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绣球—据可靠的史料记载,这是奥术时代某位热爱园艺大奥术师使用法术亲手培养的特殊花卉,有着层层叠叠,构成神秘复杂图案的,质地如同绸缎的紫色花瓣,明显是人工培育的产物—有人说,这是众神时代反复而璀璨的群星的绘图。有人说,这是用黑暗时代的文字标注的地点,指引向某个未知的神秘宝藏—尽管这些都是毫无根据的无稽之谈,但这种花卉的名贵却毋庸置疑—你只能在帝国首都,华卓顿尼斯的植物园中找到仅存的数百活体植株—这种多年生草本植物有着极为特别的三角形叶片和漫长的,从初之月持续到苍之月的花期,其散发着独特的,仿佛蜂蜜般甜腻香味的花朵,通常都是成对开放的。
花语:谜团重重,充满未知的神秘人士,独特而充满魅力。
—节选自《刚泽尔的花香—众花谱》高精灵女侯爵,大奥术师菲奥娜·格雷厄姆著。
正如下城区的“黑街”一般,属于贵族和大商人们的上城区也少不了必要的藏污纳垢之所—在那些身穿以色彩丰富且鲜艳华贵绸缎为主料,珍珠和小颗宝石点缀其上的厚实睡衣,在上等魔力晶矿驱动的火炉边喝着热红酒的人们口中,那是“加布里埃尔·巴列斯大街”。荣幸的为之命名的,则是在开拓时代制造数百人死亡的惊天大案的,巴列斯家族的末裔—这里为了方便且便于理解,我们还是称它为“上城区的黑街”比较妥当一些。
由于缺乏维护和更换的缘故,曾经铺在路面上平整的大块青色石板早就变成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碎石凌乱的分布在各处,但是即便同样是“黑街”,上城区也有着远胜下城区之上的风貌和景观—
在更加宽阔的街道中央是被太阳晒干了,由穿着沾满污泥鞋子的一双双脚绘制的“画作”,而在这些曾经属于最富有财富和地位的街区,两边并排而立的建筑尽管也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保守而内敛的浮洛伊风格—高耸的立柱,装饰着如今依然残破不堪的青铜像和干枯的只剩泥土的花圃的露台,当然,还有依靠着昂贵的掺有魔法矿石晶粉的涂料,顽强的对抗着风雨、时光和粗暴的对待,却仍然栩栩如生的张扬着温和色调的人物彩绘—这一切都彰显着这些曾经的别墅与享乐场所与下城区里宛若魔鬼居住的洞窟一般低矮且破旧不堪的建筑间的天壤之别。
但这些曾经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和修养的豪宅,如今却像这黑暗中的街道一样荒凉而死寂,唯独有一座中间的宅子—准确来说是巴列斯家族大街16号,却仍然闪烁着不起眼的微弱光芒的,这是巴列斯家族的故居之一—那位在身患绝症的绝望中,制造出骇人听闻的毒气灾难的巴列斯老爷,也确实没有放过这些同宗亲属们的打算。
昏暗的黄色光芒照亮了布满灰尘的门厅,在被虫蛀蚀出无数空洞的高级精灵羊绒毯和因锈蚀而黯淡无光的银制烛台下,在曾经的会客室中有着俩个男人的身影—其中一个高大而挺拔,依稀可以凭借昏暗光芒下拉长的影子,看出他精心打理的鬓角上的高礼帽和燕尾服下摆的陇廓,单看这些,他毫无疑问是一位绅士,不过,无论你翻烂多少比构筑城墙的巨大砖块还要厚实沉重的贵族家谱,也找不到双腿被巨大的羊蹄所取代,不安的在手工磨制而价值不菲的地板上发出清脆响声,双眼中冒出骇人黄色光芒的家族—这仅有的光源伴随着他的脑袋一起扭动,照亮了自己恐怖的身形和周围的近景—那是无数蜷缩在地面上的骨骸,扭曲的形状让人很难想象他们在临死前经受了怎样可怕的折磨—残留的衣物残片中,包括了线脚凌乱的粗糙布料,也有编制成复杂花纹的,产自贸易联盟诺萨里斯公国的,柔弱和富有韧性的一等驼绒—看来,无论是宅子曾经的主人,还是自作聪明,以为毒烟已然散去的闯空门者,都在那“望着就让人感觉窒息的紫色云雾”下,落得了残酷而平等的,一视同仁的结局。
“咔嚓,咔嚓。”
伴随着靴子踩在骨头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衰弱的仿佛在叹息的声音在他身后悄无声息的响起“不错嘛,那个加里布埃尔,如果不是百年前的枯骨,真的想让他加入我们,好好发挥这份制造灾难和痛苦的天分”沙哑而苍老的声音的主人提着一盏灯光摇曳,虚幻的不像凡世之物的提灯,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灯油燃烧着,发出惨淡的青绿色光芒,照亮了持灯人的身形—很难形容那蜷缩成一团的血肉和众多的手脚的“生物”到底用什么形容会比较恰当,但那确实不是人类该有的模样。
“被眷顾者大人”长着羊蹄与马腿的男人转过身来—我们通常会用像石雕一般形容一个人面无表情,但这位先生则不同,他原本是脸和五官的位置,都生长着面具般的一层岩石,展示着一种介乎于哀伤和狂喜间的特殊表情—“那个家伙叫作加布里埃尔,那的确是震撼人心的杰作—但他愚蠢的把它制作成可以被稀释和吹走的烟雾,如果把它投进公共水源—”男人平淡的说着恐怖的话语,仿佛残忍的群体死亡都不会对他的感情产生触动一般
“我只是开个玩笑,我亲爱的兄弟”很难想象,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血肉和肢体之间,会是一张老年男性慈祥地微笑着的脸庞“我们是原初之暗中象征智慧的星辰,遵循着终亡之父的意志,不需要那种无法控制的,不分敌我,只知道破坏的疯子—”
“那想必您以终亡之父的名义,将我—黑暗的肢体中微末的一根召集到这里,肯定不是为了满足于您开玩笑的恶劣兴趣”—岩石塑就的脸孔自然不会有神情的变化,但却以不断在地砖上留下伤痕的,仿佛锤子和凿子般坚硬的双蹄表达着躁动不安的情绪。
“哦—”伴随着又一声悠长的叹息,那些骸骨之间突然涌起黑色的淤泥,这些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仿佛有着生命般的黑暗物质很快蔓延到羊蹄绅士的脚下—后者剧烈的挣扎着,但还是被缠住了手脚,化为实质的黑暗仿佛藤蔓一般,很快缠绕住他的脖子和躯干四肢的各处,让从岩石脸庞下的呼吸声都变的粗重起来。
“加纳斯-盖尔,我记得你曾经是一个很懂得礼仪和规则的男人”上涌的血肉淹没了慈祥老人的脸庞,一张带着嘲讽和不屑的马脸年轻人的面孔从上方的血肉中冒出,居高临下的望着正在奋力挣扎的男人,而原本空灵飘渺的声音,也被近似与家养禽类的尖锐嗓音所替代“你也许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好好适应下你全新的半恶魔躯体和容易失控的情绪—无论哪一个,都是来自于终亡之父至高无上的恩典”
“我—很—抱歉”仿佛被奋力挤出来一般的声音,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石块边缘还类似人类肌肤的部分,已经开始流出鲜血,皮肤也变成难看的青白颜色,仿佛特地为这具身躯增添一个新的恐怖要素一般。
“这便好,要知道,我们都是万物之父的孩子,要永远懂得何为谦卑。”伴随着脸孔右边从上数第三根手臂上的五指展现出复杂的手势和沉闷的躯体落在地上的声音,黑色的藤蔓和诞生它的沼泽仿佛突然经历了千载时光般,变成了一地的碎屑和灰尘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静,只剩下干呕般用力呼吸的声音。
“关于血肉傀儡的制造怎么样了?”
“非常顺利”盖尔的呼吸恢复了平缓,他将落在地上的高礼帽胡乱的扣在头上,恭敬的弯下腰身“那些暴徒和没有去路的人,比我想象的还要盲目和愚蠢。”
“关于“乌鸦”的部分呢?”
“请您安心,我将寄托原初之暗力量本源之物的一部分留在了那里—任何试图追查这条线索的人,都会遇到最深的噩梦中也不存在的可怕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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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确实有一个名为理查—亚当斯的男人,不仅是你们这里的常客,还是一个富有运气的家伙?”肖恩皱紧了眉头,尽可能把自己的话语说的容易更加简单易懂—尽管借助奥术穿透砖墙和泥土建立可以用于传送的魔力信标,从而毫无痕迹的入侵赌场的计划执行得超乎想象的顺利—很明显,没有哪个地下赌场的老板会预料到会有一位高明的施法者大费周章,只为入侵他的赌场打手休息的房间—
但自己找到的这个家伙蠢笨的难以形容,这一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许那堆用于被胡乱的垒在破旧不堪的木门前,用以遮掩赌场入口的砖石堆都比他来的灵光。
彼得当然没有蠢到那个地步—但面对对方蓝色的双眸,他就感觉自己的血液和所剩无几的思考能力都被冻结了一般,但山地巨魔的血脉赋予了他强大的肌肉力量—至少还能用力的扭动着脖子上的肌肉—他全身唯一可以动弹的部分—相当用力的点着头,一副唯恐对方失去耐性的样子。
“那么,他去了那里?”望着对方望着的方向—一个巨大的,开凿在房间墙壁上,仿佛身不见地般的巨大窟窿—心中不详的预兆突然升起—伴随着对方惊恐不已的眼神,肖恩的身影很快在涌动的蓝色奥能中消失不见。
这个大洞似乎连接着这个巨型都市下复杂的排水网络中某个废弃的部分—在如此庞大的规划中,再高明的建筑师都难免有所疏漏—,肖恩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目标,还在使用中的水管和排水设施,不会如此的恶臭不堪—
肖恩捂住了口鼻,在他面前出现的,是白骨和腐烂的尸体交杂在一起的,仿佛地狱被遗弃的一角的景象。毫无疑问,这是赌场用于抛弃尸体的专门场所—而他所寻找的,不知是德赛雷卡男爵,还是理查-亚当斯的男人正躺在他的脚下,披着他那件让人印象深刻的,褪色的旧式军装—一具早就腐烂大半,露出凄惨白骨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