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老子不懂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可老子就是知道，噜！那个巨人就在这里！”

老独眼暴躁地扣着空洞无物的左眼眶，恶狠狠地瞪着小法师。

“哈！我瞧你就是个胆小鬼！整天疑神疑鬼！靠感觉！难道你还要告诉我，是风告诉你敌人在哪里的吗？”

小法师学了一下他爷爷的动作，往空气里抓了一把什么送到鼻子前。

他完全不觉得这个老头能和他爷爷相提并论，这只是个神经衰弱，整天疑神疑鬼的老疯子罢了。

“胆小！你在说老子胆小！”

老独眼咆哮起来，嘴巴开合间，口水飞溅。

可小法师根本没后退一步——尽管他很想躲开——他紧紧地盯着脾气暴躁的老头，说道：

“疑神疑鬼的老头，如果你能说出什么高见，我自然会认真倾听，可你只是跑过来，一通发作，又没有实质证据证明巨人就在这里，我为何不能说你是个胆小鬼？”

老独眼不说话了，他不是那种擅长辩论的人，老头只是着急地走来走去，踢起大片大片雪花：

“我不跟你辩论，但我知道一句话：要不就当个傻瓜，要不就当个聪明人，以为自己是聪明人的傻瓜最可怕！呸！这个世界就是你们这些以为自己是聪明人的傻瓜弄坏的！”

“请便！关于你刚刚欺负我的小驴子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老头气呼呼地走了，看上去他放弃了劝说小法师。

小法师现在完全地看出来了，这个老头外强中干！

小法师怎么看出来的？这老头脾气坏，经常骂人，商队里的人却不怕他，可见这家伙只骂人不动手，脾气不好但不敢动手，属于嘴巴很厉害但没胆子动手的人。

老头是老兵，但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商队里的马夫，如果他立过功，帝国是不会亏待他的，可见他当兵时大概率是个胆小鬼，和今天的表现一样。

而从老头的咕噜声看，谈话的一开始，他多次呼嗓子里的痰，次数很多，有点太多了，然而人的情绪变化是会影响到小习惯的变化的，这个老头脾气时好时坏，咕噜声却在很均匀。

最关键的是，刚刚最后那段话他根本就不呼他的痰。

可见这个表里不一的胆小鬼，是故意呼着他的痰，以此吓唬小法师。就像有人会在身上纹上花纹，以达到吓唬人的目的。

离开了法师学院，接受了白雪的教导的小法师第一次学习着“看人心”——无论他做得怎样，这是个开始。

而且小法师也不担心巨人，这是个凛冬巨人，凛冬巨人都害怕法师。

因为他们用来抵御寒冷的毛发很容易被点着。说不定一个火球术就能吓跑它。

书本理论相当扎实的小法师耸耸肩，好笑地看着那个臭老头又找上了辛巴达。

如果小法师有什么主角才有的金手指的话，那就是他的知识。或者说，法师的知识，他之前在学院学到的知识没有机会与实际社会联合，可现在他走出了法师学院，进入了人群，他只需要去看，去思考，理论与现实的隔阂就会消去，他就能获得那份早已在手边的财宝。

安东尼奥和麦格让小法师逃出学院，正是要让他把那些理论放在眼睛里，而不是记在心上。

法师学院的学生不多，每一个小小法师都很珍贵，但他们愿意让孩子们去冒险。有一辈子只呆在北境的学术派法师，但更多的法师会选择在成为法师后，离开北境游历诺亚大陆。

在旧历末期人类各国连年的战火中，不少法师为着自己心中的理想而成为彼此的敌人，法术对抗法术，很多真正的，高尚的法师纷纷死去。现在，北地法师已经很少很少了，北境只有一个“北境联合法师学院”了。

而在太阳历前期的战争中，又有不少法师死于法师之手，现在，诺亚北境的大法师，只有安东尼奥，麦格，薄伽丘·塞万提斯三人了。

在法师习俗里，只有大法师才能担任学院教授。

当然，大法师虽然只有三人，但他们每一个都能轻松地负责孩子们的所有课程，他们有各自精通的法术领域，但并非只专注于自己领域的那种法师。

……

晚上，小法师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今晚的天空没有云，会变得很冷，小灰驴也和其他的大马圈在一起，彼此取暖。

老头晚上的时候又找了他一次，神经兮兮、信誓旦旦地跟他说那个早就跑去了南方的巨人还在这里。

小法师自然不是那种听不进话的人，他又认真回想了那个脚印，他的推论没有错，他把大片积雪扫开，也没有什么草。

“看！没有草！鹿群不在这里！它们往南边去了！就连雪原上的狼也会跟着鹿群走，何况巨人？雪原上没有其它大型动物了，巨人主食就是狼和鹿！它已经远离！”

小法师好心地向老头解释什么是痕迹学，什么是生物活动规律，可老头却暴躁地说他不懂这些，一直骂他是个“自以为是的聪明人”，一直骂辛巴达居然完全相信他。

好嘛，除了“没脑子的娃娃”外，小法师现在是“自以为是的聪明人”了。

嗨呀！这个老头简直不可理喻！神经兮兮！整天担心莫须有的东西的胆小鬼！

小法师一点不担心巨人，他担心白雪。

第五天就要过去了，可是白雪还没回来，这不对，太久了。

“白雪呀白雪！你到底为什么还不回来找我啊！你会不会是遇到敌人了，会不会受伤了呀！我真的好想你！”

小法师的小小帐篷还亮着光，他躺在睡袋里，双手举起罗伯特，左右晃着这只兔子，盯着它说话，好像它就是白雪。

罗伯特：“嘎！(-`ω′-)”

（你这个神经兮兮！整天担心莫须有的东西的胆小鬼！）

小法师可一点也没听懂，他把罗伯特靠到脸上，狠狠地用脸揉了一遍罗伯特先生。

就好像他在揉白雪。

（等白雪回来后，我一定要好好揉揉她！补偿我这些天没能揉到她的次数！）

罗伯特：“嘎！！(╬ò?ó)”

（靠北哦！你个小矮子！我罗伯特的羽毛又乱了啦！！）

当罗伯特情绪激动时，口音很浓的白雪森林小动物的方言就会冒出来。

小法师想了想，把罗伯特放在他的肚子上，双手弯成一个弧度，像是在用手臂比心，五指指尖贴着脑袋两边，虚握，扮成两只熊猫耳朵，假装自己是一只熊猫。

（如果白雪还在，她今天会怎么教训我呢？）

假装自己是熊猫的小法师（星星眼，少女感地）：

“Per Bacco！你今天真的太厉害了！我太崇拜你了！居然能用一个脚印推断出巨人的动向！”

双手抱在胸口的小法师（邪魅狂狷、冷冷地、深皱眉头地一笑）：

“哼哼，不过是简单的痕迹判断题，学院的试卷上有大把大把这样的题。就是一只法师学院里的猪，也能做得比这好！白雪，你应该崇拜我的其他地方！我可是有许多你没能发现的优点呢！”

假装自己是熊猫的小法师（少女皱眉担忧状）：

“可是，那个老人家一直说巨人就在这里，你会不会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双手抱在胸口的小法师（深皱眉头地、不顾一屑地）：

“他字都不认识一个！哪里懂这些！不过是个见到条绳子就以为它是蛇的胆小鬼！”

假装自己是熊猫的小法师（大眼睛里满是犹豫）：

“我真的很崇拜你！但我让你注意称罗伯特为罗伯特先生，不正是在教你要尊重年长者吗？如果一个年长者在担心些什么，那么你就要谨慎地对待他的担忧！”

白雪确实是那种会让他思考老头的话的人。

在白雪的教导下，小法师开始认真地回忆着今天的细节。

等等！独眼老头的话有道理！

双手抱在胸口的小法师：

“哎呀！我遗漏了一种可能！积雪是五层冰，脚印是三层冰，上一场雪是昨天，上上上场雪是七天前，但这个巨人只需要在上上场雪，也就是三天前，下雪时站在那个脚印上，那么第四层雪就不可能覆盖上去！完全可能是三天前留下的脚印！”

三天前，这就是个很危险的时间段了。

“不对，不对”，小法师坐了起来，着急地说，“肯定还有我遗漏的地方！有个最关键的点我没看到！”

可是小法师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想到那个最关键的点，这个关键的点它就在鼻子尖上，但小法师却完全看不见。

心情浮躁的小法师想了想，又躺下去，把两只手扮成熊猫耳朵，继续假装自己是一只熊猫。

假装自己是熊猫的小法师（星星眼，少女感地）：

“你真的太厉害了！我超级超级佩服你！要是我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但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点你遗漏了，你一定要看到它！我教过你的！”

一阵寂静后，小法师急促喊了一声，他突然又坐直了，这让罗伯特一阵扑腾。

他看到了那个关键的点！一直就在鼻子尖的答案！

小法师的瞳孔放大！巨人的确可能就在这片区域！

但是今晚只有一个护卫在守夜！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