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两军对垒,都会先派出斥候收集情报,因为在消息闭塞的当时,情报是重中之重,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大汉常年向塞外出击,战胜的次数不算多,但也绝对不算少,可大多时候都无法扩大战果,刨去兵力、粮草、朝廷和沙漠等多种因素,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无法得知敌方的情报。
当时靠拢汉朝的南匈奴虽然表面上奉承汉朝为王,但背地里也是阳奉阴违。
可八旗营的性质不同,这是吕布一点一滴,用最纯粹的武力获得的俘虏,吕布残暴的手段和变态升级版的八旗制度都像一个无形的绳索,潜移默化下,这群八旗营已经从最初的游牧民族转变成了吕布的佣兵,当然,是私奴也毫不为过。
熟知塞外地形的八旗营就是吕布最好的耳目,为吕布源源不断提供着最及时最有效率的情报,再加上吕布行事果断,以雷霆之势碾压了数个部落,很多塞外部落来不及迁移就被吕布所灭亡。
但这种局势明显无法长久,并州军和八旗营的动静越来越大,就算是蠢货此刻也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从最初的反抗转变成了逃避的全体迁移。
直冬季,并州军已经无法再如此轻易的拿下塞外部落,所有部落都避之如虎,闻吕布之名就遥遥远遁。
相比于吕布的轻松写意,晋阳所面临的压力在数月之间呈几何倍增。
大片大片的告急文书恰似飘瑞白雪般汇聚到了晋阳,不管是有心无心,这种大势根本无法用任何手段去抑制,悠悠众口只会越堵越紧,到最后像山洪海啸般爆发,荀彧索性压根就不去管这事,任由晋阳上下自由讨论。
或者,荀彧压根就没有时间去管这些事,情况远比预料当中的还要糟糕,双线作战的高负荷就算是根基深厚的晋阳也无法抵御,正所谓再穷不能穷士兵,再饿不能饿将士,这是内政的最基本法则,所有的内政操作最终都只有一个目标,强化自己的军事力量。
每年冬都是广施义粥赈济灾民的日子,这更是为荀彧的肩膀上又压了一座大山,钟繇,陈矫、徐宣、刘劭、杨俊、常林和裴潜再加上三百位这两年来寒门和世家脱颖而出的人才统一聚集在晋阳,陪同荀彧管理并州内政和粮草供应的问题,这样才勉强能解决这种问题。
可怜在座之人皆是未来的三公九卿,但是面对如泰山般高垒的文书也只能徒呼一声卧槽。
“抱歉各位,其实这些事本来都该由荀某负责,但最近并州所面临的局势并不乐观,久战不下,恐伤晋阳根基,故而荀某与奉孝商量一番,想个法子出来。”见众冉齐,荀彧面带愧色的深深一拜。
“”陈矫和徐宣面面相觑,心里为荀彧的话而感到震撼。
都由他负责?这些内政?
“喏。”众人纷纷恭敬的齐声应道。
“诸位在处理完文书后,还是需要将文书递交给荀某,主公重托与某,某为别驾,总督内政,定当尽本分行事,诸位也应当尽本分行事,若有差错,休怪本别驾没提醒过你们。”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荀彧最近的压力倍增,经过一番长期的挫折后,荀彧的心境已经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虽然表面上还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但内在的气质却在逐渐沉凝,隐隐给人一种群臣领袖的错觉。
“喏。”众人纷纷应声。
“嗯,都认真工作吧。”荀彧挥一挥袖,面容淡然地走了出去,刚一出门,就有几个伶俐的书佐为荀彧捧着一件貂皮毛绒大氅,披在了荀彧的身上,同时手里拎着手提式火炉为荀彧引路。
未行几步,就有一队车架拦在了荀彧面前,数百人锦衣肃容,腰挎利刀,一副萧杀森然的气派,车架清一色的九马拉乘,每一匹马都是西域好马,品色上佳,毛发锃亮,玉辇金幔,绵延十数米,犹如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头。当首一员眉清目秀的将连忙快步走到荀彧面前,深深一拜道,“末将拜见荀别驾。”
“哦?”荀彧微微眯眼,透过空气中飒飒飘落的雪花仔细一看,这才舒展了眉头,道,“张琪啊,你来这里拦住本官做何事?”
“回别驾的话,老夫人有话要问你。”张琪恭敬道。
老夫人?
在张琪出这句话的时候,这车架主饶身份也就呼之欲出,当今温侯之母,虽无朝廷诰命,但是在并州,她地位超然。
荀彧不敢怠慢,加快步子来到车架前,恭敬的拱手道,“荀彧拜见老夫人,祝老夫人长寿无疆。”
帷幔拉开,里面的空间宽敞明亮,犹如移动中的房屋,一个雍容华贵,满头华发,身披蜀锦衣裳的中年贵妇正坐在椅子上,面容略带一丝紧张,旁边椅子上坐着举止得体,雍容华贵的貂蝉正抱着吕贤读书,见了荀彧,也是面带忧色的瞥了眼。
“文若,我儿最信赖你,听韩遂的兵马都已经打到河东了,我儿何时归来?”吕母焦急地问道。
“回老夫人,主公意欲征服草原,不知归期。”荀彧如实回答道。
“那韩遂的兵马你打算怎么处置?再不派兵支援,他们就要打到晋阳了!”吕母气急,质问道。
“回老太太,韩遂兵马与我军雍凉部僵持在弘农郡,目前只丢了三座城池,并无大碍。”荀彧回答道,“老太太请宽心,此战我军胜券在握,获胜只是迟早的事。”
“都丢了三座城了还是事?你怎么处理?你就这么处理!?前几日,郭嘉那子还跟老身拍着胸脯打保证,有贾公在万无一失,可现在呢?我儿千里迢迢把你们从颍川请过来,你就这么”吕母急得满脸通红,戟指道。
话到一半,忽然,前面的车架中,吕父在四五个下饶搀扶下漫步到了荀彧身后,轻声咳嗽。“咳咳,文若啊,女人家家的总是喜欢夸大,你也不必压力太大,我儿对你委托重任,明你有这个才能,好好干,老朽这一家老的性命,可全都教在你的手上了,色不早了,你去忙吧,来人,把为文若准备的乌鸡汤端给文若。”
“荀彧即便肝脑涂地,也绝不会辜负二老的期望,不会辜负主公的托付。”荀彧接过乌鸡汤的瓷碗,神情无比庄重。
“放手去做吧,最近大鱼大肉吃多了,我出来溜溜食。”吕父拍了拍荀彧的肩膀,转身离去。
荀彧告别了吕父一行人,方走了不多久,只见七八个士子结伴而来,将荀彧围住:“别驾,外面韩遂的洛阳兵已经打到了河东,不知别驾作何打算?”
“”荀彧语塞。
腊月之际,最是寒冷,冰封三尺路面结冰,但是在晋阳丝毫看不见这种现象,昨夜下得雪已经被动作干净利索的散吏扫的干净,地面的冰也被敲得支离破碎,正运往河边倾倒。
时至傍晚,黑得早,大路上人影憧憧,都是因劳作之人返回城中的时间段,店家特意出门迎客做生意,一个个灯笼被支了出来,板正的桌面上摆上一壶好酒,一盘猪肉,算是为劳动人民解解乏。
路边的面摊上,郭嘉探出头冲着荀彧拼了命的招手,那模样都让人怀疑他被人绑架了。
“奉孝,你怎么约我在这里见面?”荀彧遣退了随行的书佐,快步走了过去,皱眉不悦道。
“啧。”郭嘉饮了口酒,一脸回味陶醉,笑嘻嘻地挤眉弄眼道,“怎么?我们的别驾大人住惯了亭台楼阁,瞧不起这乡野地方?”
“荀某非是嫌弃晋阳百姓,而是在嫌弃你。”荀彧嫌弃地瞥了一眼,压低声量道,“好了议事,你叫我来这里干嘛?这里是商量大事的地方吗?你不知道什么叫做人多口杂隔墙有耳?现在是多事之秋,来这里若是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哈哈哈。”郭嘉哂笑道,“你真是在屋里待得太久,人都傻了。你现在可是并州的一把手,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晋阳城有几个见过你的?就连并州的官吏都不一定认识你。我叫你来这里,是让你走出来,听点不一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