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领命!”郭嘉前所未有的正经,敛容正色,一躬到底。
“主公,这样有所不妥吧?”作为典型的世家代表,陈登和卫觊立即表达反对。
“嗯?”吕布目光泛冷,扫向陈登和卫觊,冷声道,“本侯话还没说完,你二人竟敢打断,待会自领十五军棍!”
陈登也算近日吕布面前受宠的重臣,仅仅是持反对意见就被吕布叱令罚以军棍,这一刻所有人才意识到,此时的吕布已不是往昔的吕布,他的威仪不容任何人触犯,而触犯的下场,就是这样。
见吕布如此坚决,陈登原本喜悦的心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天塌下来的窒息感。
陈登几乎在顷刻间就发现了吕布的用意,这是主公重用寒门的前奏啊!
“除此之外,并州建立大学内阁府,分为学士,大学士,内阁学士,内阁大学士,内阁相。学士官阶、俸禄、待遇等同于郡吏,大学士位同于县丞,议政大学士位同于郡丞,内阁大学士位同于从事,内阁相总领内阁府学士,位于别架,治中之下。见高官可不拜,大学士以上出门享有车架,配备三人护卫、十人护卫、十五人护卫、三十人护卫,内阁学士与内阁大学士可参与议政,归别架从事荀彧管辖,负责整理史册,整理十万册书籍的修改,并且完成批注。第一任内阁大学士,就由卫觊担任。至于内阁相,先空缺吧。”
这一天对于陈登来说,真是大起大落,这心情跌宕起伏,忽阴忽晴,当吕布最后一句话落入耳中之时,陈登几乎是双眼一亮,这个政令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吕布绝非偏袒寒门,想要通过寒门与世家相互掣肘,平衡发展,防止一家独大。但对于陈登来说,这已经是喜讯了,至少吕布对于世家已经表明了足够的诚意!
内阁相虽然是个虚职,但却拥有着作为别架从事,治中从事之下最高的官阶,同为州牧的辅官,而且还拥有着议政的权力!
当然,这里提官阶有点扯犊子的意味,在魏晋之前,实际上没有对官吏的等级划分,有的只是权力上的划分,但这没什么区别,因为在州牧属下的官吏中,只有从事,才能拥有议政的权力,能够踏进吕布的议政厅,成为真正的并州领导层!
打一巴掌之后,给的甜枣总会吃起来那么香甜可口,而内阁府的建立,岂不是比甜枣更加香甜?
卫觊几乎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晕了,在陈登的推搡下才如梦初醒,慌忙俯身跪拜在地,大声喊道,“多……多谢主公!下官领命!”
“主公英明远见,下官钦佩不已!”陈登当先跪拜在地,大声称颂。
郭嘉见状,施施然从容拱手拜道,“主公英明。”
一番商业化的吹捧,自然入不得吕布耳中,倒是这些吹捧的话,入了张辽耳中,却是那般刺耳,他的脸色窘迫,羞得紫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见众人吹捧过后,他这才犹犹豫豫地出班拱手道,“末将错怪主公,请主公责罚……”
“罚你?”吕布想了想,忽而莞尔一笑道,“就罚你给我当一晚上的亲卫吧。”
“末将领命!”张辽凛然抱拳。
在吕布的挥手示意下,众人散去,这时众将也回归营盘,向吕布报告伤亡情况,在诸将的尽职尽责下,伤亡情况控在极小的范围内,都是如高顺一般为即将到来的长久攻城战做铺垫准备,彼时军需官也将营盘准备完毕,那真是鹿角十重,沟壑宽深,往来持刀甲士气势森然,连营十里,浑然一副强军气派,吕布高座在车撵之内,在宋宪,赵云,徐晃,徐荣等大将众星捧月的簇拥下缓缓进入营盘之中。
此时的中军主帐,已非昔日可比,这中军大帐是由能工巧匠制作,上绣饕餮吞云图,边角绣金线鱼纹,中军大帐内可容纳上百人,内部富丽堂皇,犹如小型宫殿一般。
这不是吕布铺张浪费,而是一个骠骑将军出征时该有的排场,用某文官的话来说,您不用这大帐就是丢汉家的脸…汉家的脸不是快丢尽了吗?
大步走向蜀锦布帛编织内部,外围缝合虎皮的太师椅,这是对屁股的一种享受,难以想象几个月前吕布还苦兮兮的跪坐着,太伤膝盖了。
现在好不容易落得清闲,吕布第一时间就让糜芳招募能工巧匠制造出椅子,果然,人的惰性是可以推动科技进步的发展啊。
这时,吕布才有功夫,细细地打量着张辽以及账内的宋宪和魏续,时过境迁,这三人已非昨日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是能够代表并州军的名将,掌管着成千上万的将士,这其中张辽的变化最大,整个人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的感觉,有一种位高权重的威仪,还带着一股铁血军人的气质,在他的身上仿佛能够看见自己的影子,可想而知张辽的发展已经深受他的印象。
旁边的宋宪亦是如此,虎骑营随着多次的征战已经证明了自己,并且磨砺出更多的沙场老兵,这支虎骑营正如他昔日所想,能够接住骑兵正面的冲击。
至于昔日像个混混一样的魏续已经改头换脸,头顶牛角青铜战盔,身披亮银锁子甲,一脸的端庄肃穆,看得吕布感慨万千,指着魏续叹息道,“能够看到你这般模样,你阿姊也算安心了。”
“姐夫,我也不想这样啊,但我实在不抗揍。”魏续幽怨地看了眼张辽,垂头丧气。
“…你就欠揍。”吕布笑骂一句,随后将张辽唤道身边,垂问道,“文远,这些年你执掌并州狼骑营,地位在并州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近日来,我屡次提拔赵云,徐晃等将,你有何看法?”
“回主公,将领之位,能者居之,绝非资历可以独居。”张辽恭敬的回答道。
“嗯,却该如此。”吕布点了点头,表示赞许,随后笑着问道,“家中情况如何?若有需求,尽管提就是,你为并州付出了很多,常年征战在外,若有要求我会满足你的。”
“回主公,妻儿都过得很好,丰衣足食,末将别无他求。”提及妻儿,张辽眉眼间带着喜悦,作为一员武将,妻儿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不必随他颠沛流离,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张辽满足的?更何况吕布对于张辽的厚待绝对算得上顶尖,吕布这人重情感,对于张辽虽然算不上同富贵,但一向以来都是关照有加,官位以张辽,宋宪,高顺都率先提拔。
任劳任怨,能征惯战,张辽绝对算是吕布手下现今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之一,更何况张辽深得狼骑营三军将士的爱戴,在军中的号召力仅次于吕布,但吕布始终都没对张辽有猜忌之心。
因为张辽的人品足够信任,不光张辽,宋宪,高顺包括侯成曹性这种随着吕布一同起兵的老家底都足够担任吕布的信任。
“嗯,很好。”吕布欣慰的笑了笑。
“主公,咱们真的要攻打董卓吗?”张辽忽然开口道。
他拥有着自己独特的军事见解,自然不会像那些普通的将校,对于吕布的军令惟命是从,再者,以张辽如今的地位,已经足够拥有在吕布面前议事的权力,于是张辽皱着眉,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主公,董卓此人虽然蛮横暴戾,但其带兵的能力却不逊色于皇甫嵩卢植等老将,也曾经是征讨西凉叛逆的猛将,如果咱们逼得急了,若董卓倾尽全力对抗我军,恐怕会对我军造成严重的威胁啊。”
“哈哈哈。”吕布仰头大笑,看了眼帐中都是心腹之将,展颜笑道,“文远所说,亦是吕某心中所想,但吕某即为人臣,汉帝受难岂能无动于衷?如此岂不让世人诟病?这样子,还是要做的,但吕某此番出兵,目标只有一个……”
吕布顿了顿,忽然眸光一凝,一字一顿道,“长安。”
“主公要割据雍地,向西凉出手?”张辽立即反应过来,心头一片敞亮,对主公的心意有所了解,当下自然是持赞赏意见,只是这其中却应当仔细斟酌,想必主公心里已经有了算计。
“嗯,西凉之地,吕某势在必得!”
西凉,拥有着丰富的兵源,虽然算不得人人皆兵的夸张地步,但西凉那种羌汉和聚之地,肯定是民风彪悍,作为其中的代表,董卓,马超,庞德,华雄,郭汜,张济,姜维,都是出自西凉之地,不光如此,西凉作为仅次于并州的产马之地…其实在历史的轨迹上西凉才是第一产马圣地,只是如今的并州经过吕布的打理再加上连年与匈奴鲜卑作战得胜,自然拥有着最大的战马资源。
而且…如今的马超,已经年近及冠了吧?而在西凉默默无闻,却拥有着不弱于马超战斗力的韩遂之婿阎行,应当正值壮年!
吕布对于西凉之地,长安之地,都拥有着强烈的渴求!
与董卓正面硬刚,那确实是不智,或者说没有必要,既然如此,何不舍弃洛阳的地盘,转而将除河南尹、河内郡之外的关内之地据为己有!等董卓那老东西挂球了之后再从弘农郡的新安城出兵,将整个河南尹收入囊中!
至于小皇帝……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按照计算来看,就算吕布拥有关内的两百万到三百万的百姓,再加上西凉三百万左右百姓,就算遇到不久后的饥荒,吕布的并州产粮加上河东郡产粮也足够供应,尤其是…盐池的经济收益!再通过糜家的商业渠道来购买足够粮食,这才是吕布能够向关内和西凉出兵的底气!
打得下来,咱也养得起,这两三年,并州的经济发展绝对称得上神速!
至于盐池和其余河东城邑,是由陈登来负责攻陷,安邑城则由张辽高顺来支持攻坚拉锯战,而他吕布所能做的,仅仅是等待而已。
没错,等待。
这一夜,吕布和张辽宋宪等人举杯畅饮,酒席间没有恭维阿谀,只有君臣间诚挚的交谈对话,谈得是家庭琐事,聊得是近年生活,一时间饮酒大酣,宾主尽欢。
喝到深夜,才由各自亲卫扶着众人回营歇息。
翌日清晨。
营盘中的一处偏帐中。
顶盔掼甲的史涣,腰挎利剑,大步流星的来到帐前,他刚刚辞别吕布,前来向陈登报道,听侯差遣,史涣如今军衔已至校尉,身后亲卫簇拥,颇有威仪,离得远远地,史涣就见到一个白袍银甲的英俊小将站在帐前等候,史涣谓左右道,“此是何人?”
不要怪罪史涣,吕布军营中有数个分营,分营各自为政,共有近二十万人,何其昌隆?莫说他史涣不认识赵云,就算史涣执掌八旗营数月,连自己营中将领的姓名都记不全呢,通常都是依靠腰间的腰牌识人,至于赵云徐晃赶往龙城救援时,史涣已经重伤昏迷不醒,送往晋阳治疗。
这腰牌也是吕布近些日子才制造的新型产物,作为将士身份的象征物,正面印着所属军营的名号,背面印着军衔、姓名、生辰、户籍所在地。将军是金牌金字,校尉是银牌金字,骑都督、牙门将、都尉是木牌银字,其余军侯、营正、火长、队正等是木牌木字。
左右忙回道,“将军,此人是新晋校尉赵云,深受骠骑将军喜爱,屡升军衔,平步青云。”
“可是救援龙城的赵云?”史涣肃然起敬,向前大踏步,迎向赵云询问道。
“正是在下,您就是龙城前守将史涣校尉吧?将军忠烈悍勇,身先士卒,云素有耳闻,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正是赵某之幸。”赵云谦逊地回礼道。
此时,穆顺张希两员大将也来到了帐前,与赵云史涣见礼,相互介绍。
介绍完毕后,因史涣在并州军中资历最老,又是正先锋,当下也疑惑的询问道,“陈元龙先生何在?为何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