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几艘船上江湖群雄汇聚，都静待着郭靖，林平之不敢耽搁，飞快的将郭襄、杨过、张君宝三人在话本故事中的记载讲了一遍，又将金鑫记忆中那些猜测也一并讲了。

随着林平之讲述，郭靖对女儿不曾了解的过往越加清晰，周芷若也才知道原来自己祖师和如今名震天下，俯瞰江湖三百年的大宗师武当张真人竟然有如此渊源，才了解到自家祖师竟然有如此广泛的交际和在她看来有些离经叛道的经历。

由于当下情况不允许，林平之讲述的飞快，不倒半柱香的时间，林平之将相关的记载和评价一股脑的讲给郭靖和周芷若听。

最后，就连那句“一见杨过误终生”和“风陵渡”的猜测和故事也没有落下。

金鑫的记忆中，就有人猜测郭襄的弟子风陵师太的法号来源就源自于郭襄和杨过交集的风陵渡。一些有的没的猜测、传闻，几乎坐实了郭襄闭关的选择不是为了让突破大宗师，而是源自于相思的心病，无药可医。

林平之讲完，郭靖沉默不语。

周芷若绝美的容颜带着好奇的看着林平之，她不明白，林平之一个小小少年是如何知道这些连他这个峨眉当代掌门都不知道的事情的，毕竟，这可是关于自家祖师的消息和传闻啊。

林平之看到了她的疑惑，不过他可没有义务为眼前这位峨眉掌门解惑，哪怕眼前这人漂亮到连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二人眼神一触即分，林平之虽然是个小小少年，可他毕竟是吞噬了金鑫这个另一个世界成年人意识记忆的，该懂的他也都懂。

眼前这位仙子漂亮到他都不敢多看一眼，怕就此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影响。

郭靖沉默了一会，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莫名，哪怕他已经活了几百年时间，可对于男女之事，他却不见得能够参的透。

何况自家女儿性情古怪，自己是最了解的，也是最不了解的。

这数百年来，他也没有见过郭襄，就算听到林平之对郭襄后来经历的描述，也很难还原郭襄的具体心思。

这一声叹气，是林平之接触郭靖以来，第一次见到郭靖流露出如此复杂的情绪，他虽然理解郭靖这一声叹气的意思，可终究难以体会这其中的意味，故而只能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郭靖叹气之后，很快就平静下来，事情既然已经成这样了，他没有回天之力，不能让时空倒流，如今能做的已然不多。

“周掌门，来者是客，无论襄儿你我有何等渊源，且先入座吧，襄儿的事情，老夫自有理会。”郭靖虽然平静，声音依旧有些低沉，毕竟，郭襄可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和牵挂了，如今困于危难，哪怕是大宗师的他都有些无力。

心病，还是难以琢磨的情伤，哪怕郭靖拥有通天之能，可以影响甚至扭曲一个人的感官情绪，可郭襄自身不弱，天人宗师已经触及大宗师门槛，又岂是轻易能够影响的了的。

郭襄相思成疾，现在哪怕是杨过出现在她的面前，怕也是起不了什么作用，林平之心中暗暗思索，他觉得郭襄已经陷入自己为自己设置的心理障碍中，难以走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相思，而是相思已经化为她生活的一部分，难以辨别。

周芷若点了点头，屈身一礼道：“晚辈明白。”

说完，看了一眼林平之，就朝着席间走去，也无需人引导，径直朝着武当派所在席位走去。

远远地，宋青书和张旭还有两位武当门徒就站了起来。

林平之朝后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看着望着遥远处沉默的郭靖，欲言又止。

郭靖像是察觉到他的动静，头也不回的问道：“小友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林平之顿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前辈怕是得做好心理准备，郭二小姐的情况，恐怕不是前辈通天的武道修为所能解决的。

晚辈以为，郭二小姐树百年来，相思成疾，而相思最耗心神，何况郭二小姐至情至性，所以用情也最深，对心神的伤害也最大。

便是前辈赶到了峨眉山，怕也只能失望而归，甚至还会得到前辈万万不想面对的结果。”

说到这里，林平之沉默一下接着道：“郭二小姐的情况，非药石所能医，晚辈猜测，郭二小姐是自己让自己变成这样，并非是她不明白这相思没有结果，而是她不愿意醒过来，她更愿意相思，更愿意沉浸在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属于她最美好的记忆所营造的世界。”

郭靖转身，看着林平之道：“老夫活了四百年，也活够了，小友，这四百年来老夫什么没见过，还有什么不能看透？什么不能面对？

时间是无情的，也是有情的，它给了老夫最好最无忧无虑的时光，现在，它要老夫将从它那里得到的一切都还给它，既然是欠下的，老夫有什么理由不还？

襄儿能活也好，油尽灯枯也好，都不是老夫所能左右的，不过襄儿自幼聪慧，想来她这一生，也一定不会后悔的，这样，就足够了。”

郭靖说完，也不等林平之说话，自顾自的一步一步朝着阁楼位置走去，阁楼周围是一桌桌酒菜，商船的姑娘小厮游走在中间添酒上菜。

随着郭靖一步步向前，林平之发觉郭靖的身影越来越高大，气息越来越威严、厚重，给人以极大的压迫。

林平之感觉得到，这，才是真正的大宗师，恍惚之间，林平之仿佛看到了一条土黄色的巨龙，横亘在海面上，翱翔在天际，充塞在云海之间。

郭靖气势强大，毫不遮掩，让感受到的人无不胆战心惊，小心翼翼，越是强大的人，对此感觉越清晰，也越能察觉到双方的差距，越加恭敬。

林平之看着熟悉而陌生的郭靖，低声自语道：“或许我不应该泼冷水的，郭前辈在这个世界上，就剩下郭襄一个亲人了，数百年的孤独，活得久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林平之下意识的低语，他觉得这一刻的郭靖虽然高大，可莫名的觉得他有些佝偻蹒跚。

“小友所说的乃是事实，何来泼冷水之言，老夫虽然实力不差，可也医不好襄儿的心病。生生死死，原本是天地大道，无人能幸免，何苦苦求。”

郭靖沉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平之点了点头，不再纠结这些，这些问题都得到这海上事情结束，才需要考虑，眼下，还是迎客重要。

抬头，林平之就看着一位一身补丁的中年乞儿走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