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宗达跪在御座前,听着四周隐约传来的窃窃私语之声,微微的将脖颈挺了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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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前,南熏坊吴府。
吴宗达端坐在书房之内,手中擎着一卷古书默默细读。这时,一名家人忽然进来禀报,詹事府詹事钱谦益钱大人在府外求见。听到家人禀报,吴宗达不由得一愣,随后马上说道:“有请。”
“是。”那个家人答应了一声,便要转身出去。这时,吴宗达却又的叫住的那个家人说道:“等等。待老夫亲自迎接。”说完,吴宗达站起身,跟在那名家人的身后的向前院走去。
此时,等候在吴府门前的钱谦益正微眯着眼睛默默想着心事。身后的吴府的大门一响,钱谦益转头看去。当他看到吴宗达亲自出迎时,那张清瘦脸上不禁带出了一丝微笑。他站在原地稍稍沉吟了一下,才迎着吴宗达走了过去。
两人在府门前相互见礼后,吴宗达将钱谦益让进花厅。在吴府的仆人给二人奉上香茶之后,吴宗达开口问道:“牧斋公今日过府,不知有何要事啊?”
钱谦益微微笑了笑说道:“上于兄,钱某今日冒昧造访,有一事想和上于兄请教。”
“哦?”吴宗达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说道:“牧斋公说笑了。不敢当牧斋公请教二字。但有所问,宗达知之必答。”
“好。”钱谦益点点头说道:“敢问上于兄,觉得当今圣上如何?”
听到钱谦益的问话,吴宗达不禁一脸惊愕的看着钱谦益。停了片刻,吴宗达才皱着眉头开口说道:“牧斋公,这是何意”
“上于兄,钱某因被逆党崔呈秀污蔑,天启四年便离开了朝堂。直到不久之前才刚刚返回朝堂。数年时间物逝人非一切都变得陌生。”钱谦益轻轻的摇头叹息了一声。坐在一旁的吴宗达脸上的神情也有些黯然。
钱谦益停了一下继续说道:“钱某回京之后,便听闻了不少当今圣上的行事作为。这其中绝大部分圣明之至,但也有一些也让人不解。上于兄,你我都被归于东林之中,且有同僚之谊。所以,谦益今日才冒昧过府求教于上于兄。”
吴宗达听钱谦益的话稍稍沉吟了一下,抬起头对站在一旁侍候的家人微微摆了摆手,吴府的家人便都退出了花厅之外。
稍稍停了停吴宗达才说道:“牧斋公有什么话就请将吧。不过,吴某事先要说一句,吴某说的只是自己的所知所想,至于事情究竟如何还需牧斋公自己去想。”
钱谦益微笑着拱了拱手说道:“我在这里多谢上于兄的高义,上于兄果然是与人为善助人为乐。哦,上于兄还请称呼我受之吧。”
吴宗达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道:“那好,受之兄请讲吧。”
“好。”钱谦益点点头,脸上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上于兄,圣上登基伊始,便能拨乱反正,将祸乱大明江山的逆阉魏忠贤铲除,此真乃天下之幸,我大明之幸也。”
看着吴宗达在一旁点头,钱谦益继续说道:“逆阉授首,就应一鼓作气将那些附逆之辈惩之以法驱逐出庙堂,还大明朝堂朗朗乾坤。而后,任贤选能重振朝政,则大明中兴之日不远矣。”
“是啊。受之兄所说极是。”吴宗达在一旁不住的点头。
“可是,在钱某回京之后,竟然发现,那些阉党之人依旧在朝堂之中,甚至还身居高位。别人暂且不说,就是那臭名昭著的煨蹄总宪也依旧堂而皇之的列于众臣身前!难道圣上不知斩草除根,惩恶务尽之理吗?”
“这。。。。。。”
“某还听说,那个周应秋周某人还将那些阉党余孽,纠集在一起守望相助。如此这邪党岂不是借尸还魂了吗?”钱谦益说着气愤填膺的拍了一下座椅的扶手。
“唉。。。。。。”吴宗达长叹一声,“受之兄,你所说的这些吴某又怎会不知。我也曾连上十数本本章,向圣上奏明此事。可是。。。。。。可是。。。。。。次次奏本都被圣上留中不发,唉。。。。。。”
钱谦益看着吴宗达的神情微微抿了抿嘴唇说道:“这只是一事。还有我听闻恺阳公回京后,被圣上委以辽东督师的重任。”
“是啊。这几日,恺阳公一直在京中各部忙碌,想来不日就要出京。”吴宗达在一旁说道。
“钱某听闻,开阳公曾在圣上面前痛陈阉人监军的弊处。圣上不仅同意将辽东军中的监军太监撤回,而且还要将天下所有监军的阉人撤回。”
“是的,的确有此事。而且圣旨已经发出,各处的监军太监已经陆续回京。”
“上于兄,你我都知道,那些阉人肢体不全,性情古怪。并且,一个个都是贪污弄权的好手。圣上既然撤出军中的太监,必然是知道这些人于政有害无益。可是,天下这种有害的太监不在少数,那派驻在各处督修河渠的太监,各处的矿监,织造太监哪一个不是损国家害黎民而独肥自己?这些太监之害难道不比军中的那些监军危害更大吗?圣明天子为何能让这些人还留在原处?”
“这。。。。。这。。。。。。”吴宗达张了张嘴,去没有说出话。
“如此种种,不止一二。上于兄可否为受之解惑,为何如此?为何如此?”钱谦益说完,双眼紧紧的盯着吴宗达。
吴宗达低头沉默的半晌才说道:“怕是陛下初接大宝,事情千丝万缕,一时偶有疏漏。。。。。。也,也是有的。”
“哈哈。”钱谦益忽然笑了几声。
吴宗达有些惊愕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钱谦益。
钱谦益猛地站起身说道:“上于兄所说或许有理,圣上的确有可能稍有疏落。但是那些重臣呢?内阁中的那些协理阴阳的宰治呢?他们难道就看不出这些?还是因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放任不管?”