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庆华一直在做一个梦,一个很杂乱、由许多风马牛不相及的片段拼凑而成的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21世纪,公司成功上市,市值超过了一百亿。
他给哈弗小学捐钱,获得了一个博士生就读名额,圆了自己的博士梦。
他梦见小时候家里的那条大蛇长出了鳞翅,化而为龙,带着他飞上九霄,穿梭两千年时空,飞到了汉朝。
他梦见自己站在贺兰山最高的山峰之巅,俯瞰草原。
他梦见自己很疲惫,不时有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人来看他,其中有两个女子,几乎是在轮流守护在他身边。
意识稍微有些清醒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芳香,非常好闻,就在他身边。
手伸向旁边,碰到了一条……大腿,搂住了。
很柔软,很舒服。
那条大腿一僵,一个声音埋怨道:“睡梦里都不忘占人便宜,真是混蛋流氓加色胚。”
然后,有一只手在他手臂上轻轻地拍了拍。
睁开眼睛,慕容月那绝美的容颜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贺庆华撑着胳膊要坐起来,慕容月顺手帮了他一把,拿一个褥子垫在了他背后,说:“就这么躺着吧,别起来了。”
“嗯。你没事了?”贺庆华问道。
慕容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道:“原以为我撑不过去了,没想到贺铁匠说,其实你的伤比我危险十倍。你怎么就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贺庆华看着她那有些不自在的样子,问道:“你不是一直都挺爷们儿的吗,怎么突然变得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
“对我这样的天资绝色美少女来说,情窦初开或许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慕容月笑嘻嘻地说道,“前几天你答应过我的事情还算数吗?”
“前几天?”
贺庆华想了想,问道:“在学宫的时候?我答应了你什么事?”
“什么在学宫的时候,是你背我下山的时候!”慕容月有些不满,“怎么,后悔了?不想承认了?”
贺庆华更加迷惑了:“背你下山的时候,那不是刚才吗?”
慕容月无语地抬头看向帐篷顶部,然后使劲在贺庆华胳膊上拧了一下,直到他抬手喊停,才说道:“你都已经睡了三天了。就算第一天一直是昏迷的,后两天也一点意识都没有吗?你都不带饿的啊?”
贺庆华摇摇头,认真地说道:“我真的觉得,最多才过了一个时辰。至于饿……”
又摇摇头:“的确不觉得。”
“那你背我下山时,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慕容月对这个问题紧追不舍。
“哪句话啊?”
“封我为妃。”这话从慕容月嘴里说出来,非常自然,没有小女儿姿态。
“哦。”
贺庆华恍然大悟,这话他说过,但随即就回道:“那我也得是皇帝或者国王,才有资格封你为妃啊,现在我可啥都不是啊。”
“你不是见到天猥了吗,它不是拜你做大哥,还要死乞白赖跟着你吗?那你肯定能称王称霸啊!”
“这不还没有吗,就算成了,你也得排在我们家曦桐后面。”
“唏,谁稀罕你。”慕容月特有的嫌弃表情又来了,“你自己也说了,汉朝的男人个个都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想我慕容大小姐德艺双馨,美艳四方,走到哪里都能迷倒一大片,才不怕没人要我。”
贺庆华正想再和她调侃几句,忽见帐帘外有一双小巧玲珑的鞋子,踌躇了一会儿,像是要离开,忙把手从慕容月腿上拿开,说道:“曦杨,进来吧。”
果然是卓曦杨。
她掀开帐帘走了进来,见两人挤在卧铺上,一个仰躺,一个正坐,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了一声:“你醒了?”
“嗯,醒了。”
“我们需要外出一趟,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卓曦杨觉得好像哪里不妥,又对慕容月说道:“你照顾好他。”
“怎么了,要去哪儿啊?”贺庆华问道。
卓曦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一骑传回的消息,北边三十里有匈奴军出现,要我们九骑在这一带做好防范,预防匈奴军从这里偷袭。”
“这里?”贺庆华疑惑地问道,“九骑驻地,有可能被偷袭吗?”
卓曦杨:“可能性不大,不过在防御匈奴侵袭中,一骑一直都比较稳健,他们会把各种情况都考虑进去。”
“哦。”
贺庆华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我跟你们一起去吧,说不定也能见见匈奴的正规军长什么样。”
卓曦杨不赞同:“但你伤得很重,贺铁匠说需要休养三个月……”
“他懂个屁,我这年纪轻轻的小身板,恢复快得很,没事。来,小月月,……还有小杨杨,扶我起来!”
贺庆华说着,两只胳膊伸向两人,以示公正,谁也不偏向。
卓曦杨却没有理他,对慕容月说了一句“他就交给你了”,转身走出了帐篷。
邵元青等一干人正站在卓曦桐的帐篷外不远处。
原本他们也想进去看看贺庆华,大家都还不知道他已经醒了过来。
卓曦杨不想他们都去打扰贺庆华休养,就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出来之后却是一肚子气,那对狗男女伤还没好,竟然就开始相互调情!
还算贺庆华那个混账有点良心,不忘记姐姐的身份,没有轻易被慕容月迷惑。
否则,她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在姐姐帐篷里拔剑。
见卓曦杨出来了,大家立即准备出发。
邵元青骑在马上,精神劲头十足地说道:“又可以和一骑的战友们一骑奋勇杀敌了。”
司春侠不咸不淡地问道:“一骑有什么好怀念的吗,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
“那是当然!”
邵元青说起来,更是来劲:“我在一骑的时候,打过最惨烈的一次,就是率领我的一队,九个人硬撼匈奴军一整个百骑队,拖了他们大半个时辰,直到岳百长率常骑军杀到——九人力战匈奴军一百人,你知道是什么概念么?”
众人愕然。
一帮新兵蛋子,也就卓曦杨和她带过来的两个女队员去年加入常骑军的,都没有过与匈奴正规军作战的经验。
不过,听邵元青这样说一骑的战斗经历,大多也都不服气。
贺德方、司临风、博彦他们都是今年的最强新人,不比一年军龄的战士弱,听到副队长这样赞美一骑,个个心里都不爽。
没关系,如果有机会撞见匈奴军,让你这个外来户看看俺们的本事!
……
贺兰部的核心议事营帐,一群人都黑风着脸。
匈奴军杀到,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匈奴人已经不再遮遮掩掩。
这次出动的只是一个先头小部队,接下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匈奴人正在用行动大声宣布:我们就要杀过来了,你们贺兰氏就是下一个目标,引颈就戮吧!
贺兰德坐在大堂正中的座位上,脸色阴沉。
第一元老木里克昂起高傲的头,眼神从在座诸人身上扫过,厉声呵斥:“你们一个个堂堂正正地坐在这尊贵的议事大堂,享受着部族的权力和荣耀,现在匈奴人打过来了,该怎么办?你们倒是说话啊!
怎么,都哑巴了,到了紧要关头,一个个都成废物了?我和首领大人养你们有何用?”
众人相互看看,都没怎么觉得奇怪。
木里克一向如此,除了首领贺兰德,他需要看一眼。
其他人,都是狗屎。
楼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木元老,不过是一支几百人的队伍,翻不起什么浪花,既然来求死,那便灭了,算什么紧要关头。”
“你说得轻巧!”木里克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楼景,根本没有把他当贺兰部的二把手看待过——虽然,严格意义上说,他的确不是二把手,也就和其他元老平起平坐,最多算是元老之首罢了。
见楼景出言反驳,木里克更是不留情面地骂道:“匈奴人的厉害,在座的谁没有见识过?你拿什么灭了人家几百人的精锐?不要随便夸口,否则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贺兰德抬手止住楼景,问道:“一木元老之见,我们应当如何面对匈奴侵袭呢?”
“首领大人,想想吧。”
木里克扬手指向北方,说道:“三年来,北边数十上百个部落被匈奴兼并,他们也有人反抗,可反抗越是激烈,结局就越惨烈。那些冥顽不灵、反抗到底的,最后都被杀光了,灭族了,断根了!从天底下消失了!”
“注意你的用词,木元老,是侵占,不是兼并。难道你觉得,两者可以混为一谈吗?”楼景提醒道。
“那又有什么区别,结果还不都一样?”木里克反问道。
“当然不一样。”楼景慨然说道,“那是雄鹰与麻雀的区别,狮子与仓鼠的区别,长生天之下的勇士,与缩头乌龟,岂能同年而语?”
木里克止住愤怒,冷笑道:“既然大祭司这么高尚,那就去跟匈奴人拼吧,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楼景起身,朝贺兰德拜了一拜,说道:“楼景不才,忝占大祭司之职,有职责用生命守护贺兰山。
莫说数百匈奴军,即便数万、数十万又如何,贺兰山不倒,贺兰部不灭。恳请首领大人下令,上下一心,铲除族中败类,再与匈奴人血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