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的是什么玩意？咕噜！小鸭子睡衣！？”

小法师停下了动作。

他眨眨眼。

刚刚那个非标准火球在他附近爆开，他短暂失明了一小会，他没法看清巨人们在哪里。现在，他撑着被强光灼到发红的眼睛，流着泪，努力盯着巨人的方向。

手却稳稳当当地举着帽子，保证能第一时间戴上去，

“你这么大的人了，咕噜，为什么要穿这么蠢的衣服？”

是那个老头的声音？

小法师努力睁着流泪的眼睛，空出左手，举起一团火焰，漆黑中，这簇火焰与刚刚小太阳般的光芒相比，犹如蜡烛，小法师努力看向巨人的方向。

一头活泼的小驴子跑了出来，“嘿~噜”，围着小法师打圈，甩着尾巴，高兴地用大板牙撕扯着小法师的小鸭子睡衣。

小法师看清楚了，从巨人那个方向里走过来是今天的那个老头，他佝偻着身子，火光映得右边独眼闪闪发亮，他背着三根投矛，还有更多的投矛被插在地上。

这……？

小法师扭头看向之前的三根“冰矛”，发现它们其实都是普通的木矛，只是投掷的时候速度太快，小法师没能看清。

小法师彻底明白过来了，自己搞了个大乌龙！

罗伯特不合时宜地“嘎”了一下，让小法师更尴尬了！

这只兔子除了最开始被突然丢出去吸引巨人注意力的那一次，露出的是(╬ò?ó)表情，其他时间都一脸平静(-`ω′-)。

它可不知道刚刚它和死亡擦肩而过，只是一脸鄙视地看着小法师。

(-`ω′-)

（你什么时候才能跟罗伯特大爷我一样地成熟稳重呢？靠北喔！我的羽毛又乱了啦！）

对于白雪第一它第三的罗伯特来说，刚刚不过是孩子的突然发神经，罗伯特没有自己的孩子，但他见识过其他小动物的孩子。

这个人类的小孩（白雪告诉他小法师算人类的小孩）看起来和其他小动物的小孩没两样嘛！

一样的喜欢突然发神经！

要说为什么罗伯特喜欢呆在小法师的脑袋上……白雪还告诉过他，就小法师的年龄和寿命极限来看，他相当于鹦鹉的蛋。

克鲁盎人可是能活很长的！

我兔子罗伯特去孵化一枚鹦鹉的蛋难道不是很合情合理的吗！呆在小法师头上，就是在孵化一颗蛋嘛！

不想当母鹦鹉的兔子不是好公鹦鹉！

天下第三的罗伯特梳理着羽毛，鄙视地看着刚刚一脸英勇赴死的小法师，鄙夷地叫了几声。

（(-`ω′-)到底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喜欢发神经？）

罗伯特好奇地啄了啄那根和它擦身而过的长矛，长矛深深地嵌入了土地，可见力度之大。而小法师另一个想保护的对象，则快乐地绕着小法师转圈。

今晚又是火焰，又是投矛，乱糟糟的东西飞来飞去，让这只小灰驴觉得这个世界太好玩啦！

……

小法师一脸郁闷地坐在了一辆货车的车尾木板上，用手按灭了货车里将要点着的一根稻草。

这是辆运送草料的货车，刚刚独眼的老头就是用它来隐藏身形，占据高处的。

小法师紧紧地揣着罗伯特，仿佛担心它再次离开他，但罗伯特只是一脸(-`ω′-)，它总想着能回到小法师的头顶，孵化这颗年轻的蛋。

自从白雪离开后，小法师就把罗伯特揣在怀里了，仿佛担心谁会抢走罗伯特似的；自从白雪离开后，小法师就感觉自己没做对过一件事！

比如今晚！

同样坐在货车尾部横梁的独眼的老头端详了一下这个穿着小鸭子睡衣，神情郁闷的孩子，他正郁闷地控制着一团火苗飞在半空，发出光亮。

半晌后，他问道:“你是，咕噜，一位面下？”

“面下又是什么骂人的话？”小法师生着自己的气，“是是是，我之前不信任你，但你才是对的，我比你笨太多了。”

老头挠了挠左眼眼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你倒是不错，能知道自己是傻瓜。”

小法师直接转过了头，撅起了嘴巴，一下一下地折着货车里的草杆以作回答。

“小屁孩！”老头抽了抽嘴，使劲揉着鼻子说道，“刚刚太危险了！我以为你是巨人或者狼。”

“巨人可没我这么高！狼我跟你说了，跑去了南边！”

“我不懂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就感觉你那个方向有东西能威胁到我！”

小法师眨眨眼，他就是因为相信骑士小说里的“主角总是慢反派一步”这种理论才在今晚失去镇定，搞出这个乌龙，没想到，这个老头居然说“他能感觉到杀气”这种骑士小说里才会有的话！

“所以，那些长矛”，整晚都晕乎乎的小法师反应过来了，他难以置信地说道：

“都是你投掷出去的？”

老头突然一把扯过小法师，这让小法师哎哟了一声。他使劲地摸着小法师的小脑袋和身子，就连罗伯特也捏了几下。

他努力地睁着剩下的那只眼睛，仿佛在瞧着什么。

“咕噜”，老头说道，“你倒是个有本事的，能躲开三次。完好无损！”

小法师懊恼地发现自己又搞错了，他之前觉得老头表里不一，不是个优秀的士兵。

可就是这个老头，今晚差点要了他的命。

“躲开又有什么用”，小法师扁着嘴巴，“下一次你就能杀死我。”

（如果我不戴上帽子的话。）

“没有下一次了，咕噜。”

“什么？”

“老咯，现在只有前三次投矛，咳咳，有威力。”

“那你这里还准备着一堆的备用矛呢！”

“吓唬人的。”

“吓唬巨人的？”

“咕噜，咕噜”，老头吞下几口痰，用左手抠掉了鞋底的一块马粪，“不然呢？投矛三次，没弄死它的话，用剩下的矛来吓唬住它，然后把商队的人叫醒，让年轻人来解决。我今晚，咕噜，的计划就是这样。”

没想到这个老头也懂得在森林里虚张声势的重要性。

老头又骂道:“一堆狗屎！到现在也没人过来看一眼！咕噜！”

“你今晚是在埋伏巨人？”

“不算埋伏，警戒，我不知，咕噜，道它今晚会不会来。”

“可你只有一个人，没有人给你换班，怎么警戒？”

“就不睡觉嘛。”

“那明天呢？明天你也警戒一晚上？”

“多大的事？”

小法师发觉这个独眼的老头耿直得可怕，“你都不用睡觉的吗？”

“白天睡觉。咕噜。”

“白天你也没机会睡觉啊！商队可不会停下来让你睡觉！”

“小屁孩，你懂什么？把睡觉时间分散，每次睡1000次呼吸的时间，然后醒过来，咕噜，这算什么，老子我以前还能在马背上睡觉！脚夹在马镫上，人却挺直着腰板！”

小法师听爷爷说过这种人，他们能把睡觉时间分散在日常活动中，可没想到这个臭熏熏的老头也会这个技巧。

“你以前很厉害吗？”

小法师问了句废话，能在黑暗中靠声音瞄准一只鹦鹉的射手，不会差到哪里去。

“老头子我以前也算一个好士兵，当过投石手，当过投矛手，后来成了帝国骑手。”

“投石手！你难道是西敏人？”

“咳，咕噜”，独眼的老头猛地吐出一口浓痰，“西敏人。”

西敏人擅长投石和投矛。

“你是西敏人，你怎么会出现在北边？还有你也算厉害的老兵了，怎么在这里当一个马夫？就算你没子女，也应该在帝国退役士兵福利院里安度晚年啊？”

“咳，咳噜”，夜风有点大，独眼老头的咳嗽次数多了起来，他生气地摆摆手，不回答一句话。

小灰驴咬着小法师的小靴子了，发出欢快的叫声，他只好从次元袋里掏出一把黑豆。

老头对小灰驴叫道:“过来！”

小灰驴耷拉着耳朵，乖乖地走到了老头的手边。

借着那团火苗的光，小法师发现老头正狠狠地拿手抽小灰驴的脑袋。

“喂！那是我的驴子！”

“咕噜，这畜生啊，就得在小的时候狠狠地教训它，不然它就以为这个世界都是好的！”

“我的小驴子可不需要你的管教！”

小法师拉着小灰驴的尾巴，把它扯到自己那一边，用手轻轻地摸起刚刚它被打的地方。

满脑子都是“我的小驴子被欺负了”这个念头的小法师没听出老头的言外话。

老头也没多说什么，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

“它要你就喂”，老头嘲讽道，“你喂它就吃，迟早长出一身好肥膘，送到屠宰场！”

“你才会被送到屠宰场！”

“咕噜，真是个小鬼！”

“呸！要是再打一次，你还打不赢我这个小鬼呢！”

“咕噜，我再年轻十岁，我能让你一只手和一只眼！”

“你本来就瞎了一只眼！投矛本来就需要用一只手！”

“嘿！在不该聪明的地方倒是很聪明！”

老头突然从身后摸摸索索，抽出一条脏兮兮的布带，小法师发现那是他的裤腰带。

“拿着！”老头突然把自己的裤腰带塞给小法师，自己却从身后的货车里拔出几根长稻草，吐了口唾沫，湿润他的手掌，搓起那些草了。

小法师发现老头正在编草绳，给自己做条新的裤腰带。

“好脏！”小法师说道，“你干嘛给我这东西？”

黑夜中，坐在货车尾部的老头就着昏暗的火苗，凑上去搓着草绳，根本不理会小法师的提问。

小法师提高了火苗的亮度。

“投石手都需要一根好的布带”，老头专心致志地编着草绳，头也不抬地说，“你算一个勇敢的小屁孩，老子决定了，要教你投石的技巧！”

这真是个古怪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