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历史,就是征服与被征服的过程,这大概也是历史唯一不可能会被篡改的地方吧?征服者需要将事迹写给后人,炫耀自己曾经有多么牛比,被征服者同样需要将事迹写给后人,毕竟这是被征服者唯一能够做的事。
而沮授,作为光荣的一名征服者,还是一个有文化有素养的征服者,内心中难免五味陈杂,站在遥远塞外大草原上的他骑着一匹高大挺拔的纯种高脚战马上,被数百员并州悍将簇拥着公费观光,却不知是该为自己的主公高兴,还是该为被主公征服的鲜卑感到悲哀?
望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丰腴肥沃的水草正被犹如龙驹降世般耀武扬威的赤兔马肆意践踏着,用它们堪比肾虚的身躯左右摇摆来衬托出嘶风赤兔马奔走如飞的恐怖脚力,而可怜的鲜卑人也在用他们纸片般被撕裂的单薄身躯来衬托出吕布方画戟的冷艳锋芒。
面前不远的战场上不断响彻吕布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和草原人临死前的惨叫哀嚎,仿佛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全套制式的铁质铠甲堪堪遮挡住肌肤的粗制纺织短袖衣,新鲜出炉的铁质长矛两尺长的草原弯刀,半自动化的弩机纯手动的弓箭
并州有太多的优势,太多让塞外人无法抵抗的优势,这种优势并非是吕布一人所积累,而是自汉文帝勤修内政,自汉武帝封狼居胥而起,汉朝的制式兵器就远不是塞外草原人所能抵抗。
草原人唯一具备的优势,生的骑兵,全民皆兵的勇武,悍不畏死的士气,健壮的体格,优秀的骑射。但是在这些年并州与塞外的交战中,其实这些本事就已经悄悄地偷学了过来。
而吕布和他麾下的并州军,就是最直观的体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沮授思索着事情的时候,战甲染血,看上去依旧生龙活虎的吕布骑着赤兔马缓缓归来,身后是乌压压的八旗营将士在肆意欺辱着草原人,吕布将方画戟递给亲卫,揉了揉脖子,淡然道,“沮公,麻烦你和孟起收拾残局了。”
“哦哦,好的。”马超一反常态,乖巧的回答道。
不久,身后传来一阵齐齐的吼声,声音七杂八乱,但是发音根本不准确。
“温侯!温侯!温侯!”
沮授听着战场上响起的吼声,知道这是来自于八旗营的将士,也知道这可能是所有八旗将士都学会的汉语,吕布自出征以来,每战必先,身先士卒,将自己的勇武发挥得淋漓尽致,死在他戟下的草原人已经无法计量,无论是反抗的,还是不反抗的,无论是强壮的男人还是毫无抵抗能力的老弱妇孺,只要挡在吕布的赤兔马前,最终都会化作一具尸体。
吕布残忍的一面在这段时间彰显无疑,就连马超都对吕布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畏惧。
临阵杀敌,是每个将领的基本素养,就像当厨子要做菜一样经地义,但是,对弱之人下手,这种行为马超自认为自己做不出来,更做不出来在杀饶时候还保持那张冷漠的脸。
以至于,八旗营将士见到吕布的时候都吓得冷汗直流,更别提被吕布看上一眼。
“主公,您这样做,传出去恐怕有失名声。”沮授沉声道。
吕布不管不关骑着赤兔马继续朝营地方向而去,充耳不闻。
“主公!”沮授策马追上了吕布,拽着吕布的缰绳,目光非常坚决道,“主公!您最近的行为太过反常,战场杀伐自是正常,但是连老人您都杀,您这么做传出去恐被下人所排挤,沮某还请主公”
“沮公,你关注的不应该是这个地方。”吕布突然勒住赤兔马,回头不置可否的瞥了眼沮授,淡然道,“我们行军已出塞外三千里,但是最近草原饶抵抗越来越顽固了,你没查觉出什么吗?”
“主公,您不要岔开话题。”沮授固执道,“不管您怎么,沮某都要劝您一句,晋阳,并州,乃至全下人都认为您是个明君,抱歉,这话虽然冒下之大不韪,但当今局势就是这样,若非要沮某选一个,沮某所承认的绝非是困局在洛阳的汉帝,而是您,您是未来的下公主,真龙子,但征伐之时您却表现的冷血无情,残暴不仁,未免叫下士子腹诽,日后下贤才,谁还会投奔主公?主公!三人成虎事多有,不可不防啊!”
“汉人征讨塞外,自古常有,草原人之人不惊,但今日汉兵已至此处,草原人都意识到本侯的意图,所以才会拼命反抗。本侯必须展示出令人恐惧的一面,才能加快征服草原的节奏”吕布顿了顿,淡漠道,“抱歉,这些话本侯都不会,因为本侯从来就不自诩是什么好人,所谓的汉室忠臣也不过是为了成功必要的遮羞布罢了。本侯就是这样的人,任何挡在本侯路上的人都要死,在本侯眼里人人平等,不分男女老少。”
“知道为什么汉朝永远无法把塞外归于大汉版图吗?因为某些皇帝脑子里想的东西都跟你一样,别人怎么看,别人怎么想,泱泱大国就该有大国风度。好好想想,为什么当初大汉有实力把匈奴打到四分五裂,分为南北两派,却任由大部分南匈奴在并州落居?祸害并州百姓?因为匈奴俯首称臣,将大汉奉为朝,大汉就试图用大汉文明来同化匈奴,为他们养马。”吕布顿了顿,继续道,“为什么不干脆奴役他们?因为那个大汉子跟你一样,怕别人笑话他野蛮残暴,他们笑话就笑话,想笑话你的人用什么借口都能笑话你。中央之国?一直内斗的中央之国?这就是个笑话。”
“大汉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有实力灭掉任何一个种族,任何一个势力,但是抓住机会后,只要对方俯首称臣,就会接受,就不去赶尽杀绝,白了不就是好面子?他们有没有想过后果?”
“我告诉你是什么后果,所有种族被汉朝打败后只需要俯首称臣,叫汉朝一声朝,随便贡献点土特产就能继续逍遥快活,找到机会就能卷土重来。如果你不明白这个卷土重来是什么意思,那你可以去张文远父母的坟头去看看。现在我们还有这个实力把他挡在外面,但是等哪大汉内斗到疲软的时候,到时就会出现第二个张辽,第三个,第四个,乃至全下。沮公与,告诉本侯!”
吕布冰冷的双眼盯着沮授,四目对视,吕布一字一顿问道,“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