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军纪,令行禁止,对他们来说就像登天一样困难,那像棺材板一样条条框框的规矩会束缚住他们作为猎狗的天性。
那,什么是猎狗?
猎狗没有信仰,不会为了一个目标去努力去拼命,他们很现实,只会为了活命而去活命,为了活命不择手段,哪怕面对再强的野兽,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杀了对方,而不是抱着算了这老虎太猛了,还是早点溜吧这种想法去捕猎,他们与黄巾贼强盗唯一的区别就是,对手的实力不同。
他们人数不多,只有一千出个头,郑姜是他们的头头,但也不是他们的信仰,郑姜只是他们的一份子,所以无法向要求普通西河郡将士一样要求他们,在郑姜的带领下,他们也越混越不像个军人,甚至一度被沮授上书举报
但他们已经被留了下来,他们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精锐的觉悟,甚至甘愿在军营里混吃等死。
他们也许不是一个好军人,但他们是敢拼命的好手。
“怕他有牙啊!”
“他们要是敢冲,我就敢把他们打得像烂泥样稀巴烂!”
“有马了不起啊?”
这是在场每个无当营将士的呼声,直白的有些很纯粹,让刚刚想要鼓舞一下士气的徐晃竟然接不住话,只能用肉嗓来代替冲锋的号角,那嗓门高亢激昂,杀声震天,让人一瞬间怀疑吹号角的兄弟们是不是已经面临着失业的窘境?
有马了不起啊?
对,事实证明,有马真的很了不起。
如果说之前白马义从就像一群懒散遛弯的老大爷,现在的白马义从就像高速火车头向前冲锋!丘陵的顺坡路,就像大自然为他们准备的起跳板,每一个白马义从的骑士就像一骑绝尘的勇士,朝下面狂奔而来,幽州的战马并不白给,短促却有力的双腿赋予它们超强的适应力,哪怕在这种下坡路奔跑也能无比从容,不至于像某些长脚马一样锉到膝盖。
没有人能不畏惧这种声势,上天将人类打造的软弱无力,在各种龙卷风,地震,海啸这种自然灾害面前卑微地就像个蝼蚁,但人类却有着无限的潜力和可能,就像现在,明明只有数千人,却营造出一种眼前的丘陵倾斜着倒下来般,连地面都轰隆隆地震颤起来。
单经骑着高头大马上,他身形有些单薄,因为他的战甲披挂已经当做礼物赠送给了眼前这个带头冲下丘陵的白马将军,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至少他带动了白马义从高昂的士气,能够将眼前这群人像赶羊一样
单经的思绪猛然间被打断,在他近乎震撼的目光中,因离得老远,看起来就像一群小矮子的并州将士就像吃错了药一样,迎着面朝着冲锋的白马义从狂奔!
“这群人不怕死吗?”单经几乎惊掉了下巴,一双眼瞪得溜圆。
怕死,是人都会怕死,这是生物的本能,也是生物的天性,但正是因为这种生物的本能,让这群无当营将士第一时间放弃了拉弓搭箭给白马义从下一场箭雨的冲动,这是正确的,不足三百米的距离,估计第一波箭雨还没射出去,白马义从的马头都能撞到他们的脸上,这么近的距离,虽然无法发挥骑兵冲锋助跑后的真正脚力,但就算是一条狗,三百米冲锋也只需要几十秒钟左右的时间而已。
面对无法躲避,无法逃跑的敌人,无当营只能效仿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虽然在他们的心里早已不知将徐晃这个猪头将军族谱祭天多少遍,但为了活下去,或者为了所谓的荣耀,他们都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徐晃也深深意识到了这种错误,但他没有时间去检讨,也没时间去忏悔,他所能做的,只有冲在最前面,像个猛士一样面对狂暴犹如钢铁洪流的白马义从,左右郑姜阎行庞德三大主力紧紧跟在后面,用双腿去痛击四条腿的对手。
如果是主公,一定能做到吧?
如果我现在逃跑,回头重振旗鼓也能重头开始吧?
要跑啊,这不符合兵法啊!!
无论内心如何暗示,但徐晃都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个一个天生的战士,他也渴望着像吕布一样,哪怕像个英雄主义的白痴,他也会秉承着内心的呼唤,所以他的宣战,他的接战,他的冲锋,一切的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过了今天,本将必定不会再犯今日这样愚蠢的,背弃为将之道的错误!”
仿佛不知疲倦的迈动双腿,徐晃发誓,他这辈子头一次这么毫不节制的去奔跑,跑!跑跑跑!要跑的比马快,冲的比马猛!
肺叶就像着了火一样,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吸进肺叶,而他的内脏就像一个过载工作的发动机,为他提供超出他想象的力量,那杆几乎都快赶上他身高的开山大斧被双手拖动着,此刻竟然感觉不到一丝丝的重量。
如果说面临着数千骑兵冲锋有存活下来的生路,那他已经摸到了生路的门槛。
“杀!!”
徐晃冲的比任何一个人都快,他就像一个返祖的野兽,双眼中那浓郁的战意几乎都要流淌出来
有人说,一把兵器,能够代表一个人的性格,刘备持剑,梦想能够成为一个王者,刚柔并济,关羽张辽持刀,梦想着能够力劈山河,每一滴血液,每一个都刻满了好战。吕布持戟,就像方天画戟本身被创造出来的意义一样,充满了威仪炫酷到极点。
而徐晃持斧,仅仅是因为,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徐晃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很孝顺的人,其实这在大汉不足为奇,几乎所有天下闻名之人在孝道方面都是值得称赞,可也正是因为孝顺,所有人出生时,之后的一生就需要按照长辈的期望去走,就像刘备,生下来就被人灌输乘华盖的故事,而徐晃,生下来就被父亲期望成一个大将军,一个能够治军严明,爱兵如子,坐镇中军,统御万千兵马的大将军。
徐晃也始终沿着这条道路在走,可有一天,徐晃遇见了吕布,不知为何,每次看着吕布骑着嘶风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就像父亲口中常说的匹夫作为般,冲进敌阵之中,他的心总是会感觉到一阵阵悸动,仿佛心跳都在加快,从前徐晃不懂,甚至以为自己性取向是不是变了?
但是现在,他懂了。
那种感觉叫做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