点回来,院子里的活就没人干了。
“这样,你以后每隔一天跟我去县城一次,在家的那天就把第二天的活儿干了,你看如何?”段棋是既想走哪都带着周斌充门面,又不能让他完全放弃家中的活。
“嘿嘿,少爷怎么说就怎么是吧。”周斌对这个安排挺满意的,这么一来他每隔一天就独自在家一天,段氏因为农忙,还要在田里忙活一段时日,白天家中无人,他还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
吃过早饭,段棋带着周斌进城上班打卡。
“少爷,这官府办的学堂是不是只要想学就能进去啊?”周斌背着书箱在城中街道上边走边问,“您的恩师开办的私塾都有二十好几的学生,官学里人会更多吧,您教的过来吗?”
“哪有那种好事,官办学堂每个孩童一月要收一两银子,若没有些家底,怎能养得起。而我老师办的私塾,虽然环境差了些,但一月只需五百文。其他更小些的私塾,两三百文一月的都有。”
“官府不是每年都拨款吗?怎么一个人学生还要收这么多钱?”周斌疑惑的看着走在前面的段棋。
“朝廷早前下了是下了法令,每个县都必须兴建一所官办学堂,也拨了不少银子下来。可朝廷也没有派专门的官员管理这件事,只是每年抽查一次。你说这钱到了地方官的手里,还能有多少用来供给学堂的开销?这天下想要昌盛,就必须多些读书人,他们这是在挖大清的根子。”
段棋缓了缓脚步,等周斌与他并行的时候,侧过脑袋小声对他说道,面色带了些愤慨。
清朝自乾隆以后,再无中兴之力,就是因为贪官污吏大行其道,买官卖官都明码标价,县衙贪了朝廷拨款这种小事大家更是心知肚明。
段棋作为一个读书人,也有将来一朝入仕,肃清乱象的抱负,可目前也只能在这呜呼奈何。
周斌了然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世道如此,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对这种事也不在乎。
边聊天边走,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官府所办的学堂,学堂门口站了个看门的,段棋上前说明身份,那人就恭敬的带二人进去了。
他们先是跟着门房去见了塾长,也就是校长,一位岁数看着都快七十的老秀才,官学不像私塾,不只有一位先生,除了这位老秀才以外,段棋还告诉周斌这学堂还有一位专门教书画乐器的三十多岁先生,同样是秀才功名。
毕竟这官学收费昂贵,自然格调就上来了。
不仅教读书写字,还会教一些儒家读书人崇尚的君子六艺中的书、乐。
段棋跟老秀才互相寒暄恭维了两句,之后商议了各自的工作范围。
老秀才毕竟阅历比段棋多,他就负责四书五经中的故事讲义,段棋负责教学童写字、认字,带着他们朗读书文。
不一会的功夫,学堂门口就陆续进来了一些手中拿着书本的孩童,周斌观察了一下,大多孩子穿的都是丝绸罗绫等上好布料,显然都是富庶人家的孩子,门外也有很多仆从打扮的下人转身离去。
学堂占地面积不小,是个两进的四合院。
段棋和周斌跟随孩童们穿过前院,在后院中摆放着和段棋恩师家差不多的小桌,学童纷纷坐入其中,交头接耳的聊着天。
段棋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众人前面开始介绍自己的身份,然后拿起卷成桶状的《论语》走到他们中间开始讲学,这时候的学校可不跟你讲教学进度,教什么孩子们就学什么。
段棋除了初为人师的紧张之外,对此倒是轻车熟路了。
周斌就彻底闲了下来,段棋本想让他旁听一下四书五经这样比《三字经》《千字文》更深层的东西,可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受过现代教育的周斌对这些笼统且有些华而不实的知识并不在乎,他又没想过考取功名。
问门房里那个仆人要了个沙盘,拿着段棋给他的《论语》书本照猫画虎的开始练习,书上的字是楷书,因为乾隆喜欢楷书中的馆阁体,所以强制所有教育书籍和科举制度的官方字体就是它。
周斌自然想练得就是楷书,馆阁体作为楷书分支,两者没多大差别,他就准备照着这个练字了。
中午学堂有短工来做饭,周斌也混了一顿饭吃,下午继续用树枝在沙盘上‘作画’。
晚上,段棋二人返回段家村,俱是有些疲惫,段棋和周斌两人的身体都不怎么样,连日来天天走二十里的路,两腿也是酸痛的厉害。
段秀才思考了一下,便又带着周斌去了村中一个同族家中,这位同族在村子里开了一间类似于杂货铺的小店,卖些针头线脑的零碎物件和村里没有的东西,算是一个有根据地的货郎。
他家的大儿子每天早上都要拉着驴车进城帮粮商转运城里的货物,顺便购些商品充实店铺,晚上还要再回段家村。
段棋以每月两百文的价格,让他和周斌可以早晚乘坐驴车往返在段家村和县城之间。本来那杂货老板推辞了车资,段棋执意要给才勉强收下。
杂货老板不要段棋的钱,是看在同族子侄的份上,可实际上这个时代的牲口可金贵着呢,作为最大的劳动力,耕地、拉磨、代步、运货都需要它们,根本不敢累着了,周斌在道上见过不少年老的牲口拉着空车,主人却不舍得坐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