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连孟村的路,陈风雷还犯愁,如果将老人接到金姐的农家乐里面居住,会不会惹得她不乐意。
但进了那个破旧的小院,他就发现自己真是想得太多。
黄有德口中那个恶霸一般的金姐,此时正客客气气地给米尔豪斯削苹果吃呢。
估计,米尔豪斯肯定是已经整治过金姐了。
“呦,您二位也来啦!”金姐一抬头,看见陈风雷与骆北辰的同时,也看到了一同进来的军装老人。
金姐愣住神半天,才皱着眉头,走到老人面前,仔细的端详。
“您长得……可真像以前的孟老二。”
说完话,金姐有自顾摇摇头,“不对不对,您不是孟老二,您的胡子是黑的,他的是白的。”
老人这一身的旧式军装,一路已经是回头率爆表了,如今金姐打量了一番后,也对这身军装多有注目。
“我听说,当年孟老二有个在外打仗的哥哥,您不会就是——不对不对,他哥哥已经打仗死了,我不会是见鬼了吧!”
说完,金姐将削了一半的苹果递到陈风雷手,连同一把生锈的钝刀。
老人始终没有回话,只是在金姐窜出院门的同时,抖了抖袖子,嗔道:“放肆,孟家老二,也是你这种人叫的?”
扶着老人进入正堂屋内,陈风雷沏茶,骆北辰则陪着老人,好好的畅谈。
这次的行动,时间紧任务重,不可能轻易花费时间,陪一位寻思的老人聊天。
现在做此决定,必然是有目的性的。
从老者在密室与锁链地窟内的举动,足以说明,他对那个地方的了解,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深。
再加他也有孟家符咒,又一次次的管骆北辰叫做“孟老二”,想来也必定与孟家有着紧密的联系。
“你的声音和容貌都太像孟老二了,你若不是他,可认得一个叫‘燕子’的女人?”老人抿了口茶,缓缓问道。
“燕子……她的全名就叫燕子吗?”骆北辰道。
“不一定,也可能是她的小名。”
骆北辰再脑海中快速搜索着自己认识的所有人。
“骆北燕?”他试探性的问道。
“对,对!她大名应该就叫骆北燕,你一定和她有关系吧?她是你娘?”
“她是我的祖奶奶。”
说句话说完,老人突然止住了声,脸没有任何表情,倚在椅背,唯独一双浑浊的眼珠底下,渗出了泪来。
“原来,都过去这么多年嘞。”
缓了老半天,老人从椅背坐起来,又问道:“娃儿,你不知道骆北燕和孟家老二的关系?”
骆北辰摇摇头,“不知道,我祖奶奶很长寿,但在我印象里,她一直都是独身。”
“是夫妻嘞!”老人终于是露出了点笑容。
“夫妻?那为什么不在连孟村住着呢?我们骆家,很早就搬到辛城里面居住了,我家的族宅也在辛城市郊。”
“哎……”老人叹了口气,脸难得的笑容,有消失了,“这故事可就长嘞。”
二百多年前,孟家三兄弟,还不姓孟,而是姓骆。
他们的祖,因为体质不合格,被逐出了孟家的大宅。
之前也说过,三兄弟里头,老大和老三最有出息,一个跟着军队打仗,还混出了名头,另一个寒窗苦读,当了老师。
三人以正常人的身份活了三十多年,直到最没出息的骆老二,突然激发了潜藏在体内的血脉,并领悟了祖盗来的孟家残卷,半路出家,成为了一名孟家法术的传人。
那次之后,骆老二不仅钱财源源不断,地位急转直升,还讨到了媳妇,转年生了个大胖小子。
他以前虽然懒惰,却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最令他遗憾的,就是自己的兄长,打仗死得太早,没来及等到自己能够报答他的接济之情,就先一步撒手人寰了。
可没想到的是,又过了半年,他收到了一封信件。
打开信件,虽然面的字迹不是自己大哥,可署名的地方,却白纸黑字写着骆宪明三个字。
这是大哥的名字!
信中,大哥说自己其实没有死,而是受到了重伤,一只手,一只脚被砍断,脸也烙下了残疾,逃出生天,无以为生,只得在一处县城的菜市外,乞讨为生。
这封信,是路过的一个好心书生替它写的,希望自己的弟弟看到书信,可以过来提供一些帮助。
骆老二拿着信,嚎啕大哭,给驿站的人都给吓懵了。
他赶紧从家里拿了几根金条,这是他出去降妖,那些有钱的老爷们给的赏钱。
出门前,他和自己的妻子嘱咐,说自己要出去一段时间,把大哥接回来,家里的半本孟家残卷,是要传给自己儿子的,一定要保护好。
骆老二嘱咐完,便出了门。
三天后,骆老二赶到了信中所述的谷兰县城。
县城菜市的大牌坊底下,的确有个缺了一手一脚的乞丐。
再看那乞丐的脸,鼻子被削平,眼珠也缺了一颗,模样可说是又可怜,又可怕。
正因如此,很多人别说是给他钱了,就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心里发蹙。
骆老二心里难受极了,一边喊着“哥诶,哥诶!”,一边跑过去将大哥抱住。
兄弟重逢,正是哭到伤心处,却闻到一股子喷香的芝麻油味。
抬头一看,是个白净净的小书生,正是之前代笔书信那位热心肠。
小书生说,那天他因为代写书信,而误了功课,到学塾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
被自己的教书先生打了几个手板之后,小书生赶忙辩解。
这位先生也不是迂腐之人,听了小书生的话,没有再责罚他,而是掏出几枚铜板。
“先生让我再路过菜市时,给你买些点心吃。”
如此宅心仁厚的教书先生,残疾的骆家老大,自然是感激不尽,骆老二仔细打听先生所在的私塾,打算立即登门道谢。
没想到,这位新来谷兰县不久的教书先生,居然也姓骆。
不必多说,好巧不巧的,失散的骆家三兄弟,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谷兰县,聚到了一起。
教书的骆老三说,他之前不是不想往家里寄钱,而是现在时局混乱,战时四起,自己仕途受挫,当个教书先生,自己都勉强度日,更别提寄钱回家了。
骆老二当了一年半载的“神仙”,心境也开阔了许多,不仅没有埋怨弟弟,反而说了许多开解他的话。
随后,他开始询问骆老大,到底是什么样的战斗,竟让他被砍成了这种模样。
据骆老大说,那是一波来自西域的势力,除了士兵外,会放出一种四臂镰刀的怪物,在场进行杀戮。
这种怪物极度疯狂嗜血,甚至杀红了眼睛,连敌我都不在分辨。
就是这场战斗,让骆老大跟随的大军迅速溃败,主将刎颈谢罪,而在前线带兵的他,【】则收到了怪物的无情屠戮。
说完,骆老大自嘲的说自己的生命力简直过分顽强,搞到如今这幅模样,还不如干脆死了好。
骆老二摇摇头,扶着哥哥干瘪的肩头。
“哥,你不是命大,而是咱们三兄弟的血脉,与常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