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位,他还没说什么,外面就进了一个提着茶壶的小厮,摆好茶具,小侍女上前动作轻柔的倒了杯茶水。
“你们这都有什么拿手的?”书生问了句,随意看了看这房间的摆设,旁边还有一片地方,小桌小凳,其上摆着一支琴和琵琶。
他问的是小侍女,那年轻女子在引自己进房之后就离开了。
“本酒楼今日主推桂花炖燕窝,芙蓉玉翠点珠莲子汤,水晶珍珠福寿鱼丝,合欢碧玉富贵鲜虾云吞,吉祥如意蟹黄饺……这些材料都是今天从外地刚运到的。”说完,她又从手上掏出一本包着丝绸的菜谱。
书生没接,直接摆摆手让她把刚才说的那些菜上来。
“好的,客官要不要听些小曲,本酒楼请了不少清倌人坐镇,琴瑟萧笛样样精通。”
“哦?好,也来一个吧。”
一个时辰之后,伴着琴声,书生品尝完了最后一道甜点,赞了一句。
“你们这的奶制点心真的很不错,尤其是这道冰淇淋,奶香浓郁,甜而不腻,冰凉爽口。”
“客官喜欢就好。”侍女恭敬回道。
“嗯,这顿饭我吃的很满意,结账吧。”
“客官稍等。”侍女转身去门口说了一声。
过了片刻,刚才穿着得体的年轻女子再次出现,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张账单。
“客官承惠,一共是五十六两三钱银子。”
书生眼眉一跳,暗道一声果然好贵,随后又轻笑的看着那女子。
“你们酒楼什么人都让进,要是我付不出钱来怎么办?”
女子同样轻笑了一声,目光淡然。
“付钱自然最好,付不出钱来自然也有付不出的办法。”
他哈哈一笑,“你这酒楼确实贵了太多,不过我吃饭还没有不付钱的道理,拿着,不用找了。”
书生痛快的从衣袖内掏出两锭银子,放于托盘之上,然后从容的往门外走去。
“客官,慢着。”
“何时?”书生回头看着女子。
“哪来的野小子,也敢在周紫酒楼撒野?”那女人冷冷的看着书生。
书生不解,“这是何意?”
“别装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乡下异人,也敢用障眼法骗我?”
书生暗道不好,转身就要冲出房间逃跑。
可没跑两步,他背后就传来一股巨力,瞬间被拍飞,撞碎了房门倒在走廊中。
不明所以的他惊骇之余,一根筷子直奔他胸口,眼看着躲避不及就要被击中,却见那筷子被不知道哪里来的茶杯打偏。书生不敢停留,刚要顺势翻过栏杆跳下楼,一只手便伸到他后颈处,拇指发力按住了大穴。
书生只感被一股炁疯狂冲入经脉,瞬间冲散了自己的炁。
“小子,年纪不大,道行不行,也敢来这里闹事?”一个中年男人温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书生转头一看,就见最开始那锦绣女子和一位穿着像是掌柜的男人站在他身后,刚才就是这男人冲散了他的炁。
“你们?!你们也是……”书生惊讶的看着两人。
“你什么你?余元、明宏,把他压下去,问明白了让他师傅来拿钱领人,没师傅就给我关着再说。”中年人对赶来的两个仆人打扮的年轻人说道,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最后这中年人下了楼,站在戏台上,拱手转了一圈,对因为声响出来查看的客人们道歉。
“刚刚处理了一个吃霸王餐的杂碎,惊扰了各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稍后我会让人给每桌送上一壶好茶赔礼。”
二楼出来的客人见此也没说什么,吃霸王餐在酒楼是常有的事情,店家还给了赔礼,便纷纷回去继续吃喝。
其中有两个年轻公子回到自己包厢后却把侍立一旁的下人赶了出去。
“这是哪来的冒失鬼,也不摸清门路就撞了上来。”一个嗓音清脆的声音说道,面容白皙稚嫩,一看就是个女扮男装的。
“估计是自己觉醒了的先天异人,无门无派的乡下泥腿子吧,天师府的产业都敢捣乱。”另一人声音醇厚,像是个儒雅的学士,但其面貌同样年轻,轻抿一口点心又道,“这里的点心确实不错,就是太贵了,也只有那些不在乎钱的达官显贵才能常来。”
“师姐,要不咱们去厨房偷学吧。”清脆声音再次响起,“回去我们自己做好不好?”
这两人原来都是男扮女装……
“别闹了,这下面可有天师府本代第一批入门的弟子,修炼几十年了,咱们被抓了还要师傅丢脸的过来赎人。”
重新回到柜台,中年掌柜看着来到身边的女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轻灵师妹,你怎么又下了这么重的手,那小子不知来路,背后有人的话,倒不是咱们天师府怕谁,但也麻烦啊。”
“小师叔说了,敢来闹事的异人,有背景的交钱赎人,没背景的就杀了,我这是听命行事,刚才我怕他影响其他客人,没收住手。”锦绣女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贯中师兄让你下山看护咱们的产业,是为了磨磨你这性子,你倒好,也就能对客人笑两声,人家一有点不对,你就翻脸动手。”
“守元师叔说的对,师侄记住了。”轻灵冷清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唉……”守元叹了口气,望着轻灵纤瘦的背影,“入世出世,拿起放下,这小轻灵不知道还要练多久才能明白。”
龙虎山,天师府道观。
“师傅,这踵息,是什么意思?”周斌与师傅盘膝对坐在院子中。
“内呼吸功深,而达于踵。”张首宁悠然道,“《庄子·大宗师》中记载,‘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意思是说:古代修道者的呼吸很深很深。其中有道之人的呼吸,可以由内直接到达脚后跟。
平常之人的呼吸,只能够由外到达于咽喉。
我们练炁之人的内呼吸,与普通人的决不相同。但寻常异人深吸一口气,炁机最多只能到达丹田;而有道真人的呼吸,却可以直接到达足后跟。可见以前的修道之人功力深厚,有很强的内家修为。”
周斌懵懂的点了点头,“那这么做有什么用呢?”
“气息悠长,则炁运全身的时间更短,每一次呼吸都是一个炁的循环,那么当你与人对战,每一击能调动的炁,就是你体内的炁在出招之时能从全身经脉之中瞬间调取多少炁,炁在体内运转的悠长,自然需要每个呼吸间的循环越远越好,既能让你每时每刻都能随时从身体各个部位抽调出炁来迎敌,也可以保证炁在短时间内的供给量更多。”
“那这好办到吗?我试了很多次,呼吸间的炁只能自动运行到下丹田,再往下就要我主动操控它按照经脉下行了。”
周斌挠了挠头,也不知道是自己笨还是太难了。
“当然并不好做到,踵息是让炁自然而然,不用顺着经脉,而是在血肉中穿行而过,流淌至四肢百骸,这需要极高的精神境界和对自己身体了解掌握。”
张首宁睁眼看了看他,“这个境界你不用惦记了,师傅我活了五十年,才刚刚摸到门槛,再过一二十年也不一定入门。”
“哦。”周斌并不在意,他知道自己的资质不好,悟性只能算是一般,想要修到这种大境界不知道要何年何月,只是在书上看到了,便问了一嘴。
“师爷,小师叔,山下传来消息了。”一个小道童来到院子门口禀报。
“进来吧,哪的消息?”张首宁起身问道。
“酒楼那边的。”小道童拿出一张叠好的纸。
“酒楼那边?文武,你拿着吧。”张首宁对这生意上的事情漠不关心。
周斌接过纸条,打开看了一下。
“师傅,是一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先天异人,能力是幻术,在酒楼吃饭用幻化成银子的石头付账,被轻灵识破抓住了,守元师兄问怎么处理?”
守元是张首宁师弟守明的弟子,入门二十多年,周斌自然要叫一声师兄。
“哦……放了吧,还能怎么样。”
周斌有些皱眉,“放了,这小子敢上天师府的产业吃白食,就这么放了?”
“那还能怎么样?”张首宁瞥了他一眼,“就因为他吃了顿霸王餐,就杀了他?”
“就算是不杀了,也要让他长点教训啊。”
张首宁摇了摇头。
“算了,咱们天师府还不至于小气成这个样子,一个小辈不懂事,估计也不知道那是咱们天师府的产业,这些无门无派的,咱们也不能仗着实力强就欺负人家。文武,你记住,我天师府乃正道魁首之一,维持着异人界的秩序,确实很厉害,但有时候要学会容人。”
“是,师傅,弟子遵命。”周斌没说什么,天师府的行事风格他还需要适应,要是搁在直隶的时候,这种人至少要打断一根骨头。
让小道童把师傅的命令传回去,周斌跟在张首宁的身后漫步在道观之中,这是几个月来他们两人的习惯,张首宁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