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距离五百码!”
“不想死就举高你们的盾牌!”
“谁他娘的剑要是没沾上兽人的血就他娘的敢死掉,打完老子就去奸他尸!”
“敌人距离二百码!”
“弓手!准备第一轮抛射!”
“距离八十码!”
“给老子他娘的躲在他娘的城垛后!”
“五十!是连环火球!”
“呼……轰!”
“法术:气流紊乱!”
一道白色的墙壁从空气中生成,出现在某段城墙上方,火球和飞来的箭矢撞到这道气墙上后被改变了方向,朝着四面八方飞走了。
法师施法从不需要喊出招式的名号,他们仅需要默念咒语,挥动手势。
但麦格依旧这么做了,当你处于战场上时,喊出随便什么法术的名字都能帮助士兵们提高士气。
麦格摇晃了一下,三天三夜的守城战让这位法师也吃不消了。
一位全身披甲的骑士悄悄扶住了麦格,麦格脸色苍白,语气急促,她低声对那个骑士说道:“听着,我的灵魂颤栗时间越来越长了,风系,土系法术不是我所擅长的法术系。”
“拼法术是拼不赢对面的,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关键的法术。”
沉闷的声音从全覆盖式面甲里传出,是巴巴托斯的声音,“留出你的法术,等巴巴托斯的信号。”
“他们能做到吗?”
“我相信他们”,面容被铠甲覆盖的骑士“巴巴托斯”沉沉地回答。
“没了我的法术屏障,对面的法术就能毫无保留地倾泻到我们的士兵身上了。”
“会死人,但我要的是胜利。不用担心士气,只要巴巴托斯还站在这里,这些士兵就不会后退半步。”
骑士紧盯着麦格,他在等麦格的回答。
麦格回以点头,没有过多的矫情,如果城池失守,她的结局也无非只是一死。
麦格比谁都骄傲,这里还有十二名来自北方的年轻法师,仅仅初步认识了自己的灵魂那种,其中有的孩子甚至只有十五岁。
麦格绝不允许自己比他们先撤退。
——————————————
“十码!”
“滚石就绪!”
“敌人接墙!放!”
但马上就有更多的兽人涌上城墙,有更多的法术轰击着人类城基。
那些都是人类的法术,兽人没有法师。
“抽出短剑!”
令人牙酸的声音:
“哗啦!”
“盾墙!准备!”
整齐划一的声音:
“轰!”
“喂,喂”,罗杰尔紧紧地盯着前方,“帅哥,你说我们今天会不会死在这里。”
绰号“帅哥”的帝国士兵从没如此欢喜地听到这只“麻雀”的废话,他急需点什么东西分散注意力,他想尿尿,他的心脏跳得就像兽人擂起的战鼓一样响。
“帅哥”咧开嘴巴,露出一排白闪闪的牙齿说道:“帝国值得我桑丘为他去死。”
“接敌!”不远处的士官吼出的声音在桑丘听起来是那么的遥远,仿佛是从水里传来的。
第一列的帝国士兵已经和涌上城墙缺口的兽人撞上了,灰色的浪峰截停了绿色的狼峰。人类高昂的战歌和兽人狂野的怒嚎听起来是那么的模糊。
“也值得我为他去死”,“麻雀”罗杰尔说道,“或许我们大家还在冥河能见面哩。”
“只有你跟我,巴巴托斯大人可不会。”
“你说得对,巴巴托斯大人可不会死。”
桑丘和罗杰尔敬畏地看了一眼三段城墙外的那个全身甲骑士,他发起的打击比最狂野的兽人还要狂野,他的狼敌每一次挥击都让对面的兽人勇士后退一步。
那个兽人勇士很快就被枭首,巴巴托斯把高大的尸体踢下城墙,撞翻了几个兽人,旋转着飞下去的尸体喷出来的血染红了他的肩甲。
“第三小队!接敌!”
罗杰尔和桑丘没有更多地关注那边的战斗,在罗杰尔的最后一眼中,那里有更多的兽人涌向巴巴托斯。
…
“rua!巴!咔!”
对面的兽人发出了他们语言里的战吼,唾沫飞溅。
罗杰尔躲过这一击,他握住手中的短剑,地上黏糊的血液让他有些打滑,他在上战场前已经在靴子外裹了一层麻布,现在它浸了血,变得又沉又重。
当然,也许是因为战斗了很长一段时间,即使是额外的浸血麻布的重量,也变得让罗杰尔觉得难以承受。
但他不能扔掉那块麻布,不能打滑,他在等待一个机会……
“咔!duo!嘛!”右边有一根木棍朝他挥来,但罗杰尔没有去管。果然,桑丘用盾牌替他挡下了那一击。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你右边的同袍,他会为你而死,他会为你而死!
机会到了!对面的兽人在黏稠滑腻的血泊中打了个滑,罗杰尔沉腰,举盾,矮身接近敌人,左肩撞向兽人,使他真正失去平衡,又高举盾牌,藏起了眼睛,使那个大个子看不到他的视线,读不出他的意图,看不到盾牌下的动作,右手凭着记忆刺出了一剑。
毫无阻碍!帝国制式短剑直接刺入一块肉中,又从兽人第六根肋骨和第七根肋骨间抽出,兽人的血液很快就像喷泉一样涌出,而失去了平衡的它的回击既弱无力又无章法。
罗杰尔退回同袍的盾牌下,脚上裹着麻布的他丝毫不虞打滑。
把盾牌从头颅三指高的地方拿开时,罗杰尔看到了那个兽人慌乱的眼睛。
喷出来的血液如期被盾牌挡住。
……
“第四队!接敌!”
罗杰尔喘着粗气,他用力地挥击了一次短剑,逼出一些空间,同时后退半步,第四队列的帝国士兵马上就挤过盾墙间的缝隙,接替了他们的位置。
这是帝国著名的“战线交替”战术,适用于城墙,在巷道这种狭窄地形的拉锯战。
已经是第五次轮换了,发出指令的队长的声音早已沙哑,队列也从一开始的十队队列变成了六队队列。
第五小队的士兵把他们中的一些人拖了出来,有的人一离开战场就再也无力站起来。
很可能队长不会再实行战斗轮换制了,现在有的人只是靠着一口气撑着,散了之后就可能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哈……哈……哈”,“帅哥”桑丘大口地喘着气,他又朝罗杰尔咧开了嘴巴,亮闪闪的白牙在血污里是那么明显。
桑丘举起了两根手指,“这次,两个。”
“哈哈哈哈”,罗杰尔猖狂地笑了起来,他的总数比桑丘多一个。
“第五队准备!目的地东城墙第二防区第五城墙!”
然而,他们负责的是东城墙第一防区的。
刚刚还在替他们擦拭剑刃,锤打盾牌的士兵们匆匆离开了。
甲片摩擦的声音,铁靴与石板撞击的声音逐渐远去,罗杰尔把注意力看向不远处的一处坍塌的城墙。
巴巴托斯正守在那里,他的附近堆起的尸体足以担当一道新的城墙,他摇摇晃晃,但没有更多的兽人敢于上前。
箭矢和火球向他倾泻而来,但巴巴托斯居然顶起一具巨大的尸体,并且发起了反冲锋!
“哈哈哈哈咳咳”,桑丘大声地笑着,他咳出了一口血沫。
之前的那个全身甲的骑士“巴巴托斯”说得对,只要巴巴托斯还在战场上,士兵们就不会后退,士气就不会低落。
所有的士兵都坚信“荆棘骑士”永远都不会倒下,永远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看到没,罗杰尔,那些狗娘养的兽人都在躲着他!咳咳咳哈哈哈哈”。桑丘猖狂地笑着,仿佛正在反冲锋的那个人是他。
事实上反冲锋仅仅是为了躲避箭雨和魔法,“巴巴托斯”在避开第一波最密集的箭矢和火球后,以不输精灵的敏捷身手毫发无伤地退回了城墙缺口后面。
也许,巴巴托斯真的永远都能取得胜利,即使是对面还有两万兽人,己方已经不足五千帝国士兵的情况下。
就连罗杰尔也猖狂地笑了起来,绰号“麻雀”的他早就打听出了敌我战力比,而且他知道,巴巴托斯为了让更多的平民能够撤离这片地区,选择在这个无天险的小城坚守,以此吸引兽人。
这是杀死“荆棘骑士”的一次好机会,注定还会有更多的兽人朝这个地方汇集的。
在得知狼敌巴巴托斯带领了一支部队在这里扼守,为帝国的平民们的逃离拖延时间后,几乎所有西南战区的兽人都在往这边赶来。
…
“咳…咳…罗杰尔,你说我们在这里干这些蠢事真的有意义吗?我是说,给那些平民的逃跑拖延时间。”桑丘快速地嚼着一口肉干,突然问道。
同样嚼着肉干的罗杰尔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有意义。”
“哎,可我听老兵们说,旧历时,可没有这种为了平民而牺牲士兵的例子,巴巴托斯大人会在第一时间带领我们逃跑。而且,这些平民都是西敏人,我们高地诺曼人干嘛要为他们而死?”
“现在,我们是帝国人”,又把一条肉干送进嘴巴的罗杰尔回答道,“他们也是帝国人,一个帝国人愿意为另一个帝国人而死。更何况,巴巴托斯大人就是赫尔人!”
桑丘问道:“赫尔人不是和西敏人是世仇吗?”
“正是,但巴巴托斯大人可不会问”,罗杰尔捏起嗓子,“哎,我们干嘛要为他们而死?”
一个新的声音大声命令他们新第三小队前往什么地方填上缺口——之前的队长被敌人的神箭手找到了位置,仅仅一箭把他的脑袋射穿了,钉在城垛上,尾羽还在颤抖。
两支发着莹绿色的箭矢立马还以颜色,弓弦回弹声划破灰色的烟雾,发着让人牙酸的呼啸。
这是精灵游侠艾莉婕和她的那位精灵追随者的箭矢,她们已经解决了不下一打的兽人军官和兽人神射手。
马上,兽人那边就有火球和更多的箭矢朝她们那个方向还击。
老队长死了,他是旧历时期的士兵,一个赫尔人,巴巴托斯的老部下,他有两个儿子在旧历末期与西敏人的争斗中死去。
兽人永远都愿意拿一个神箭手去兑一个老练的帝国队长。
新队长扒下老队长胸口上的徽章,只有这个徽章能区分他和普通士兵。
新队长年轻的有些过分,他是帝国皇家军事学院的第一期学生。
现在,一个资格最老的士兵自动成为了新的副队长,他将会和新队长一同指挥这只东城墙第一防区的大分队。
如果他们都死了,就会是另外两个资格最老的老兵来接管这支分队。
帝国人从来都善战。
第三小队出发了,目标是另一个防区。
罗杰尔没有看向死去的老队长,也没有看向更远处的黑压压的兽人。
他没有去考虑不足五千,没有后援的人类怎么打得赢两万持续增援的兽人,也没有去考虑什么时候会轮到他去当队长。
呼啸而过的箭矢没有影响到他,兽人的嚎叫没有影响到他,沉默行军的部队发出的踩踏声也没有影响到他。
普通士兵罗杰尔只是目视前方,左手高举帝国制式盾牌以保护他左边的袍泽,右手握紧帝国制式短剑,随时准备在右边袍泽的制式盾牌掩护下刺出。
从天空往下望去,这里被滚滚的烟霾,熊熊的火焰所掩盖,只有火球不时地划破苍穹,拖出道道灼眼的尾线。
视线拉高,后方是黑压压的逃难的帝国平民,前方是不断汇集的兽人,这里的兽人发誓要除掉巴巴托斯,森林正在被砍伐,攻城器械正在被打造。
而扼守在这里的帝国士兵为帝国的平民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